岳暖陽這一生病,真正體會到了遠(yuǎn)在阿里的自己,內(nèi)心的孤單,雖然格桑大叔一家照顧的無微不至,嘉措更是每天回來,帶著鎮(zhèn)上買的各種好吃的給自己,索珍也會拿出好多他們藏民喜愛的珠子和她分享每天教孩子上課的趣聞,近一周臥床不起的岳暖陽,好像被這茫茫的大雪隔離,與世隔絕了一般,想起小時候感冒生病,不愿吃藥,爸爸總會哄著拿各種糖果,也會溫柔的拍著她的后背,說著好聽的故事讓她入睡....
岳暖陽披上披風(fēng),靜靜的站在門口,望向遠(yuǎn)方,屋外依舊雪花飛揚,這一次看的雪滿足了她28年來的心愿,只是,何時能停下來。
“暖陽,你這大病剛好,不要在門口著涼了”嘉措走進院子,手里提著些大雪前烘干備用的牛糞,岳暖陽沖嘉措微笑,往后退兩步側(cè)身讓他進來,他熟練的放下袋子,拿掉爐子上的水壺,用布手套添了幾塊干牛糞進去,冷熱相遇,火花滋滋作響。
岳暖陽看著嘉措,默默的做些這些,像極了自己的爸爸經(jīng)常會做的事情。
“今天醫(yī)務(wù)室那里,有什么事情沒“岳暖陽走到桌子前,從黑色的保溫杯里倒出一杯熱水,遞給嘉措。
嘉措呼呼喝兩口,扭頭看著脫鞋進被窩,倚靠在墻上的岳暖陽,她的臉?biāo)坪趼辛诵╊伾肫鹨恢芮?,她倒下去的樣子,臉比雪還要慘白的模樣,當(dāng)時的自己一陣驚慌,害怕她出現(xiàn)任何意外,好在都過去了,她是一個如此堅強的人兒。
“沒什么大事,去了兩戶人家,做了一些檢查,開了一些常備藥過去”
“那,倉姆大娘家里邊怎么樣了“對于這位終是因為自己失職沒有被及時發(fā)現(xiàn)的老人,岳暖陽一直心懷愧疚,要是提前一天去,或許就不會是這樣的結(jié)果。
”今天天葬了,當(dāng)天喇嘛會過來超度,你放心“對于阿里這邊葬禮的習(xí)俗,岳暖陽在過去的三個月也多多少少有了解,天葬或許是對他們最好的解脫。
”暖陽,你,不要自責(zé),我阿爸也說,倉姆的病不是一天兩天的,沒有什么好的治療,終究也是熬不過今年冬天的,我阿爸還說,人的命,生死在天“
”生死在天”岳暖陽屈膝把頭買進被子里,帶著濃濃的鼻音“嗯“了一聲,不再說話。
嘉措見岳暖陽如此低落,一時竟不知該說些什么,站在床邊,慢慢伸出去想輕拍她后背的手,終究在一旁停留了數(shù)秒,縮了回來。
”咳咳,那個,我去正屋和阿媽說聲,今晚做些羊湯喝,暖暖身子“嘉措扭頭出門,看了一眼頭還趴在被窩里的岳暖陽,輕輕關(guān)上了門。
阿里這邊的這邊的信號極差,岳暖陽早已適應(yīng)了一條信息發(fā)了幾天沒回復(fù)的速度,就像早些時候?qū)懶诺哪J健?p> ”滴滴,滴滴“枕頭下的手機發(fā)出震動,岳暖陽并未扭過頭去,一只手背著摸出枕頭下面的手機,她習(xí)慣的以為是爸爸或者圓圓發(fā)來的信息。
一個陌生的號碼,疑惑數(shù)秒,點開
”最近還好嗎,我是莫離”
岳暖陽的心突然微顫,眼淚不受控制的流了出來,莫離,在火車上經(jīng)歷了幾天幾夜的那個男人,那個總是話語不多,但是和他在一起總會感覺到心安踏實的男人,那個不告而別的男人,那個有著一雙悠遠(yuǎn)深邃的眼睛,在列車疾馳的午夜,向下鋪看了一眼想要去控制不住去關(guān)心的男人,出現(xiàn)了。
岳暖陽曾以為,他和她從此再無交集,他們是不過是匆匆過客中插肩而過的兩個陌生人而已。
岳暖陽一直怔怔的看著這條信息,顯示的時間是昨天晚上十點發(fā)出,原來他也會突然想到自己不是嗎,比起自己的“偶爾”會想起他,這個突然而至的消息,帶給了岳暖陽莫名的心動。
把頭埋進被子里,像撥浪鼓似的左右蹭了蹭眼淚,深呼了一口氣,按下手機鍵盤想要回復(fù)信息,突然又停下來,這個男人,三個月前不打招呼的離開,就要戲弄一下.
“不好意思,莫先生,我們應(yīng)該不認(rèn)識”岳暖陽舔了下略干的嘴唇,扭頭看了眼放在桌子上的黑色保溫杯,抖動肩膀的笑了一下,把信息發(fā)了出去。
晚上和嘉措一家圍著吃飯吃,岳暖陽的心情舒暢了許多,和索珍邊吃邊說,曲珍大娘還給她加了一次羊湯,大口吃肉,大口喝湯,身上暖暖和和,心里也暖暖的。
在手機的另一端,此時收到岳暖陽信息的莫離緊皺眉頭,手指有意無意的摸索著鍵盤,或許是在對自己不告而別的回應(yīng),這個有趣的小女人,呵呵。
“岳暖陽,不要懷疑我的記憶力,我不會記錯你的手機號碼,更不會有第二人喊我莫先生”莫離對著發(fā)出去的信息,微微愣神,臉上露出他自己都沒覺察出的笑意。
敲門進來的扎西就看到近三月來第一次露出笑臉的少爺,他清楚的知道最近三個月少爺經(jīng)歷著他身體和心理上的雙重磨練,想到三個月前在火車站接到疼到幾乎暈厥的他,蒼白的臉色,疼的滿臉是汗,雙眼卻滿是留戀的盯著列車?yán)锩?,難道車廂有牽動著少爺?shù)娜藘海?p> 扎西收回來去揣測少爺?shù)男?,恭恭敬敬的對著莫離稍微彎下腰,用藏語說道:
“少爺,老爺請你去書房議事”
莫離點了一下頭,扭頭把手機放在桌子上,雙手用力的握了一下拳,面對著今晚要來的這場硬仗,似乎更加堅定了信心。
岳暖陽待到晚上和格桑大叔一家吃過晚飯,收拾利索,把嘉措送出院門,才回去洗漱完畢,冷颼颼的鉆進被窩里,拿出手機,不期而至的收到了一條信息
“岳暖陽,不要懷疑我的記憶力,我不會記錯你的手機號碼,更不會有第二人喊我莫先生”
岳暖陽,不禁笑出聲來,只有足夠自信的男人,才會說出這樣的話吧,一番戲虐之后,岳暖陽心情大好,回復(fù)過去
“噢~~原來是莫先生呀,我錯了,求原諒”附帶一張奸笑的表情,21:30分岳暖陽發(fā)了出去。
借著略帶昏暗的鎢絲燈的光,岳暖陽拿著從Q市帶過來的一本厚厚的醫(yī)學(xué)護理的書,慢慢的研究起來,這本書對于睡眠很有療效。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已經(jīng)看到昏昏欲睡的岳暖陽,看了一眼手機時間晚上11:00,卻沒有信息過來,或者又是信號不好了,看著莫離的手機號,思緒著存進電話簿,打出莫離兩個字,覺得不符合自己的想法,既然別人沒喊過他這三個字,就備注成莫先生吧。返回至信息框:
“難道信號不好,沒有收到?好吧,晚安,莫先生”岳暖陽像似對他又對自己說了一句“晚安”一樣,脫下上衣,鉆進已經(jīng)暖熱呼的被窩,蜷著雙腿,抱著被子,此時爐子里的干牛糞吱吱作響,相信今晚一定會有好夢。
大約午夜12點左右,坐在輪椅上的莫離,被扎西慢慢的從外公的房間推了出來,近三個小時的談判,顯然讓他有些心力疲憊,但是他知道,他不能放棄,只有外公肯注資集團,集團就不會有被外購的風(fēng)險,這樣自己的股權(quán)也會增加,對自己后面要做的事情,才更有幫助。
莫離進了房間,伸手摸到門口的拐杖,吃力的站了起來,隨后脫掉外套,身體癱軟的半躺在沙發(fā)上,右手捏了捏額頭兩邊的太陽穴,他清楚地知道,想要一個遠(yuǎn)在數(shù)千里的外公去幫助自己在內(nèi)陸打天下,這對一個傳統(tǒng)家族來說,冒的風(fēng)險很大,若不是清楚的知道,外公對母親的感情,他都不知道自己會堅持多久。
側(cè)手摸到了放在桌子上的手機,顯示兩條信息,同一個人。
讀完岳暖陽發(fā)來的兩條信息,莫離不自覺地笑出聲來,這個笑聲,舒緩了自己一整天的疲累,好像只要能看到關(guān)于她的信息,自己的心情就會莫名的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