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里紅站在黃沙之中,看著周青山的身影,越來越遠,卻不去追趕。當周青山的身影變成一個小黑點時,萬里紅對手下人說:“給馬匹解毒,把貨運回去?!币粋€手下道:“大當家,現(xiàn)在放跑了周青山和李燕鴻,不就是放虎歸山嗎,萬一他們回來報仇怎么辦?”
萬里紅面色猙獰,惡狠狠地道:“他們就算運氣好活下來,也不會再來找我們麻煩,咱們前面還有更多可怕的勢力等著他們。他們?nèi)绻涝谶@沙漠里,也算能少受點折磨,現(xiàn)在他們逃走了,是否該說他們運氣不好呢?只可惜拜李燕鴻所賜的這一劍之仇,不能當面算清了?!比f里紅摸著自己左側(cè)臉頰,雙眼中透出說不出的怨毒。
周青山背著李燕鴻,提氣狂奔,快逾奔馬,本還得半日多的腳程只一個多時辰便已走完。沙毒發(fā)作時,周青山只覺頭暈目眩,心跳加速,腹內(nèi)翻江倒海,還好平日勤于鍛煉,體格健碩,硬是撐了下來,沒有昏過去。奔行半日,整個人只感覺饑渴困頓,走出沙漠后,周青山找到一處平滑大石,將李燕鴻輕輕放下,安置妥當,便去尋找水源。也是天不絕人,就在大石不遠處便找到了一處泉眼,清冽甘甜的泉水喝來甚是解乏。周青山找來一節(jié)竹筒,盛了滿滿一竹筒泉水,順手打了一只野兔,回到大石旁,給李燕鴻喂了水便開始炮制野兔。
李燕鴻在奔波的途中時醒時昏,發(fā)著高燒,整個人只感覺渾渾噩噩,一陣陣地惡心,要不是為了少讓周青山擔心,怕早已嘔吐數(shù)次。喝了水后,燒稍微退了一些,向身旁的周青山道:“小山,我對不起鏢局的眾兄弟,也對不起你。我本知這次出行兇險異常,卻還是接下這趟鏢,讓眾多兄弟命喪荒漠。不過雖然對不起自己兄弟,但我也不后悔當初我所做的決定,這趟鏢我不為金銀財帛,也不為揚名振威,只為能守護咱們大西北的鄉(xiāng)眾免遭戰(zhàn)火荼毒…”
周青山正在烤著野兔,只因體內(nèi)余毒未消,聞到將熟的野兔散發(fā)出的油香,卻只覺得腹內(nèi)苦水不斷上涌。聽到李燕鴻說的話,心內(nèi)甚是不解,問道:“老大,這下可把我給說糊涂了,昨晚你所說的密信,難不成是軍機密箋?”
李燕鴻長嘆了一口氣,道:“當今天子昏庸無能,朝中小人專權(quán),為保西北和平,朝中每年都得派大臣向蠻夷進貢大批牛馬糧草,金銀財帛,更是廣集天下美女送往西域,供蠻人作樂。天下百姓更是辛勤耕作一年卻家無斗儲,食不果腹,乃至怨聲載道,餓殍遍野?;噬厦咳罩恢趯m中飲酒作樂,圣聽閉塞,有志之士進忠言卻受弄臣阻礙,忠義之士意欲報效國家卻苦無門路,現(xiàn)今西方蠻夷得當今朝廷每年所進的貢品,衣食豐足,繁衍壯大,兵強馬壯,只怕戰(zhàn)火一起,神州大地將盡落蠻夷手中。首當其沖的便是咱們這西北之地,我實在不想再看到平民百姓像牛羊一般被殘殺的光景。
“那位少年托付給我的,正是西夷的密謀中原的攻略計劃。那位少年長年流浪西域,探得朝中有人與蠻王秘密勾結(jié),企圖將山河社稷拱手相送,又探知蠻王將以傾國之力攻入西北,以此為機蠶食華夏疆土。這次我們所運之物,是受那位少年所托,送往常年盤踞河北一帶的萬家寨,作為萬家寨招兵買馬之資。萬家寨寨主萬英素有報國之志,奈何君主無心軍政,奸人一心討好外敵,心灰意懶投身山寨,廣招四方豪杰,冶鐵屯田,鍛造兵器積蓄糧草,朝廷雖然視萬家寨為眼中釘肉中刺,卻無力討伐,只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任其發(fā)展。萬家寨劫掠為富不仁之家的財資救濟貧苦的百姓,整頓侵犯百姓的馬賊強盜,對于周邊普通人家卻秋毫無犯,也被人們稱為仁義萬家軍?!?p> 說完,李燕鴻勉強坐起,道:“青山,你過來?!?p> 周青山見狀將半熟的兔肉架在火堆上,扶住李燕鴻,道:“老大,別浪費力氣了,你只管好好養(yǎng)傷,咱們想辦法去天水找鬼醫(yī)給你解毒,聽說鬼醫(yī)醫(yī)術(shù)之高,能起死回生,對于各類惡毒更是精通解法,只要找到鬼醫(yī)你身體很快就能得救了?!?p> 李燕鴻道:“時間不多了,咱們得快點上路,盡早趕到萬家寨,將信交給萬家寨寨主萬英。事關(guān)重大,萬里紅知道咱們送的東西重要,江湖上肯定還有別的人也收到了消息,大路是不能走了,想要順利到達萬家寨,還得走人少的地方。我現(xiàn)在斷了一條手臂,子母針毒性也已經(jīng)慢慢發(fā)作,我怕是難以撐過今晚?!闭f完,李燕鴻解下自己的佩劍,交到周青山手上?;仫L軟劍鋒利無比,劍身卻特別軟,平常時候可以像腰帶一樣縛于腰間。周青山接過回風劍后,李燕鴻接著道:“那位少年給我的密信,就藏在回風劍的劍鞘夾層之中,這把劍你貼身藏住,保護好這封密信。雖然你不習慣使用軟劍,但是你慣用的武器丟在了沙漠,用這把劍也可勉強防身?!?p> 周青山將回風劍連同腰帶一同纏在腰上,拿起烤的酥焦的野兔對李燕鴻道:“老大,兔子烤好了,咱倆胡亂吃點,準備上路,如果照你的說法,此地依舊不安全。”
李燕鴻道:“我不行了,就算和你一起上路也只是個累贅,接下來的路你自己走,就算有人阻攔,憑你的本事也能逃脫?!?p> 周青山撤下一條兔腿,放到李燕鴻手上,道:“老大,我這輩子在大事上從來沒有違逆過你的意思,但是這次咱爺倆也得一起走,如果就把你扔在這里,我自己走的也不安心。萬一走到一半的時候,我擔心老大被虎豹蟲蛇折磨再返回這里,那豈不是更加不妙。何況天無絕人之路,咱倆一起上路也互相有個照應,你的江湖經(jīng)驗可比我老道多了?!?p> 李燕鴻輕聲笑道:“你這孩子哪里都好,就是做事不分輕重。罷了,我看著你從小長大,也知道只要是你決定了的事,就沒人能攔住你。咱們吃點東西填下肚子,等你體力恢復得差不多了就準備上路?!?p> 周青山雖然外貌看起來是個莽漢,但是烹調(diào)的手藝卻很地道。這條野兔經(jīng)他手烤熟,皮焦里嫩,香嫩可口,要是配上鹽巴佐料,口味怕不亞于西北最好的廚子做出來的烤全羊。就連被劇毒折磨的李燕鴻也把一條兔腿吃得干干凈凈。
月明中天,夜已三更。李燕鴻和周青山正在大石上休息。夜間的微風從樹林中流出,吹在身上說不出得清爽。昨夜值夜加上白天的惡斗和逃亡,周青山只覺渾身乏力,疲憊無比。但是畢竟常年習武,只休息了兩個時辰,體力便已恢復了十之八九,對李燕鴻道:“老大,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休息好了,咱們趁著夜色上路吧?!?p> 李燕鴻答應了一聲,周青山便背起李燕鴻,走向林中小道,向東進發(f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