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告白，分離
薈毓回到司正司后，就傳出消息，一向強(qiáng)干的梁司正竟然病倒了。
太后聽聞后，派了文心姑姑前來探望。太醫(yī)說，梁司正這些年鞠躬盡瘁，身體已有虧損，這次，邪風(fēng)侵體，才致高燒不退，要好好休養(yǎng)，不然，會釀成大禍。
這一說，可把文心嚇到了。
“我的乖乖，怎么變成這樣了?！?p> “文姑姑，你回去就跟太后說，我只是普通的風(fēng)寒，休息幾天就可以了！”
“可是……”
“文姑姑，太后年歲已高?！?p> “好的，我知道了！”
“還有一件事，要麻煩文姑姑?！?p> “你說！”
“我想安安靜靜的休養(yǎng)一段時(shí)間?！?p> “好的，我明白了?！?p> “謝謝文姑姑?！?p> 中秋佳節(jié)，就傳來梁司正生病的消息~好多人前來探望，都被夕蘭以太后的懿旨擋了回去。就連梁景星來看，都沒見到薈毓的面。
薈毓躺在床上，燒的迷迷糊糊。
前世，今生，鮮血，戰(zhàn)爭，楚云澈低沉的聲音，梁景星銀鈴般的笑容，還有，楚北捷安心的懷抱。
一個(gè)月過去了，薈毓依舊纏綿病榻，病情時(shí)好時(shí)壞。其實(shí)，不是太醫(yī)院醫(yī)術(shù)不精，是薈毓不愿意好，她不知道該怎么面對這個(gè)世界，她這些年謀劃的一切，都是一場笑話。
太后派人來問了好幾次，蘇尚食也是一天都跑好幾次，可薈毓就是不見痊愈。一時(shí)，宮中流言四起。
終于，趁著這夜月黑風(fēng)高，白露與夕蘭早已通了氣，打發(fā)掉不相干的人，楚北捷冒夜前來探望。
輕手輕腳的進(jìn)來，見薈毓側(cè)臥在塌上，背對著門口。
“夕蘭，還有事嗎？”
“外面都傳梁司正快死了，看來，流言有誤??！”
聽到這個(gè)聲音，薈毓一個(gè)激靈，翻過身。
“你怎么在這！”
“我看你死了沒有！”
“你！”薈毓氣憤，掀開被子，下床找楚北捷理論。
楚北捷見薈毓這樣，轉(zhuǎn)過身去。
薈毓大窘，自己只穿了中衣，趕緊穿了件外衣。
“七皇子深夜前來，只是看下官死了沒有？”
“不是，本皇子來是要告訴你一個(gè)好消息！”
“不知道七皇子有什么好消息要告訴下官。”
“我要娶你！”
“你說什么？”薈毓大驚。
“你那么死心塌地的為四哥，不就怕自己嫁不出去嗎？既然這樣，本皇子就勉為其難的娶你了！”
“呵呵~~”薈毓冷笑，“七皇子怎么肯定，下官就會嫁你呢！”
“你心心念念的云澈哥哥已經(jīng)跟父皇求娶了你的好妹妹，并且，父皇已經(jīng)同意了。雖說我的出身比不上四哥，但好歹也是個(gè)皇子。”
“他們……皇上同意了！”薈毓笑著笑著，眼淚從眼眶慢慢滴落。
看到薈毓落淚，楚北捷怒上心頭。
“你干嘛？”突如其來的一杯涼茶潑在薈毓的臉上。
“你清醒了沒有？”楚北捷放下茶盞，“梁薈毓，你要么把四哥從梁景星身邊搶回來，要么從此把這個(gè)男人踢出你的生命！你天天這副要死不活的模樣做給誰看！楚云澈可來看過你一眼！”
“楚北捷，要你管！”這么多天以來，薈毓小心翼翼的舔舐自己的傷口，把自己關(guān)在心砌的圍墻中。楚北捷來，三言兩語就把這圍墻攻破，把她拉到這令人心碎的現(xiàn)實(shí)中來。
如此被楚北捷撕破防護(hù)，薈毓怎可甘心。一邊說著，一邊拳打腳踢。
楚北捷不敢使用武力，他一方面躲閃，一方面鉗制著薈毓不被她所傷。薈毓雖然不會武功，但畢竟有舞蹈功底。楚北捷又怕傷了她，不敢用力，使得薈毓像只張牙舞爪的小貓一樣。
“大人，怎么了？”房內(nèi)動(dòng)靜太大，夕蘭問了一句。
“沒事兒！”
趁著楚北捷回復(fù)夕蘭之隙，薈毓盡力掙脫。楚北捷發(fā)現(xiàn)，加緊力道，重心偏歪，兩人一起倒在了塌上。
四目相對，呼吸可聞，空氣瞬間安靜了下來。楚北捷盯著薈毓，眼神有些迷離，慢慢的湊上去，快要親到薈毓時(shí)，薈毓的頭往右邊一扭。
“你壓到我了！”
楚北捷趕緊起來，從薈毓的聲音和神情來看，她害羞了！
氣氛一度尷尬。
“好好保重自己，就算……就算為了蘇尚食和梁將軍，你也該振作了。我……先回去了?！?p> “嗯……”
楚北捷走后，薈毓抱膝坐在床上思考了好久。
好久，好久……
“夕蘭！夕蘭！”
“在，大人，我在！”夕蘭聽到薈毓叫自己，趕緊進(jìn)來。
“我餓了！”
“好！好！下官這就去準(zhǔn)備，下官這就去！”夕蘭難掩激動(dòng)，趕緊退下準(zhǔn)備！
心思清明，心情豁然，薈毓調(diào)養(yǎng)了幾天，病就好了，喜得蘇世好拜天拜地，拜謝各路神仙菩薩。
“毓兒，為娘知道你和襄王從小關(guān)系要好，可小星是你的親妹妹?！?p> “娘，我明白的，強(qiáng)扭的瓜不甜。我梁薈毓一向高傲，自是不會嫁給一個(gè)心里有別人的人。”
“好，好，我的兒，你想開了就好！我兒聰慧明麗，還怕找不到好兒郎嗎？”
“嗯~~”
“趕緊準(zhǔn)備準(zhǔn)備，太后都念叨你好久了！”
“是，我馬上去準(zhǔn)備?！?p> 寧壽宮中，薈毓坐在太后旁邊。
“毓丫頭呀，怎么瘦成這樣了！”
“薈毓許久不病，這次生病，沒想到這么長久，讓太后擔(dān)心了，真是該死！”
“可憐的孩子！”
太后正在詢問薈毓病情如何，叮囑她如何保養(yǎng)。這時(shí)，文心急匆匆的過來了。
“太后，奴婢有要事稟告！”
“毓兒，你帶丫頭們下去！”
“太后，此事和毓兒有關(guān)！”
等宮人們退下，殿沒就剩太后，薈毓和文心三人。
“文姑姑，到底什么事？”
“七皇子向皇上求娶毓兒！”
薈毓吃了一驚，腦海里已經(jīng)翻過無數(shù)個(gè)想法，他到底要干嘛？
“文心，怎么回事？”
“回太后，皇上皇后和賢妃娘娘在商量襄王殿下的婚禮事項(xiàng)?；屎竽锬镎f七皇子年紀(jì)也不小了，雖不著急成親，但也要定下來了。于是皇后娘娘就順?biāo)浦郏f華大人家的小女兒不錯(cuò)，與七皇子相配。誰曾想，七皇子聽說了，親自到皇上面前，說自個(gè)兒配不上皇后娘娘的侄女，只心儀毓兒！”說完，偷瞄了毓兒一眼。
“皇上怎么說?！?p> “皇上斥責(zé)了七皇子，說七皇子心浮氣躁，讓他去西北大營歷練三年，等三年后再說。”
“什么？”
“毓兒你怎么了？”
“回太后，毓兒沒事，沒事~”怎么會沒事，薈毓這一世盡力阻止，就是為了防止他入軍營，那樣的人，一旦進(jìn)入軍營，就好比猛虎歸山，雄鷹回到天空。上一世，楚北捷隆化三十二年就入了軍營，薈毓以為這一世會不一樣，沒想到，兜兜轉(zhuǎn)轉(zhuǎn)，他還是進(jìn)入軍營了。重活一世，很多人的命運(yùn)軌跡都已發(fā)生了變化，比如云澈哥哥，比如楚北捷，比如自己。上一世，和云澈哥哥那樣相愛，可現(xiàn)如今。
“毓兒，你放心，你的婚事，我這老婆子還能說上兩句話。”
“謝太后娘娘厚愛，太后娘娘，毓兒現(xiàn)在不想這些事，只想安安心心的陪著您?！?p> “好！”太后拍拍薈毓的手，“可惜，云澈那孩子……”
“太后，毓兒只把襄王當(dāng)做哥哥！”
“毓兒??！你能這樣想就好了！你放心，有哀家在，一定不會讓你吃虧的?！?p> “謝謝太后！”
出了寧壽宮，回到司正司，夕蘭告訴薈毓，說七皇子三日后就要去西北大營了，想在走之前見薈毓一面。
“不見！”
薈毓也不知道自己在氣什么。
時(shí)間一天天過去，三天，很快就過完了。
第三日清晨，薈毓在司正司剛交代完事項(xiàng)，夕蘭就過來了。
“大人，今天已經(jīng)是第三天了！”
“然后呢！”薈毓說的漫不經(jīng)心。
“馬上就到辰時(shí)了，七皇子馬上就要走了，大人您真的不去見一見嗎？”
“不見！”
“大人，你怎么能這么鐵石心腸，這么多年，你為襄王付出了很多，可七皇子為您付出的也不少。七皇子知道您喜歡臘梅，就在鎖福宮種了一大片梅林。當(dāng)年喬司正陷害您，也是七皇子日以繼夜的尋找證據(jù)，只因那會七皇子還不受皇上重視，才讓襄王面呈皇上的，這些，七皇子都不讓我和您說?！?p> “好，我知道了！你說完了嗎？”
見薈毓要走，夕蘭急了，把一把匕首狠狠的擲在桌上，“大人，這是七皇子讓我交給你的，說他不在宮里，讓你留著防身?！闭f完就出去了。
門外，白露在等候，“怎么樣？梁大人答應(yīng)去了嗎？”
夕蘭沮喪的搖搖頭。
“那我們家主子怎么辦？”
“真沒想到，大人那么鐵石心腸！”
“夕蘭，該去寧壽宮了?！?p> 平常的語氣，平常的神態(tài)，好像什么都沒發(fā)生一樣。
“是！”夕蘭見她這樣，又氣又急。
一路上，夕蘭都不想跟薈毓說話。
寧壽宮請安，是薈毓每天必做的事?？山裉欤嫔铣领o，可步伐不由的加快，應(yīng)該沒什么事了，怎么會如此著急。想快點(diǎn)從寧壽宮出來，做其他的事。
到底什么事呢？
為什么？為什么？腦海里全是楚北捷的樣子，他生氣的樣子，他微笑的樣子，他擔(dān)心自己的樣子。
薈毓快速的走著，到寧壽宮門口，突然停下，轉(zhuǎn)身向回跑。
“大人，大人……”惹得夕蘭在后面擔(dān)心不已。一向穩(wěn)重的梁司正，如何在宮中這樣失禮的大跑。
薈毓回到司正司的臥房，開始翻箱倒柜。
“大人，大人，您找什么呢？”
薈毓不理，繼續(xù)尋找。
“大人，您找什么呢？夕蘭幫您找！”
“那雙白熊護(hù)膝！”
“大人，我收著呢！”夕蘭找出來，遞給薈毓。
“好，夕蘭，快換衣服，我們出宮！”
“出宮？出宮干嘛？”夕蘭猛然想到，“哦哦，出宮，送七皇子！”
“還不快點(diǎn)！”
“哦哦，好的，好的，我去通知白露！”
白露駕車，出了北城門，一直追了十余里，終于趕上了。
楚北捷聽見后面有人喚他，往回相迎。薈毓從馬車出來，白露很識相的把馬車牽走，留下這片地方給兩人。
薈毓追了過來，一時(shí)竟不知說什么了。
“你追這么遠(yuǎn)就是為了看我一眼?！背苯菡{(diào)侃說。
“這個(gè)還你，哪有送姑娘家匕首的！”
“哦哦~~你就是為了還我匕首的，你要是不喜歡，扔了就行了！”
“楚北捷！”
“哈哈哈~~”看薈毓又窘又迫的樣子，楚北捷就覺得好笑?！斑@把匕首是阿娘唯一的遺物，宮中兇險(xiǎn)，以后讓它代替我陪你，一定要好好保護(hù)自己。等我，等著我回來娶你！”
“誰要嫁給你！”薈毓轉(zhuǎn)過身去，背對著楚北捷。
楚北捷小心翼翼，伸出雙臂，從后面環(huán)住薈毓，“毓兒，我從小就飽受生活的艱辛和宮中的冷漠，是你，是你把我拉出那冰冷的世界，讓我覺得這世間還有溫暖。鎖福宮的冬日一直那么冷，毓兒，幸好有你。我已經(jīng)跟父皇請旨，在西北三年，建功立業(yè)，我絕對不會委屈你！”
薈毓微動(dòng)，楚北捷放開她，扳過她的身體。
“楚北捷，我……”
“叫我蘆一，蘆一是阿娘小時(shí)候給我起的乳名?！?p> 薈毓張了張口，還是沒有發(fā)出任何聲音。
“毓兒，不叫也沒關(guān)系。你也不用著急回答我，我等你，等我們下一次見面時(shí)你再回答我?！?p> 對上楚北捷熾熱的目光，薈毓一時(shí)不知道說些什么。
“你能來送我，我已經(jīng)很開心了，時(shí)辰不早了，早些回宮吧！”
“嗯~~”
“白露~”楚北捷高喊，“把車牽過來?！?p> 白露牽著馬車，顛顛簸簸的來了。
“上車吧！”
“這個(gè)給你！”上車之前，薈毓把那副護(hù)膝塞到楚北捷懷里，就匆匆躲到馬車?yán)锪恕?p> 楚北捷一時(shí)不知所以。
“七皇子，這是大人親手為您做的，西北寒冷，您好好保重！”
“好~好~~”楚北捷高興的像個(gè)孩子，“你們兩個(gè)好好照顧她！”
“七皇子放心?！?p> 馬車越走越遠(yuǎn)，楚北捷站在那，久久不肯離開，看著那副護(hù)膝出神。最后還是在護(hù)衛(wèi)的提醒下，上馬趕路。
“蘆……一……”輕輕的呼喚湮沒在吱吱呀呀的車輪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