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是貓是狗?
“晨起懶梳妝,倦容......”
坐在書桌前的女孩咬了咬筆桿,眉頭微微皺起,“倦容,倦容什么呢?”
一個侍女端著水盆,掀開珠簾走了進(jìn)來,笑道:“姑娘想什么呢?要不先來洗個臉吧?!?p> 想了半天沒有想出來,女孩干脆丟下了手中的筆,接過了侍女遞過的打濕的毛巾,擦起臉來。
陽光從窗口灑入,打在了她的臉上,細(xì)細(xì)勾勒出一雙欲說不說的桃花眼,小巧挺翹的鼻子,還有那微微上揚著的薄唇。即便是從小照顧她的侍女,不經(jīng)意都看紅了臉。
“姑娘,你看起來好像昨晚睡得不太好啊。”北月接過毛巾,看到了她眼底的一片青黑。
李平樂坐在了梳妝臺前,抬起眼想了想,點頭肯定道,“做了個夢,確實有點不太好?!?p> 想起那個夢來,平樂還是有點微微的心悸。
她居然夢到她那個從未見過面的未婚夫變成了狗,今天被他的青梅給收養(yǎng)了。后來為了讓他真身醒來,兩家商量好了讓她嫁過去沖喜。結(jié)果她嫁過去的第一天,他還真就醒來了。
然后就是無聊的,合離再娶。說實在話,要不是最后她被推下山崖的感覺過太真實了,這一晚上,她也不至于被嚇得睡不到。
不過夢里的那個程葉嘉可真是奇怪,好像什么都能提前知道一樣。
北月卻不知道這些,只站在她的身后,拿起梳子一下一下地幫她梳理起頭發(fā)來?!扒皫兹展媚锊皇钦f想要只貓嗎?”
說起貓來,原本還有點萎靡的平樂倒是精神多了,“阿爹是同意給我聘一只了嗎?”
“前幾日李家那只波斯貓下了崽,老爺便同他家說了?!?p> “是那只白色的嗎?”李平樂搓了搓手指,想起那只白色的毛茸茸來,。
北月笑著點了點頭,和她說那只貓已經(jīng)送到院子里了。聽到這話,平樂趕忙叫停了北月,起身跑了出去。
辛明達(dá)是幾天前穿進(jìn)這只貓的身子的。他帶著親衛(wèi)隊在兩軍交界處進(jìn)行例行巡邏時,遇到了刺殺。在對抗過程中,不小心被人刺中了一劍。
然后,然后怎么了?
哦,他撐著一口氣回到營地,暈了過去?怎么就變成貓了?
一開始辛明達(dá)甚至還想過,是不是他本來就是只貓,只是做了一場少年將軍的夢,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
然后他慢慢從照顧的人嘴里了解到這個世界,這才確定自己,確實是暈了之后穿進(jìn)了這只貓的身體里。
凡事謀而后動,是他在戰(zhàn)場上百戰(zhàn)百勝最重要的原因之一。
他這個貓身的母親可能還挺受主人家的寵愛的,連帶著他們的待遇也算不錯。前幾天他就聽說自己和幾個兄弟都被別人家要了,這幾天就要送過去。到了其它人家里,大概就不用在這個籠子里了,他能接觸到的東西應(yīng)該也就多點了,能辦的事自然也就多了。
今天一大早他就被拎上了馬車,也知道了自己即將要去的那個地方,兵部尚書府。而他的新主人,居然是他那個從來沒見過面的未婚妻,李平樂。
辛明達(dá)也沒想到她院子里的人對他這么熱情。他進(jìn)來之后,就立刻被一群人圍住了。連空氣感覺都被困住了,渾濁到不能呼吸。
他有點生氣,這尚書府的家教就是這樣嗎?
一陣腳步聲從屋中響起,圍著他的人終于散開了,稀稀落落的“姑娘”聲響起。
辛明達(dá)知道,這大約是他那位未婚妻來了,抬起頭,想要看清她的模樣。
首先出現(xiàn)在他眼前的是一雙雪嫩的腳,滾圓的腳趾頭還帶著健康的粉紅。然后這雙腳的主人蹲下了身,那張他想象過很多次的臉就這么出現(xiàn)在他的眼前。
他曾經(jīng)以為被救回去看到的那盞燭火會是他這輩子見到的最美的光,但現(xiàn)在卻很想反悔,這雙眼睛里的光實在是太亮了,能照亮世界的那種亮。
仔細(xì)看去,少時不曾努力讀書的他只堪堪想到一個“燦若春花”來形容他的這位未婚妻的容貌。
在他沉迷于平樂美貌的同時,平樂也在打量著他。
這是只純種的波斯貓,雪白的皮毛,滾圓妖媚的藍(lán)色雙眼,萌的讓人無法呼吸。
平樂笑著從籠子里抱出了貓,順手?jǐn)]了幾下,明達(dá)羞愧地埋起了頭。
要是他能選擇,是絕對不想在這種場景下和她見面的。
看著這只貓,平樂倒是突然想起辛明達(dá)變成的那只狗來。
那個夢若是真的,要是那人不去救他,沒人照顧的話,他不會出事吧?他可不能出事啊。
“北月,跟阿娘那邊說一聲,等下我要出去一趟,讓馬房那邊準(zhǔn)備一下?!?p> 北月接命退下。
辛明達(dá)現(xiàn)在坐在平樂的床上,她正在那邊挑選著自己今天要穿的衣服。他仔細(xì)觀察著周圍的環(huán)境。
平樂的房間很簡單,只有一張床和一張放著文房的桌子,但不管是那個梅蘭竹菊四君子的屏風(fēng),還是桌子上那些動物擺件,都處處透著精致。
仔細(xì)看去,桌子上面還有張寫著字的紙:“晨起懶梳妝,倦容”
看來確實和別人說的一樣,她是個喜歡寫酸詩的嬌小姐啊。
在邊關(guān)作戰(zhàn)這么多年,他自認(rèn)為還是更喜歡爽利干脆的姑娘。雖然她的一絲一毫都像是長在了他的心尖尖上,但是等他回去,還是想辦法把這門親事給退了吧,想來她也不會喜歡她這么個粗人吧。
平樂好不容易選好了自己穿的衣服,回頭就看到自己新出爐的愛寵正盯著自己的桌子若有所思。
她拿起那張紙來,笑著對著小貓說道:“倒是忘了,還沒給你取名字呢?!?p> 平樂雙手插過明達(dá)的腋下,舉到和自己齊平,上下掃視了一波,盯著某處笑了,“你是個男孩子呀~”
雖然只是只貓,但是被自己未婚妻直勾勾地盯著那個地方,明達(dá)實在覺得有點不好意思。他撲棱著四肢,想要從她手中出來。平樂怕他摔了,反倒抱的更緊了。
見實在沒辦法掙脫,他氣急敗壞地.......
“喵”非禮勿視!
“男孩子要有理想啊!”平樂看著這只晃悠晃悠的小貓,大概以為它被抓的不舒服才會叫,就換了個姿勢,將它環(huán)抱在懷里?!澳憔徒斜睆?fù)好嗎?北復(fù)山河。以后就叫你小北了?!?p> 原本還準(zhǔn)備再掙扎一下的明達(dá)腦子突然空白了,他實在沒有想到她會說出這種話。
十五年前,外族入侵,都城南遷,整個北方陷落,他的父母也全都死在了那場戰(zhàn)爭中。
多年的休養(yǎng)生息,以他為首的主戰(zhàn)派都認(rèn)為他們有了收復(fù)北方的實力,但是那些統(tǒng)治階級卻仿佛不那么想。朝中大部分官員也都是和他這位未婚妻的父親一樣,希望可以和北方那些人講和,不要再起戰(zhàn)事。
他一直以為,她和她的父親是一樣的,只求一生平安富貴。從未想過,她會有著和自己一樣的理想,平復(fù)北方,再拾舊山河。
“喵~”為什么?
“我家小北可真漂亮啊~”平樂仔仔細(xì)細(xì)地看了下貓,實在沒有忍住,感嘆了一聲。
北月掀簾走入,“姑娘是在叫我嗎?”
“北月,北復(fù)?!彼洁靸陕?,也不知道有哪里好笑,抱著貓?zhí)傻酱采瞎α顺鰜怼?p> 明達(dá)聽到自己的新名字和下人差不多的時候,本來是想發(fā)火的。但看到平月笑的這么開心,他連手腳都這不知道放哪里,像是一盆水直接澆到那團(tuán)還沒燃起的火上。
害,美色誤事,古人誠不欺我!
好一會她才歇了下來,開口說道:“不是不是?!庇峙e起明達(dá)給北月看了看,“小北,是它哦?!?p> 北月也尷尬地笑了笑,和她說馬房那邊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了,問要不要吃完早飯再出去。
回想了一下夢中的場景,平樂搖了搖頭,“我們?nèi)ケ苯值呐R江仙吃吧?!?p> “哎,我這就叫她們把東西先放車上去?!?p> “不用了,幫我拿雙鞋來,馬上就走?!逼綐繁鹭垇?,擼了幾下,“小北,姐姐帶你出去吃飯好不好?”
“喵~”未婚妻,他糾正了一下平樂的自稱。
“那就出發(fā)了哦~”
北街是京城中一個獨特的存在。當(dāng)年都城南遷,各地的富商都在北街這邊買了房子,同時也帶來了各地的廚子。
十幾年過去,富商們有起有落,但是那些廚子卻在這邊生根發(fā)芽。平樂他們要去的臨江仙,最擅長各種動物肉的制作,其中當(dāng)然少不了最常見的狗肉。
一下一下?lián)徇^自己腿上的小貓,平樂頭也不抬地對著小二吩咐道:“上點好克化的肉粥,加點小菜就行了。哦,對了,你們今天后廚有沒有捉到一只黃狗?!?p> “姑娘說什么笑話,我們這邊用的可都是肉狗,怎么可能捉......”小二看著北月遞到他面前的那塊銀子,飛速的收下,臉上的笑容更加諂媚了,“這件事小的還真不知道......”
“北月。”平樂吩咐了一聲,北月又拿了塊銀子出來。
那小二又快速收起那塊銀子,笑著說道:“這件事您問小的可就問對人了,這樓里的事沒我不知道的.......”
見他廢話這么多,平樂實在是不耐煩。“北月!”
北月又掏出一塊銀子,重重地放到他的手里,“說重點!”
總歸是錢到位了,那個小二這才干脆的說了出來:“早上后廚確實送來一條黃狗,不過一早,承恩候府家小姐就過來把它買走了。不過小的看那條狗瘦的不成樣子了,估計不好好養(yǎng)上幾天,也難活下去。”
見自家姑娘已經(jīng)有點不耐煩了,北月趕忙打斷了他,“行了,下去吧?!?p> 平樂松了口氣,到目前為止,所有的事情都和她夢中發(fā)展的一樣。辛明達(dá)的青梅,程葉嘉還真的把他附身的狗帶回去了。如果不出意外,他也能在不久后回到自己的身體。
辛明達(dá)躺在平樂的腿上,實在是想不懂她為什么會對一只狗這么上心。還有為什么程葉嘉居然會買回一只狗,她不是最討厭這種小動物嗎?
想不懂就不想,反正今天晚上結(jié)束。不管能不能回不回到自己的身子,他也不會在這邊呆著了。不過天大地大,吃飯最大。
“喵~”爺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