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天地隔離
老實(shí)說，如果他雙目未恢復(fù)，這個陷阱幾乎必踩進(jìn)去。
太澤閣大掌柜與外人里應(yīng)外合，他實(shí)在沒有逃脫的可能。
那水蓮也是夠狠的，昨日剛知道他要去通莒山脈，連夜就制定好這么一份陰毒計(jì)劃。因?yàn)榕c父親何啟忠鬧翻，他身家并不富裕，若再被坑掉大量修行資源，進(jìn)山后定會險象環(huán)生。
可惜他們唯一的紕漏就是，不知道何歡已徹底復(fù)明。
何歡沉默了許久，最后用略帶惋惜的目光看向原掌柜，“原掌柜，你是家族耄老們推選過來掌管太澤閣的，代表著何家的信任與臉面，這種事你怎么會做得出來？如果我所料不錯，你是因?yàn)樽约耗莻€二兒子吧，可惜天下父母心了......”
半個時辰后，師偉得到消息，掛著疲憊之色又匆匆返回太澤閣。
他進(jìn)來后只看見何歡在悠閑地品著茶，卻沒有看到原掌柜的身影，“人呢？”
“被我綁縛手腳，關(guān)押在后堂了。”何歡起身，幫師偉斟茶。
師偉囫圇灌了兩口，追問道：“是原掌柜的問題？”
何歡并未向捎信的伙計(jì)交代詳情，只是說有人來出售貴重寶貝，售價過萬兩，雖然有原掌柜的點(diǎn)頭，但自己還是拿不定注意，所以才想請師傅回來看看。
師偉久經(jīng)人事，哪里聽不出背后的意味？生怕何歡吃虧，火急火燎就趕了回來。
直到聽見何歡已將二人控制住，他這才松了一口氣。
何歡嘆了口氣，“原掌柜二兒子終日留戀煙花巷，沉迷某青樓女子。前幾日因那名青樓女子與人起了糾紛，將對方打成了重傷，對方不依不饒，說至少讓原掌柜賠付五萬兩才肯放了他兒子，否則就閹掉他。原掌柜愛子心切，所以......”
“蠢不可及！他真要被自己兒子害死！”師偉狠狠拍了下案桌，對老友又是生氣又是痛心。
嘆息了會，師偉又問：“賣家那邊，問出什么沒有？”
“這賣家是個街頭混混，只知道一個蒙面人托付他辦這件事，事成后酬勞百兩，其他情況一問三不知。不過他不說，背后是誰主事咱們也都清楚。”
“可惜沒有證據(jù)，否則你拿著證據(jù)告到家族會議，有她好果子吃！”師偉憤憤道。
何歡卻搖了搖頭，“她畢竟是我父親最寵愛的人，而且?guī)透赣H新續(xù)了一個大胖小子，我若做事太絕，只怕與父親會徹底反目......雖然現(xiàn)在已經(jīng)跟反目差不多了?！?p> 師偉又是一陣唏噓。
“但是!”何歡聲調(diào)一揚(yáng)，“再一再二不能再三，她以前只圖我母親的遺產(chǎn)，我勉強(qiáng)可以忍受，現(xiàn)在卻直接威脅到我性命，這事已然沒有翻轉(zhuǎn)余地！”
“威脅你性命？”師偉一愣。
何歡將那枚青色的花露丸取出，“我原以為他們只是賣假坑我，卻沒想到遠(yuǎn)比我想的險惡，他們竟然在這驅(qū)蚊的花露丸中，特意摻雜了吸引兇獸的虹蜂蜜！”
“什么！”
師偉驚的倒吸一口涼氣。
將避獸丹換成花露丸，只能說是家族尋常的腌臜斗心。
在花露丸中摻雜虹蜂蜜，那是真正想要了何歡的命??！
“這個瘋女人！”師偉氣的胡子都跳了起來，“她是真不知道死字怎么寫！”
“呵呵......”何歡冷笑一聲，“暫時留她幾天性命，現(xiàn)在要緊的是調(diào)查清楚還有誰摻和進(jìn)了這件事，將證據(jù)收集完整。等我從通莒山脈出來后，再將這些證據(jù)甩到那女人面前，給她一個痛快！當(dāng)然，我希望這件事跟他沒關(guān)系......”
“他”指的是誰，師偉很清楚。
師偉只希望這位姑爺不要再抱薪救火，舍本逐末。
他沉吟道：“少爺放心，后面的事我來負(fù)責(zé)，咱們娘家這邊雖然不如何家，卻也不是好欺負(fù)的。你回來之前，老夫一定幫你調(diào)查的清清楚楚?！?p> “多謝師老！”何歡躬身。
師偉忠心耿耿又經(jīng)驗(yàn)豐富，他做事自己還是很放心的。
師偉撫了下胡須，突然問道：“少爺準(zhǔn)備怎么處理原掌柜？”
“不處罰，”何歡想了想，回道：“原掌柜受子拖累，其情可原，暫時先放了他吧?！?p> “??？背叛主家的事，也能輕松放過？”師偉不解。
原掌柜是他近二十年的老朋友，兩人一起把太澤閣經(jīng)營道這種地步，感情非常深厚。如今老友犯了錯，他本想幫對方求求情，看能不能看在幾十年賣命情分上寬大處理，哪里想到何歡直接說不處罰？
他余下的話憋在嘴里，又生生咽了回去。
“我說是暫時不處罰，”何歡笑笑，“或者說處罰的事輪不到我們來做。”
嗯？
師偉呆住。
何歡笑的更明亮，“他二兒子不是還被仇家關(guān)著嗎，五萬兩可不是小數(shù)目，就是賣了原掌柜也拿不出來。我倒是想看看，到時候仇家是否真會閹掉他兒子，如果閹了，原掌柜就不用再為兒子留戀青樓發(fā)愁了，如果沒閹，他權(quán)當(dāng)受了場教訓(xùn)。而且從另一種層面上，真閹掉他兒子，那原掌柜將對整件事的背后黑手怎么看待？”
這！
師偉心臟砰砰跳動，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還是小看面前之人。
一個十七歲的少年，竟然可以如此洞徹人性，做事慮無不周？
再想想何歡這兩年多失明期間經(jīng)歷的人情冷暖，他又恍然......果然何歡說的不錯，人失明時可能比正常時看的更清楚......
與師偉又商談了許久，何歡將其送上馬車，勸對方早點(diǎn)回去歇息。
他也沒留在太澤閣，而是吩咐莊嚴(yán)將馬車趕出來，帶他會何家。
“走的慢一些......”
路上，何歡忽然輕聲吩咐。
莊嚴(yán)手里的韁繩一緊，讓馬車徐徐而行。
掀開窗帷，在夜色中著眺望沿途風(fēng)光，何歡的思緒不斷飄飛。
“爹，我想吃朱蛟肉，聽說那是世上最美味的東西?！?p> “好的，爹一定幫你弄到！”
“爹，我想成為人族最矚目的天驕，想帶領(lǐng)人族踏遍蠻族地界，永世不休！”
“爹相信歡兒，歡兒未來一定是個了不起的大人物！”
“爹，娘怎么了，她要離開我們嗎？”
“你娘要去更美好的世界了，歡兒你放心，以后爹會加倍疼愛你，不會讓你受一點(diǎn)委屈?！?p> “爹，我今天又得到先生的夸獎了，先生說......”
......
......
一聲嘆息，何歡將窗帷合上。
車廂內(nèi)再度陷入黑暗，就像與世界隔離。
有些東西，逝去了就再也找不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