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修補上帝之吻唇
?有一天父母給了我一個信息，要帶我上惠州的一間大醫(yī)院，給我修補嘴唇上的那道口子。聽了后，我心里面的開心難以用片言只字來去形容。第一個念頭想到的是修補好后的那一個我，那時的我，將會是怎樣的一個人呢，呈現(xiàn)在他人面前的將會是怎樣的一個我啊？此念頭一閃，都能令我興奮不已，更重要的是，這將會成為一個現(xiàn)實。
可開始去惠州的路上，我心開始矛盾了起來，一陣陣的欣喜后繼而又是一陣陣的恐懼。在這之前，鄰居們曾很嚴肅的與我說起，補裂唇時，醫(yī)生會在大腿上扎上一根很長很長的針，用于麻痹，麻痹后，會用小刀剜下一大塊肉，這是用來補裂唇的。這好令人害怕的，如果怕疼，可以用一塊雞皮來縫補上去，不過好了之后用雞皮補上去的地方會長出雞毛，那是很難看的。之后我嘴唇上會一直掛著雞毛，試想這將會是一種多么恐懼的事情??！
在車上，路邊的風景也沒那個興致欣賞了，心只提到了嗓門之上，不知過了多長的一段時間，終于來到了惠州的一間醫(yī)院，好似是“七三一”醫(yī)院抑或是“七一三”醫(yī)院吧，這些我可沒多大的在意。到醫(yī)院時，還是大清早，父親進了醫(yī)院詢問了幾下接著就叫我跟著他上了二樓的一間門診室里。進去時，屋里一角的白布饅也拉了開來，一位穿著白馬褂的人正和一位婦女坐在凳子上說著話。見父親進來后，他們也不吭聲，穿著白馬褂的那個男的只是示意我們坐在對面的那一排的椅子上。
婦女一走開，醫(yī)生來至他的辦公桌后就叫我坐在他的對面的椅子上。他頭也沒有抬起，執(zhí)著筆，就習慣性的問我身體那里有不舒服的。父親在旁邊說明了來意后，他才肯抬起頭，隔著老花眼鏡細細的打量著我，像欣賞怪物一般。我眼睜睜的看著他，心里面害怕著他說用雞皮給縫補上去，可他欲言轍止，最后卻叫父親待在一邊。父親莫名其妙的，可還是老老實實的待在了一旁。
醫(yī)生叫我跟著他，爾后左拐右拐的來到了另外的一間屋子里。我跟著他走進去時看見里面坐有幾個人，且都是穿白馬褂并坐在一旁呷著茶。醫(yī)生進去后，就嘰里咕嚕的跟他們說著話，于是有幾名醫(yī)生感興趣的走了過來，近距離的向我上下打量著，時不時的對著我嘴唇比比劃劃的，完全把我本人看作是一件可欣賞的珍品了。約摸過了半個小時后，那幾個向我不停打量著的醫(yī)生或許主意已經(jīng)最后商榷好了，于是就向帶我來的醫(yī)生嘀哩咕噥的交代了一些事情，原先帶我來的那個醫(yī)生又把我?guī)Щ亓藙偛诺拈T診室里，此時我見著父親早已在那邊走廊里焦急的踱著步。
醫(yī)生叫來了父親，并和父親說了一些話語，可我不知道他們究竟在說著什么，只見父親點了一下頭，接著手術(shù)一下子就開始了。醫(yī)生叫我坐在一張很特別的椅子上，頭向上仰著，緊接著用一張“面膜”覆蓋著我的臉，只露出了一張嘴巴。我覺得莫名其妙的，我睜開眼睛看卻看到白茫茫的一片。接著我感到了有一根無比鋒利的針刺破了嘴唇攪動了敏感的神經(jīng)，我全身感到了極大的疼痛。一針拔了出來后繼而又是一針扎了下去，我想“嗚”出聲音，可嘴唇很快的由原來的疼痛轉(zhuǎn)變?yōu)殛囮嚨穆槟?，并且好似臃腫了起來。我思緒清醒著，心里面開始感覺到了恐懼。他們一定在準備著，等一下就會割我腿上的肉了，那將會是多么的頭痛?。÷?，我人就暈了起來，我不想睡倒，可眼前一片暈眩，白茫茫的一片消失了反而是無盡的黑暗，于是我徹底陷入了暈迷狀態(tài)之中。
當父親叫醒我后，手術(shù)就已經(jīng)結(jié)束了。我躺在椅子上睜開眼睛，見父親和醫(yī)生正在打量著我。不一會我嘴唇上開始有了細微的感覺了，可帶給自己的也只有疼痛。接觸到了父親那難以描述的眼神時，我不禁暗自的擔憂，因為除了嘴唇疼痛外，大腿上并沒有任何的疼痛感。我輕微的抖動了一下雙腿，仍然沒有絲毫的不適應(yīng)，心里面更是擔憂了，醫(yī)生沒有從我的大腿上割下一塊肉補上我的嘴唇，但不知道他究竟是用什么皮給補上去呢？會不會是用上了雞皮！我可不知道了，亦無法開口問父親，這里面更是連一面鏡子都沒有。
在交費用時，醫(yī)生意味深長的問了下父親的職務(wù)?？闪砦移婀值氖歉赣H卻木吶的說在家務(wù)農(nóng)，家里沒有什么錢，上有老，下有小，中間還要來糊口。醫(yī)生聽了父親的回答，思索了一段時間，最后才說手術(shù)費用要400多元。付完取了藥后，我就跟著父親離開了。
一路上我都對剛才很是困惑，醫(yī)生為什么會無緣無故的問起父親的職業(yè)。而父親為什么要說謊？父親是一位司機，在我的理解下，父親不是位農(nóng)民?？墒歉赣H為什么又要說慌，他教導(dǎo)我是絕對不容許我說謊話的，可剛才他也說謊了。
回到家里后，人人打量著我那更是仔細了。本來他們一直打量我時好似帶著怪物般的眼神，可現(xiàn)在他們的眼神那更十足十的像了。別說他們，就算是我，在鏡子面前都好像看怪物一般，感覺到鏡子里面的那個丑八怪好似有一點像我，但又好似不像。不過幸好，嘴唇上并不是用雞皮給補上去，我覺得很滿意，嘴唇上的縫補線還沒有拆下來，這使我無法歡呼出來。過了一段時間后，父親回到了工廠，母親親自帶著我上了城鎮(zhèn)醫(yī)院拆縫補線，經(jīng)過了一番疼痛后，線終于給拆下來了，醫(yī)生卻很肯定的對母親說道“手術(shù)沒成功”。
我躺在床椅上一聽，半個月來的喜悅一下子就消失殆盡，那時自己還在幻想，如果縫補成功，那我不是更加好看了，可問題是沒有成功。回到家里后，鄰居們又團團轉(zhuǎn)的打量著我，他們的共同語言是：“嘴唇上的口子是小了很多，但還是補的不成功，遠看還可以，但近看還是比較明顯?！焙髞砟赣H也是當著我面跟鄰居們這般說的，可我聽了更加難過了。在這個暑假里，忙碌這么多天，開心了這么多天，幻想了這么多天，可現(xiàn)在也將失望非常多天了，感覺到好像一切都沒有得到。
有一天，到了學(xué)校后，我才體會到了，修補裂唇后的迥異之處了。之前，老師在講臺上講上一節(jié)課，第一排的同學(xué)可就遭殃了，我坐在前排，可也難為了我了，桌子上都有可能被老師口水給染濕，而當我站起來后回答老師提出的問題時，五分鐘時間里，老師也要遭殃，講臺更是被我染濕，可到了現(xiàn)在，我要半個小時才有當初五分鐘的那個成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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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耳朵失聰之前后
又是那個夢，那個可怕的夢，我再次夢見自己掉進了漩渦里，并且在不停的掙扎，然而一切還是無濟于事，我的身體一下子變小，一下子又變大，大的感覺到床都容納不下我的身體，我覺得我快要從床上掉下來。當我又從夢中驚醒后，衣服亦濕潤了。
夢過后，又驗證了災(zāi)難的到來，我本不是迷信主義者，可接連二次的夢境過后，我都經(jīng)歷著不同的災(zāi)難，這究竟是怎樣解釋的？難道是命運的湊巧，抑或是事實本該如此。
那是一個下雨天，一場特大暴雨過后，天就轉(zhuǎn)而放晴了，太陽從云層里冒出了一陣子又縮了回去，使得空氣格外的令人的煩躁不安。二哥和同村的朋友亦開始煩躁起來，相約一同跑去游泳。那時我還是二哥的專一“保姆”，他去那里，我亦會跟著去，這次聽他們說去游泳，我更是屁顛屁顛的跟著去了，跟著他們來到了路邊的一個大水坑里。那個大坑正是被頻繁的洪水給沖出來的，現(xiàn)在暴雨剛過，幾條小水渠的溪水“嘩啦嘩啦”的往水坑里沖，水勢猛的很。他們衣服一脫，“嘩啦”一聲就跳進了水坑里嬉水，而我只能在旁邊眼睜睜的看著他們玩樂，嘻嘻哈哈的跟著他們笑。
哥的朋友見我很是羨慕的坐在旁邊看著，也就在下面嚷著要我下水并說教會我游泳。見他們玩的爽快，我本已心動，朋友的這一叫喚，頓時使我猶豫不決起來，可年少的好玩還是戰(zhàn)勝了我內(nèi)心的恐懼，哥在下面，我又怕什么呢？我捉住一邊的雜草，伸出一只腳努力的試探著水的深淺。豈料，草一松動，“撲通”一聲，一個人砸進了水里頭，人像石頭般的沉落下去。我只感覺到有很多很多小氣泡從我旁邊升起，眼睛開始刺疼了，耳朵也“嗡”的一聲，我開始了掙扎，無聲的掙扎。不知過了多長時間，我才被拉出了水面，屁股一坐穩(wěn)，還沒來得及喘口氣，又“撲通”一聲被拉進了水里，又掙扎了一番才被二哥給拉了上岸，嘔吐了幾口水后，就“哇”的一聲哭了出來，哭了一陣，也不理會二哥與朋友的關(guān)切的詢問聲，徑直的往家里走去。
回到家后，并沒有其他人在家，我找來干凈衣服換上后，極度疲憊的倒在大廳的地板上就睡著了。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我才從惺忪中爬了起來，往門外一瞅天色灰蒙蒙的，我印象最深的就是當時自己還以為是早晨，心里正惱怒，責怪母親為什么昨晚不叫醒我，作業(yè)這么多，現(xiàn)在又沒做，該怎是好？此時四周靜悄悄的，母親她又那里去了，哥哥們又去了那里，哥哥他們不會落下我趕去上學(xué)吧！我赤著腳焦急的跑出了外面，卻正見母親坐在外頭用勺子挖著涼瓜瓢。見了母親，正埋怨了幾句，可奇怪的事情發(fā)生了，我說出來的話聲音竟然小的令自己感到吃驚。若自己沒有那個表達內(nèi)心話語的意思，我都聽不清剛才自己說了些什么話。母親撇過身見了我，嘴唇翕動著，接著我聽到了很小很小的聲音，可我亦不知道母親和我說了些什么話。此時腦海中第一個反映是：耳朵出了點問題了。而這我并沒放在心上，以為這是突然掉進水里時，驚慌失措失了魂，晚上睡上一覺就應(yīng)該沒事的?？傻搅说诙炱鸫矔r，四周仍靜的可怕，家里人說話聲音同樣是小的可憐，生怕聲音大了會把我嚇了一跳。我并沒有把耳朵的異常告訴給母親，那時的我可能覺得這是一件無足輕重的事情，不說也吧。在家里我一直都是個不愛說話的男孩子，我的異常并沒有引起家人太大的注意。
聽不到聲音的世界里，這讓我極度的孤獨，我心里壓抑的使得自己的脾氣也開始有些暴躁起來。后來我也慢慢摸出了使自己短暫而不失聰?shù)拈T路，每當我躺下時，耳朵就會“嗡”的一聲，接著就可以比較清晰的聽的到外部的聲音了，可當自己站起來后，耳朵同樣會“嗡”的一聲，再次失去聽覺。摸出了這個門路后，我都已經(jīng)很滿足了。
在學(xué)校，一下課，同學(xué)屁股一離開，我就躺在長椅子上，輕搖幾下腦袋，聽到耳朵“嗡”的一聲后，我才能夠感受到課室里的那種特有的喧鬧，聽到了那種喧鬧中雜七雜八的聲響，自己才覺得自我還是班里面的一份子。可到了上課鈴聲響起后，自己則要格外的小心了，小心翼翼的從椅子上坐起來，把頭稍后后仰，可這我是并不能堅持很久的，只要一個不小心，耳朵又會“嗡”一聲，又聽不到老師在講臺上所云了，見到的只是老師在講臺上手舞足蹈的，嘴唇翕動著，所發(fā)出了蚊子般大小的聲音，此時我也唯有眼巴巴的等待著下課了。下課后，我又要重復(fù)著上節(jié)課的動作。我異常的行為舉止，亦惹來了同學(xué)們的一片嘲諷聲，他們是不會理解的，亦不能理解，可后來他們也慢慢的習慣了我的古怪舉止。
記憶最深的是在一個下午放學(xué)時，同學(xué)們剛走出了課室，教室只剩下我一人了，不巧此時校園的喇叭突然響了起來，可傳出來的卻不是往常奏響起的音樂聲，隱隱約約聽到有個人在廣播里說著話，我一想一定是有要事要公布了。如此般的想法，一時間可把我急得像鍋上的螞蟻。人立刻躺了下去，聽力一恢復(fù)后，立馬跑到走廊里，以便聽的更清楚一些，但一到走廊，耳朵又“嗡”的一聲，聲音又憑空消失了。我馬上跑回教室，椅子上一躺，聽力一恢復(fù)，又急急忙忙的跑出外面，可還沒站穩(wěn)腳跟，聲音又消失了。我再次跑回課室，當再次跑回走廊時，喇叭已沉寂了。而我竟然還不知道廣播里究竟說的是什么內(nèi)容。
第二天，當我一個人屁顛屁顛趕往學(xué)校的路上時，路上竟然沒有看到一個同學(xué)，這使我著急起來，還以為學(xué)校更改了上課時間。待到了學(xué)校后，才兀然的發(fā)現(xiàn)學(xué)校大門緊鎖。這時，我才醒悟過來，原來，昨天下午，廣播里通知的就是這么的一碼事。
有一天，我耳朵突然有了點疼痛了，此時不管我躺下還是搖晃腦袋怎樣的，耳朵亦不能恢復(fù)短暫的聽力了。更讓我驚恐不安的是，耳朵開始向外流膿了，跟豆?jié){般的濃汁，粘在棉簽上看起來實在是令人恐怖。這時我才把耳朵聽不到聲音的這事毫不掩埋的告訴給了母親，她一聽亦著急了起來。
一天下午放學(xué)回家，發(fā)現(xiàn)一向為人祈佛事的姑婆過來了。緊接著我目睹了一場盛會，在一張茶幾上排滿了各式各樣的供品，姑婆在下蒲團上是又跪又拜的，嘴里喃喃自語，極度的虔誠。母親則在一旁捻著香火，嘴里同樣念念有詞著。母親見我走了過來，也就示意我跟著姑婆又跪又拜，當然還比較戇居的我做到了。佛事結(jié)束后，母親就對我說，剛才姑婆在為我降妖除魔，驅(qū)趕身上的邪氣，明天一起床后耳朵就什么事都沒有了。我相信了，母親這樣說，她一定不會騙我的，明天一定會好起來的?？傻揭钊掌鸫矔r，奇跡并沒有發(fā)生，耳朵仍疼痛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