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熙街寬敞潔凈,兩邊都是書院或者富戶們的宅邸,也是從武安侯府去柳府最近的路。
武安侯府的護(hù)院胡長海帶著屬下,把女眷們乘坐的兩輛馬車和跟隨的仆婦丫鬟們圍在中間,走到了望熙街的中段。
長街上寂靜無人,轉(zhuǎn)角的小巷子里忽然沖出三個大漢,舉著明晃晃的短刀直奔程雪心和安美玉乘坐的馬車。
丫鬟婆子們驚叫著躲避,冬梅一躍而起,跳上馬車的同時,伸手把周漓也扯了上去。
胡長海吩咐屬下護(hù)住侯夫人趙氏的馬車,自己帶了幾個人去攔截那三個蒙面人。
冬梅已經(jīng)把周漓塞進(jìn)馬車?yán)锩妫溲劭粗L海和幾個屬下三兩下就被匪徒擊敗,冷笑一聲也鉆進(jìn)了馬車。
車輪飛快,一個蒙面人跳上馬車,半跪著把一個錦盒遞到程雪心面前說:
“大小姐,這是主子準(zhǔn)備好的,請你們現(xiàn)在就繞路趕去柳府,那邊已經(jīng)安排好了?!?p> 程雪心微微點(diǎn)頭,周漓接過錦盒抱在懷里,蒙面人快速轉(zhuǎn)身跳下馬車,帶著兩個屬下消失不見了。
冬梅抓住韁繩,狠狠的將鞭子甩在兩匹拉車的健馬身上,馬車飛快的往前跑去。
柳府的望花廳里氣氛詭異,二品夫人徐朝榮盛裝坐在正中,卻眉頭緊鎖。
世子妃柳依云一邊拿帕子拭淚,一邊哽咽著說:
“母親,這可怎么辦呢?雪心被歹人劫走了,她一個女孩子家,這下子名聲就全都?xì)Я耍铱稍趺聪蚍蚓凸沤淮。俊?p> 和徐氏并排坐在中間主位上的長公主慕昭華忽然淡笑,卻并不說話,只微微轉(zhuǎn)身端起了桌上的描金白瓷茶盞,慢慢的呷了兩口。
徐朝容嘆了口氣,愁容滿面地說:
“出這種事是誰也不想的,你爹爹已經(jīng)派人出去尋找了,兵馬司那邊也有人去打招呼,你先去暖閣里照顧你婆婆和雪瑩要緊,她們兩個都嚇得不輕?!?p> 望花廳里的貴婦貴女們面面相覷,但是礙著慕昭華尚未出言,眾人也只能沉默。
京兆尹府的嫡小姐李云珠悄悄拉了一下坐在她旁邊的葛靜蘭,把嘴湊到葛靜蘭耳邊,壓低了聲音說:
“靜蘭,你爹可有的忙了,馬上要殿選的秀女被人擄走了,可不是小事哦?!?p> 葛靜蘭翹了下嘴角,譏諷的眼神在柳依云身上一掃而過,卻并不說話。
柳依云正低泣著往外走,一個小丫頭卻匆忙跑了進(jìn)來,驚慌地說:
“回稟長公主,回稟夫人,武安侯府大小姐到了?!?p> 柳依云頓時呆住,直愣愣的站在大廳中央反應(yīng)不過來。
望花廳里再也不可能安靜了,貴婦貴女們交頭接耳、竊竊私語的同時,都把疑惑的眼神投向了柳依云,這繼母剛剛向眾人宣告了繼女被劫、名節(jié)不保,被劫的繼女就到了,當(dāng)真是一場好戲啊。
葛靜蘭嘴角微翹,歪頭看了一眼旁邊的李云珠,兩人相視而笑。
二夫人安美玉牽著程雪心的手,笑瞇瞇的走了進(jìn)來,聲音輕快的說:
“大嫂,我知道你急著回來給夫人賀壽,但是也不應(yīng)該不等我和雪心啊,你不是囑咐我們?nèi)チ岘囬w取首飾的嗎?”
跟在安美玉和程雪心身后的周漓,懷里抱著一個大紅的錦盒,錦盒前面的芙蓉花圖案正是玲瓏閣的標(biāo)志。
安美玉雖然說著抱怨的話,臉上卻絲毫不惱,她笑吟吟的給長公主和徐朝榮見了禮,然后對身后的程雪心說:
“雪心,來,給公主和徐夫人見禮?!?p> 程雪心一襲天青色薄羅裙,身材高挑,肌膚雪白,素淡的妝容,清新中帶著柔和,舉手投足間的婉約淡然足以令所有人注目。
不僅長公主長久的看向程雪心,柳依云和徐氏也都看呆了,不明白眼前的程雪心怎么忽然就變了個人似的。
程雪心從容地給徐氏和慕昭華見了禮,聽慕昭華說叫她上前,就用手輕提了裙子,走到慕昭華跟前。
長公主細(xì)細(xì)端詳了程雪心幾眼,繼而轉(zhuǎn)頭看向徐朝榮,輕笑著說:
“徐夫人,你這外孫女可真是個標(biāo)致人兒,還是你有福氣,家里的女孩子們個個長得花朵兒一般,哪像我,連個女兒都沒有?!?p> 尷尬得滿臉通紅的徐朝容慘兮兮的對著長公主笑了笑,囁喏著說:
“公主,您過獎了,你看我這個女兒,一點(diǎn)兒小事都辦不好,連二太太和雪心去娶首飾這事兒都給忘了,老身真是無地自容?!?p> 望花廳里已經(jīng)重新安靜了下來,賓客們都神情怪異的注視著柳依云,幾個曾熟識前世子妃楊清雅的貴婦,看向柳依云的眼神更是鄙夷,有口難辯的柳依云再也撐不住,只得裝暈,軟軟的倒了下去。
徐朝榮連忙呼喚下人抬柳依云去暖閣休息,還腆著臉對慕昭華解釋道:
“公主,依云這孩子果然是病了,怪不得方才說話糊里糊涂的?!?p> 慕昭華笑看著徐朝榮點(diǎn)了點(diǎn)頭,廳中的其他人也都各自裝著糊涂,看柳依云被幾個丫頭婆子抬了出去。
一身粉色羅裳的柳家大小姐柳青青坐在左首第二的位置上,她早就已經(jīng)難堪得臉色漲紅,如今看到姑姑和祖母的丑態(tài),眼淚再也忍不住,拿帕子捂了臉,轉(zhuǎn)身往后廳跑去。
程雪心臉上一直帶著笑,似乎完全不知道原來的望花廳中發(fā)生過什么精彩的故事,在柳依云暈倒的時候,她快步走到柳依云身邊,眼淚汪汪的去扶柳依云。
柳依云被下人抬走,程雪心也腳步匆匆的緊跟而去,一邊走一邊用帕子拭淚。
冬梅和周漓也都微低下頭,跟著程雪心的腳步攆了上去。
眾人看了一場精彩的大戲,壽宴的氣氛便更加詭異了,雖然礙著世子妃柳依云病了這件事,眾人不好隨意說笑,但是相熟的人在交談的間隙,眼神中的笑意是藏不住的。
今天柳家的這場大戲,夠她們長日無事的時候閑談不少時日的,這也是大多數(shù)人此時的共同想法。
一個衣衫不整,頭發(fā)都跑散了的年輕男子沖進(jìn)擺宴席的大廳,也不顧廳中女眷的驚叫躲藏,徑直沖到徐朝容和長公主身邊,抱著徐朝榮的大腿哭道:
“祖母,祖母救我,我不要被抓進(jìn)牢里去。我寧愿死也不要去那個鬼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