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9月3日,星期四,上午,陰天。
康特是在天空完全放亮之后醒來的,他醒來時,我放在毯子下的手忍不住緊緊的抓住了那本書,然后用我的目光死死地盯著他,雖然按道理來說他應該是已經(jīng)恢復正常了,但是,事實上誰知道呢。最近發(fā)生的事情,可沒有一件是講道理的。
有那么一會,我在想,之前他睡著的時候,我是不是至少先把他綁起來比較好?真的是失策了,果然還是經(jīng)驗不足的原因。
而在我胡思亂想的時候,康特已經(jīng)翻起身子坐在椅子上了,他低沉著頭,用雙手撐著膝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而我則調整著姿勢,戒備的盯著他。
說實話,亢奮的精神加上疲憊的肉體,這種組合的感覺并不好,好在這一個過程也沒有持續(xù)多久。
康特長長的呼了口氣,直起身子,抬起原本撐在膝蓋上的雙手在自己的臉上不斷的搓揉著。當他放下雙手,看向我這邊時,我看到他身體明顯顫抖了一下,然后,他用一種很奇怪的眼神看著我,可能是看出我的表情有些疑惑,他先是伸出手指在自己的臉上比了比,然后指向了我。
我先是愣了下,后面才反應過來,抬起手在自己的臉上摸了摸,只見一些結了痂的血污隨著我的手指在臉上搓動,一塊塊地掉落下來。我這才是意識到。
他這是反而被滿臉血污的我嚇了一跳?
一想到這個,我差點都氣笑了。
看到我好像已經(jīng)知道了自己的樣子,康特放下了指向我的手,向我投來了一個擔憂的眼神,然后輕聲地詢問我是不是發(fā)生了什么。
原本還有些氣憤的我在看到他擔憂的眼神后,不知道為什么,我又想起了那雙流著淚水,傳遞著無數(shù)復雜情緒的雙眼。我張了張嘴,最后無奈的嘆了口氣。然后皮笑肉不笑的告訴他,天氣太熱,火氣太旺,流點鼻血敗敗火。
他似乎被我這個回答給驚到了,嘴巴張合了幾次,最后也沒有說些什么,只是從衣服上默默地掏出幾張紙巾遞給我。然后又低著頭,似乎在想些什么。
我接過紙巾,看著低著頭,沉默的不語的康特,我思索了一下,最后還是開口問他,在想些什么?是不是有什么事?
他抬起頭看著我的雙眼,先是搖了搖頭,然后移開了視線像是在思索著什么,等他將視線移回來,發(fā)現(xiàn)我依舊靜靜的看著他后,他才用有些不確定的語氣跟我說,他之前做了一個很長很長而且異常真實的夢,真實得就像他親身經(jīng)歷過的一樣。
聽到他這么說,我沒有打斷他,只是腦海中又想起了自己的一些猜想。
看著他停頓了下來,我做了個手勢,示意他繼續(xù)說下去。同時把那本書拿了出來放在了自己的懷中。
康特思考了一下,然后眼神漸漸有些迷茫,連同聲調也慢慢地變得有些飄忽了起來,隨后他就用著飄忽的語氣,清晰的向我緩緩地描述了一個奇特而又詭異的夢境。
那是個沒有開始,也沒有盡頭的夢,整個世界都籠罩在一片白霧之中,或者說,白霧就是整個世界。
他一直在白霧之中無意識的游蕩著,沒有方向,也沒有目的,就那樣無止境的徘徊著。
整個世界空寂得讓人有些發(fā)狂,但好在他的周邊時不時也會出現(xiàn)一些和他一樣的人影,雖然彼此都籠罩在霧氣之中,怎么也看不清楚對方樣貌,甚至連一絲聲音也發(fā)不出去,但是,起碼他不是孤身一人。
就這樣,他隨著霧氣不斷的徘徊著,一直忍受著這恒久的孤寂。直至霧氣不斷地翻騰著變濃。
每當出現(xiàn)這種情況,他周圍的環(huán)境就會出現(xiàn)變化。有時候他會穿梭在密林之間,有時候也會行走于山谷之中,有時候又會在徘徊在平原之上,當然,也有時候會迷失在城市里頭。但唯獨那似乎永不散去的霧氣一直沒有改變,漸漸的,他明白了,這霧氣就像一場永恒的詛咒,他們永遠沒辦法脫離其中,連宣泄也做不到。
在這無盡的旅途中,他偶爾也會遇到很多明顯和他們不一樣的人,他們就像是誤入陷阱的獵物一樣,帶著恐懼,在霧氣中慌亂的躲避著什么。
每當遇到這種人,他總會主動的向著他們靠攏過去,遠遠地告訴他們,這里面的很危險,趕快回頭,不要再深入了,離開這霧氣。但是,那些誤入其中的旅人卻總是不愿聽他的話。
每當他靠近時,那些旅人總是會跑開,遠遠地躲著他。他只能無奈的一直跟在那些旅人的身邊,不斷的提醒著他們,希望可以讓那些迷路的旅人早點離開這迷霧之中。
但是,無論他怎么勸解,最后都總是會以失敗結尾。那些旅人,最終總是會一個個的在他的眼前消失不見,就像是被這霧氣所吞噬掉一樣。
就這樣,他不斷地重復著,重復著這個永無止境的過程??謶?,忿恨,怨悔,迷茫,困惑,痛苦,悲傷,自責,越來越多的情緒堆積在了一起,然后將他淹沒。
就當他以為他的夢境就要這樣永無止境地持續(xù)下去時,他又遇到了一群迷失在其中的旅人。雖然最后的結果可能還是一樣,但是他還是不由自主的向著他們靠攏了過去,看著那些人毫無察覺地往著滿是霧氣的林中不斷地深入,他遠遠地跟在他們身后,不斷地提醒著他們,叫他們趕快離開這里,遠離霧氣籠罩的地方。
但是這些人卻好像是沒有聽到一樣,甚至一個個的分散開來。他無奈的朝著最近的身影跑去,但毫無意外的,接連幾個人都如同以往一樣,在他的眼前,消失在這霧氣之中。
他只能嘆息著,轉身去尋找剩余的其他人。其實,他早已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在堅持著什么。
但是,這次的情況卻有些不太一樣。
先是林中的霧氣像是沸騰了一樣,不斷地翻涌著變得越來越濃郁,隨后天上也出現(xiàn)了一片巨大的陰影,緊接著一道包裹著淡淡紅光的身影就那樣出現(xiàn)這濃霧之中。
這籠罩在紅光之中的身影看不清樣貌,但是應該是那群進入霧氣中的旅人中的一員,只見那個身影不停的在林間奔跑著,而身上的紅光則消融著周邊那些不斷籠罩過去的白色霧氣。
他身后天空上的巨大陰影也正不斷的向著這個方向擴散過來。下意識的,他跟在那個身影身邊,對著他不停地呼喊著,告訴著他該往那個方向奔跑。而這一次,那個身影就像聽到他的呼喊一樣,順著他的提示,不斷地變化著方向。
一種從未有過的感覺,充斥著他的內(nèi)心,這是他第一次遇到有人能回應他的呼喚。于是,他更加賣力的對著那個身影不斷地呼喊著,隨著他不斷的呼喊,濃霧之中開始回蕩著和他一樣的話語,就像是周邊也有人在一起呼喊著一樣,聽起來甚至有些層層疊疊。隨后一道道身影慢慢地從濃霧之中浮現(xiàn),出現(xiàn)在了他的周邊。
就當他有些疑惑不解的時候,原本籠罩在那個身影周邊的淡淡紅光忽然變得濃郁了起來,淡紅色的光點從那個身影上不斷的向著周邊彌散開來,絕大部分的淡紅色光點凝聚成了如同繩索般的樣子,飛速地向上不斷的延伸著,而剩余的部分則向著四周霧氣中浮現(xiàn)出來的身影席卷了過來。
每當一個身影被卷到,就會徑直地被拖入本體的紅光之中,然后一瞬間消融在其中。
這發(fā)生的一幕幕場景都是他從未見過的。特別是每當有淡紅色的光點向著他的方向席卷而來時,那淡紅色的光點總是會繞過他,轉向其他的身影。
隨著那繩索般向上延伸的淡紅色光帶猛地回縮,原本在白霧中不斷肆虐的其余紅霧也飛快地縮了回去,而就當他以為一切都將要平靜下來的時候,原本就翻騰不止的白霧忽然沸騰的更加的厲害,然后變得異常的濃厚,濃厚到一個超級夸張的程度。
忽然,許多巨大的植物根莖和藤蔓從地下徑直地竄出,不斷的向天空沖擊著。而這一刻,他才注意到天空之上不知道什么時候出現(xiàn)了許多巨大的黑色觸手正朝著下方拍了過來。
當巨大的植物根莖和藤蔓撞到同樣巨大的黑色觸手,然后彼此死死糾纏在一起時,那些淡紅色的光帶好像從空中拉扯著什么,然后一同匯入了那本體的紅光之中。
空中死死糾纏在一起的黑色觸手像是被那根莖和藤蔓吸收了一樣,不斷地縮小著直至斷裂,而那些根莖和藤蔓也在吸收了那些黑色的觸手之后,全部都變成了灰白色的樣子,在半空之中就直接化成灰燼,飄散了開來。
像是被觸怒了一樣,天空上原本不斷擴散的陰影忽然飛快地回縮著,隨后一條更加巨大的黑色觸手向下猛地拍打了過來,這一次,大量的植物根莖和藤蔓還沒來得及纏繞上去,就被直接拍斷了,巨大的觸手狠狠的拍打在濃厚得猶如實質的白霧之上,然后崩裂開來。
霧氣匯聚而成的氣浪席卷了整個林間,隨著氣浪席卷而過,那個包裹在紅光之中的身影被遠遠地拋飛了出去,而他與周邊殘余的身影則被不知道什么時候纏繞上來的淡淡紅光拉扯著向著同一個方向飛了出去。
當他再度落地后,他不敢相信的問著自己,就這樣簡單的脫離了那白色霧氣的束縛?那個永恒的詛咒就這樣被破解了?
但還沒等他來得及從這一震撼中恢復過來,一陣淡紅色的霧氣直接籠罩在他們身上。
最后,他就只記得,渾身籠罩著紅色霧氣的他們,向著那個昏倒在沙灘上的身影沖了過去。
然后,
夢境就這樣結束了。
狼叔不是狗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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