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執(zhí)平說了一路,宮寧總算是對修真界有了更進(jìn)一步的了解。
上古時代,中土大陸百族林立,唯人族不興,淪為奴役,為妖族口中食糧,或各類惡鬼寄身之所,凄慘無比。
后有一人族,名為趙政,天縱之資,得神藥,悟仙法,一路崛起,成為人族領(lǐng)袖。
但即便有他,人族依舊不能興盛,因?yàn)槿藦囊怀錾筒蝗缢鍙?qiáng)橫。
趙政有大才,整合修仙功法,集中物資,聯(lián)合所有人族,以仇恨為引,以振興為目的,向百族發(fā)起了戰(zhàn)爭!
奴役妖族,驅(qū)使他們成為坐騎;
陷害巫族,讓他們與神族對立;
假意與器靈族聯(lián)盟,最后反水背叛……
一路戰(zhàn)至最后,經(jīng)歷了兩千年的種族大戰(zhàn),百族消失殆盡,唯剩下人族大興,徹底統(tǒng)領(lǐng)神州五地,其他種族只能從這片廣袤肥沃的土上離開。
在鼎立了盛世仙朝后,趙政統(tǒng)一百族語言與貨幣,公開各類強(qiáng)大的修仙功法,規(guī)定靈植的圈養(yǎng)方式,創(chuàng)造六大真仙器,再次將人族的強(qiáng)盛推上一個臺階。
可惜短短兩百年后,仙朝分崩離析,人族各自為戰(zhàn),再不復(fù)當(dāng)時鼎盛。
然而趙政對于人族的功績深刻而無法抹消的,其淵圖遠(yuǎn)算的思想,萬夫莫敵的英勇,被后人尊稱為“人始皇”。
所謂山海異獸,便是那時候被趙政圈養(yǎng)起來的異族,所謂圣墟,就是在那場大戰(zhàn)中被封閉起來的廢棄戰(zhàn)場。
異獸全身都是寶,圣墟則滿地都是寶。
總之,讓所有人都趨之若鶩。
一聽到神州中土有這二者的消息,其他地方的門派紛紛眼紅,排出無數(shù)弟子去探尋消息,尋找機(jī)緣,就連瓊道派也不例外。
聽完了感興趣的消息后,宮寧借口要運(yùn)功療傷,開始閉目不語。
執(zhí)平?jīng)]了聊天的對象,也閉上了嘴,專心御劍。
兩日后。
十一座山峰高聳入云,上八峰形如大龍沖天而起,下三峰如臥鳳盤踞,高低之間,錯落有致,遠(yuǎn)遠(yuǎn)望去,宛如天神戒尺,讓人凜然生畏。
而金光懸掛在正中央,懸掛頭頂,一股浩然正氣從四方匯聚,更有云河茫茫,繚繞不散,可謂云霞霧靄相映,嵐光寶氣閃爍,稱之仙山仙境毫不為過。
天邊偶爾有流光進(jìn)入此中,宮寧三人也是其中一道。
這里便是瓊道派。
“師兄,我們接下來要去哪里?”
柳閔低頭,看向?qū)m寧,“自然是去中義峰,向大家宣告你平安無事,順便讓長輩們看一下你的傷。”
“師兄,我跟你商量件事?!?p> “但講無妨?!?p> “我自己知道這傷無礙,不想麻煩別人,而且求我辦事的人很多,此番回來,必定被人圍住,但我現(xiàn)在沒有心情,想要安靜一下,能不能直接帶我回音渺峰?”
“這……”
“師兄,通融一下!就當(dāng)幫我個忙。”
看著宮寧眼中的疲憊,柳閔還是點(diǎn)了頭。
“行吧,不過我等并非音渺峰的弟子,不好貿(mào)然進(jìn)去,師弟何不御劍……”
“我的住處在音渺峰最外圍,平常很少來人,只要不深入,不打緊的,我現(xiàn)在身上有傷,動用靈力會筋脈劇痛,所以勞煩師兄了?!?p> “好吧,那待會如果不小心冒犯了師姐或師妹們,還請宮寧師弟你稍微解釋一下?!?p> “沒問題?!?p> 搭了個便車,宮寧重新回到了屬于自己的小山峰,與兩位師兄道別之后,他松了一口氣。
周圍的草木依舊,綠意盎然,而木屋旁邊的幾株盆栽卻有裁剪過的痕跡,似乎有人曾打理過。
是誰打理的呢。
宮寧不去想這個問題,呼吸著小山峰中清新的空氣,他稍微放松了一些。
身體里有一個定時炸彈,還不知道什么時候會爆,他實(shí)在沒心情多想其他。
推開木門,沒有想象中的灰塵掉落,屋內(nèi)器物如新,而他微微一愣。
床上不知為何躺著一位黃衣少女,黛眉杏眼,瓊鼻櫻唇,大腿緊緊夾著棉被,睡得極為香甜,甚至還發(fā)出了微小的鼾聲。
“林川芎,你怎么在我這里睡?”
宮寧喊了她,她卻沒有任何反應(yīng),依舊在呼呼大睡。
無奈,他只好走過去,掀開她的被子。
林川芎翻了個身,繼續(xù)睡。
于是宮寧捏住了她的鼻子,等了一會后,因?yàn)槿毖醵鴿M臉通紅的她直起身,大口大口地呼吸。
待看見宮寧的臉后,眼睛就是一亮,猛地抱住他。
這股巨大的沖擊力瞬間將他撞到在地上,后腦勺都砸了一下,宮寧疼得只呲牙,剛惱怒要罵她,卻又聽見了哭聲。
“嗚嗚嗚……我還以為你不回來了呢,大騙子,還說等我出關(guān)要送我禮物,結(jié)果只有生死不明的消息……嗚嗚嗚……你嚇?biāo)牢伊恕?p> 他有些尷尬,手腳不知道怎么放,前世今生,還是第一次有小女生撲在他懷里哭,最后只好將手搭在她頭上,用擼貓的手法安慰她。
“乖哈,我這不就回來了呢,我這種人賊機(jī)靈,怎么會有事呢?你肯定是想多了?!?p> “我沒想多,你也不是賊,但是這音渺峰只有你一個人愿意陪我玩,你要是沒了,我真的會很傷心的?!?p> “唔……”
他確實(shí)沒想到,居然還會有人關(guān)心他,畢竟一直都是一個人在努力。
苦汗往地流,牙血往喉吞,他人未知三分痛。
哭了半晌,林川芎總算是停下來了,一抬頭,看見宮寧胸前一片濕潤,還有她的鼻涕,頓時有些不好意思。
想要拿些干布擦干凈,左右卻沒看見這類東西。
情急之下,她捻起了宮寧的衣下擺,往他胸口抹去。
宮寧低頭,“你在干嘛?”
林川芎理所當(dāng)然地說:“我在幫你擦干凈啊,你放心,我林大小姐做事頂天立地,絕不會讓人給我收拾麻煩事?!?p> “你這叫擦干凈嗎!你這叫抹均好嗎!”
“呃……總不能拿我的衣服擦吧,那多臟啊?!?p> “所以就用我的衣服擦,那你還真是個小機(jī)靈鬼呢?!?p> 得,這姑奶奶絕對是來搗亂的。
拍掉那只作怪的手,宮寧脫下外衣,用清水洗干凈后放到門外去曬,再從衣柜再拿出另一件干凈的衣服。
林川芎在一旁上躥下跳,仔細(xì)端詳宮寧的臉。
“你臉色好差勁啊,是受傷了嗎?我給你看看?!?p> 說罷,她搭上宮寧的手,準(zhǔn)備將自己的靈力送進(jìn)他身體里檢查。
宮寧嚇了一跳,立刻甩開她的手,慌忙之中,力氣用大了。
林川芎的錯愕地看著他,不明白他為什么突然間發(fā)脾氣,委屈地撇撇嘴,“哼”地一聲扭過頭。
“嫌棄我修為低,怕我給你看出差錯唄。”
“不是,我只是……”
宮寧正在解釋,沒想到林川芎扭頭就跑出屋子,急沖沖駕馭飛劍離開了此地。
“這丫頭……”看著被打開的木門,以及她離去的背影,宮寧十分無奈,“真就是個小孩子?!?p> 貪吃貪玩貪睡,一有不順心就摔門而出,不是小孩子是什么。
也好,他現(xiàn)在的狀態(tài)也不適合與人接觸。
他盤膝坐在床上,想了想后,開始運(yùn)轉(zhuǎn)起身體中的靈力。
那些粘稠的靈力一點(diǎn)也不想搭理他,慢悠悠地跟著他的意識動彈,宮寧氣急,突然有什么東西閃過腦海。
嗯?
好像……我運(yùn)轉(zhuǎn)靈力的方向跟位置不對。
嘗試著跟隨那靈光一閃運(yùn)轉(zhuǎn)功法,靈力頓時如被馴服的汗血寶馬,洶涌狂奔起來,開始沖擊起藏丹境界的壁壘。
他嚇了一跳,趕緊停了下來,這時候要是突破了,渾濁的靈氣泄露到四周,豈不是在昭告全天下自己正在修煉魔功。
先整理一下思緒,冷靜下來思考。
首先自己只不過是想要去巫水山抓天霜蟾蜍,所以順路參加了落鳥谷地的歷練,結(jié)果被卷入了一場他人復(fù)仇的之中,差點(diǎn)死掉。
嗯,這只是倒霉了一點(diǎn)而已,不算什么。
然后被一個奪舍了青芒師兄肉身的妖物往肚子塞了一顆吸魂珠,扔進(jìn)了滿是陰魂的萬魂魔窟。
上一種算是踩到屎,這一種簡直就是被逼著吃屎。
完全搞不懂自己為什么要被那樣對待。
咱不生氣不生氣,深呼吸,呼……吸……呼……吸……
接著,自己在一個封閉的空間中與一群陰陽怪氣的家伙戰(zhàn)斗了一年,執(zhí)平師兄又說萬魂魔窟的陰魂在這一年中極速減少。
那么有八成的概率,是自己和那些陰魂都被吸入到吸魂珠里了。
然后他贏了。
拿回了身體的主導(dǎo)權(quán)。
現(xiàn)在自己的腦子中無時不刻都會出現(xiàn)一些不屬于自己的記憶碎片,比如說什么毒丹淫丹的配方,比如說怎么制作一個聽話的傀儡,比如說魔功的口訣……
都是那些消散的陰魂留下的。
其中還有不少的魔教掌首的記憶,連他們藏寶的地方都知道。
這對于魔教中人簡直就是一個大寶藏。
但宮寧他是仙門正道中的弟子??!
要這些東西沒用!
“啊啊啊啊!”
他懊惱地搓亂自己的頭發(fā),將頭頂弄成了雞窩,修為不深,又沒見過什么世面,遇上這種復(fù)雜的情況,簡直無能為力。
總之最近就待在自己屋里,不碰見那些個峰里的掌權(quán)者,應(yīng)該沒什么大礙。
研究研究,總能再修仙功的。
“師父,師父你快點(diǎn),宮寧師兄不知道受了什么傷,一個人躲在里面不出來呢,您老人家給看看?!?p> “好好好,依你依你,收收性子,別總是跑那么快?!?p> “師父你快點(diǎn)!”
外面?zhèn)鱽磬须s的聲音,一個是林川芎的聲音,另一個聲音太遠(yuǎn)聽著模糊,不知道是誰。
下一刻,木門被有禮貌地敲響了。
真是稀奇,這小丫頭哪次進(jìn)門不是撞進(jìn)來的。
宮寧去開了門,見到了笑得一臉陽光燦爛的林川芎。
還有站在她身后淡笑的龔娑尊者,音渺峰的峰主,瓊道派八大最高掌權(quán)者之一。
轟隆!
宮寧如遭雷擊,一瞬間目瞪口呆,大腦幾乎停止思考。
這是得罪了漫天神佛還是怎么滴,為什么怕什么來什么?
林川芎笑瞇瞇的,“寧師兄,你不是怕我給你看傷出差錯嗎,我把師父叫來了,感動吧?快表揚(yáng)我。”
他回過神,對著龔娑尊者露出一個禮貌的笑容,再面無表情地對林川芎說道:“我好感動,都快哭了,下次請你喝雞湯?!?p> “嘻嘻,人家只是想為師兄你做點(diǎn)事情而已,沒必要哭啦……師兄我怎么看你一副想要咬死我的樣子?”
“哪有,你的錯覺?!?p> 宮寧突然轉(zhuǎn)念一想,自己的身體狀況沒有辦法自己解決,那求助別人不就好了,龔娑尊者就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之前只想藏著掖著,完全是想錯了呀!
于是他熱情地邀請兩位進(jìn)來,點(diǎn)上熏香,奉上熱茶。
雖然簡陋,但也是他所能做最高規(guī)格的待客方式了。
林川芎抱怨道:“我之前怎么就沒有這種待遇。”
宮寧沒有理她,笑臉對著龔娑尊者,先嘗試著詢問:“峰主,我有個問題百思不得其解,您知道什么是吸魂珠嗎?”
即便五年過去,龔娑尊者還是一如既往的面容,長眉薄唇,眼神淡漠,而青絲淡梳于身后,配上一身墨黑色的長服上,縫著淡金與銀白的條紋,大方得體,雍容華貴。
成仙之后,壽命無窮,容顏再也不會老去。
她淡淡地看著宮寧,啟唇時聲音不如女子甜美,卻有一種婦人的高貴。
“那是邪派的東西,用以吸走凡人的魂魄,煉制法寶或者提高修為。”
“這樣啊……”宮寧搓搓手,有些不自然地問:“那如果……只是如果啊,有人將吸魂珠給吞下去了呢?”
“那它就是在找死,吸魂珠入腹,魂魄會被吸走,再也出不來,除非吸納千千萬萬的魂魄,待吸魂珠滿溢之后才有可能靠自己的力量出來。不過大多時候,都是別的魂魄出來主導(dǎo)身體?!?p> “為什么?”
“因?yàn)樵谖曛橹?,其他魂魄會先攻擊本體的魂魄,保證它們外來者能得到這具身體。”
“哦哦……”宮寧似懂非懂地點(diǎn)頭。
似乎是他的問題太過無趣,龔娑尊者移開了視線,看向在旁邊甩腿的林川芎。
“芎兒,外人面前,不可如此無禮,女子應(yīng)坐直坐正,旁人才不會輕視你。”
“啊,知道了師父?!?p> 林川芎趕忙坐正,雖然她平時調(diào)皮搗蛋,經(jīng)常不聽話,但都是用陽奉陰違地伎倆,從不敢在師父面前公然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