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武帝魂歸西去,作為親生兒子的劉弗陵自然要給他守孝,雖然不用像凡夫俗子那般結廬而居、守孝三年,但是“齋七”卻是要嚴格辦好的。
齋七之中,頭七最重。需在未央宮中設立靈座、供木主,劉弗則帶領群臣早晚供祭、痛哭膜拜。待祭奠儀式結束后,群臣撤去,劉弗還需獨自在先帝靈位前靜坐許久以示恭敬,且這段時日里只能飲些清泉、食些青菜,好清心寡欲、獨善其身的度日。
頭七過完,早晚祭拜的規(guī)矩雖然不能廢,但無需整日守在武帝靈座前的劉弗終于獲得了些許的自由和空閑。不過作為一名有孝在身、且尚未進行登基大典的準皇帝,劉弗還是出不得未央宮的,所以那新來的閑暇功夫,他也只能帶著幾個品階不低的老太監(jiān)滿皇宮里的瞎轉(zhuǎn)悠。待轉(zhuǎn)的累了他便返回自己的寢室獨自休息。
因為之前年齡還小,劉弗并沒有娶妻納妾。且國喪期間他這個兒子也不得行男女之事,為了穩(wěn)妥期間,謹慎的霍光早就特意安排蓋長公主將整個未央宮的宮女都暫時撤下,防止新皇帝一時沖動犯下男人都可能犯下的錯誤。
其實,就這一點而言霍光是真的多慮了。劉弗如今初來乍到,茍系統(tǒng)也沒有給他同化劉弗陵之前的記憶,現(xiàn)在他除了認識霍光和劉蓋之外,其他的人根本就不知道姓誰名誰。
為了茍住自己的皇位,更不讓身邊人發(fā)覺皇帝“失了憶”,現(xiàn)在的劉弗那是盡可能的少說話、少做事,好通過遠離人群這種方式來保護自己。所以此時的他莫說是違背禮法的去和陌生女人睡覺,就是安排手底下的幾個老太監(jiān)去做點小事,他也盡量的用手勢去指揮。
就這樣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過了有大半月,劉弗這才好不容易的摸清了幾個輔政大臣和身邊近臣的真實身份。
齋七雖然明文規(guī)定要過完七七四十九天才可,但是按照民間約定俗成的規(guī)矩,“五七”之后便是進入到了百無禁忌的安全期。
未央宮中的武帝靈座還在,但是滿眼的白色卻削減了不少。那些消失的宮娥也重新出現(xiàn),雖然穿的依舊青素,但迎來送往間的喧囂還是讓沉浸于悲慟中的皇宮鮮活了許多。
霍光進宮的頻率明顯高了起來,相較于之前只是簡單的請安、問候,如今這位首輔大人更多的卻是向劉弗匯報政事。
不過如今匈奴以破、天下太平,朝政上更有霍光、桑弘羊、上官桀等賢臣主持,自然沒有什么棘手的要事來讓尚未登基的劉弗操心?;艄膺M宮也多半是向劉弗介紹下幾人近期的工作和取得的成效,好讓年少的劉弗知道,他手中的大漢帝國依舊是健康的、向上的、欣欣向榮的。
這一日祭拜武帝完畢,劉弗剛回到自己的寢宮,就看見霍光已經(jīng)托著一大摞奏章早早的守候著他。
“大將軍今日可真早啊?!陛笭栆恍?,劉弗熱絡的招呼道。
“有些東西需要陛下親自過問,所以才早來了些?!被艄鈶艘宦暎銓阎械淖嗾氯糠诺搅藙⒏サ陌笌咨?,“這些是各地藩王呈上來的奏章,都是些緬懷先帝的摯誠文章,因為涉及的都是些皇室宗親,所以還需陛下親自批閱的好?!?p> “原來如此,那就先放在這吧,我稍后處置?!眲⒏艘宦?,便示意霍光坐在自己的下首,同時揮手屏退了身邊的眾人。
“我有點私密的事情想和大將軍聊聊?!币娢輧?nèi)只剩自己和霍光二人,劉弗這才再次開口道。
“私密的事情?陛下但說無妨。”被劉弗營造出來的莫名神秘感搞得有些不自在,霍光趕忙回答道。
“我想換人?!?p> “換人?!換什么人?”霍光詫異的追問道。
“身邊的太監(jiān)、宮女統(tǒng)統(tǒng)都要換掉?!眲⒏ズV定的說道,“他們都是服侍過先帝的老人,如今先帝駕崩他們也該退下去好生的歇息了。再讓這些耄耋宿老來伺候我,我真是于心不忍啊。”因為提到了先皇武帝,劉弗眼圈一紅竟然動情的流下了幾滴淚來。
明白了劉弗的意思,霍光不禁贊賞的看向了劉弗。新皇帝即位理應啟用他身邊的近臣來伺候才是,哪能再用不熟悉的老人?這是歷朝歷代不成文的規(guī)矩,劉弗年紀輕輕就能懂得一朝天子一朝臣的道理,果然是聰慧。
“是霍光疏忽了,這近臣的替換原本就有祖制,我最近忙于政事忘了此事。臣這就去找蓋長公主商議,盡快將陛下做太子時用過的近臣全部替換過來?!?p> “萬萬不可!”聽了霍光的話,劉弗趕忙制止道,“那些近臣隨我多年,雖說忠心耿耿、感情真摯。但我當時是太子,有先帝壓著,他們根本不敢造次。可如今我榮登大位,他們再跟著我,難免升起驕縱之心,如果因此尾大不掉、貪贓枉法的害了性命,且不是我葬送了他們?
依我看來,大將軍只需從那新招的宦官和宮女中,找兩個身家清白且機靈懂事的過來伺候便可。如果能多少的識點字那就更好了,這樣我晚上讀書累了還可以讓他們讀給我聽。”
劉弗的話字字璣珠,只聽得霍光驚異連連。沒想劉弗陵尚未接受過任何政治渲染,就懂得不能任人唯親的道理。而且,如此年紀便能不喜嬉戲、堅持讀書,能遇上這樣一位嚴格要求自己的好皇帝簡直是大漢之福。
“陛下圣明!臣馬上按照陛下的心意去辦?!北粍⒏サ娜柿x智慧所感動,霍光恭敬的行了一禮,便立即轉(zhuǎn)身去辦了。
望著霍光消逝的身影,終于達到自己目的劉弗這才長舒了一口氣。
換些舊人來,那老子的秘密還不很快就被他們識破了?還是換幾個生瓜蛋子來的好,本皇慢慢教育,以我領先這個時代二千多年的智慧和意識,怎么不培養(yǎng)出幾個能人出來。
自鳴得意的笑笑,劉弗這才伸手抱起了案幾上的那一大摞奏章。沒有打開任何一本瞧瞧,這家伙只是試著顛了顛這些東西的重量,便一臉輕蔑的將它們?nèi)咳拥搅俗雷拥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