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近黃昏,畫樓客卻也只增不減,那處采蓮人架著船槳,緩緩朝湖畔渡來,木漿攪動水面,翻出灘漣漪,水紋伴著昏黃的晚霞朝兩邊兀自淌開,將閣樓上的笑談一一收攬了去,
“聽說了嗎,洛城這幾日不太平,有好些豆蔻少女失蹤了。”
“啊,有這樣的事?”
“我原本還以為你是知曉的,你既然不知,便附耳過來,我同你講一講。
這魔教教主,你可知?我看吶,這少女失蹤的案子,同他,鐵定是脫不了干系的?!?p> “此事我也略有耳聞,那日回城,途經(jīng)洛山,便見著山腰處煙霧繚繞,端的是一副烏煙瘴氣之象,想必是那魔教教主又在搞些什么作為?!?p> “這魔教教主行徑倒是日益猖狂!”
“此番也得幸這武林盟主受洛城城主之邀,宴請各派掌門人來此。依我見,這魔教興風(fēng)作浪的時日只怕是不多嘍?!?p> 風(fēng)蕭瑟,被擱在湖面上的蓬船,如殘葉般打了個圈,隨波蕩去,卻為栓在欄間的纖繩所絆,停滯不前,
湖中水榭,一人獨坐,自斟自飲,倒也得趣。似是聞了什么打趣之詞,唇角微勾,掂在指尖的茶杯轉(zhuǎn)了半圈,水波推著那片茶葉碰向一旁杯壁,漸漸浸了過去……
忽地,傳了道笑聲來,聲音壓得有些低,卻能明顯地聽出分嘲意,
那幾人頓時收了聲,回眸,尋著聲音望過去,見著個身著淺色寬袖廣身袍的小公子,
酒樓里的一干人便起身,互相看了一眼,交換了眼神,最終為首那個穿著藍(lán)色長衫的人晃著折扇,往前走了一步,
“這位小公子方才為何發(fā)笑?”
“自然是笑你們,不分青紅皂白?!?p> 那位小公子說著便朝這處走近來一步,身后站著個穿淡青色短褂的小廝,垂著眸,正偷偷絞著雙腿。
那小公子往后瞥了一眼,
“小青,還不快跟來?!?p> 小廝愣了下,抬頭瞧了眼,方才應(yīng)下,匆忙跟過來。
“我問你們,說魔教抓了洛城的女子,可有人證,是否又有物證?亦或是你親眼所見……”
“啊……這……”
那幾人頓時啞了口,面面相覷,穿著藍(lán)色長衫的男子倒是有些輕蔑地笑起來,
“這位小公子當(dāng)真是年輕氣盛,做事竟還講求什么人證物證?!?p> 頓了頓,男子黝黑的眼緊緊地盯著那位小公子,嘴角邊掛著別有深意的笑,
“人證物證我們沒有,但腦子卻還是有一些的。在下敢問,這洛城,除卻魔教,又有誰會做出這些傷天害理的事呢!”
“傷天害理?”
這小公子像是得了趣,輕笑一聲,
“你莫不是同那魔教之人是一伙的,否則你又怎知魔教干了傷天害理的事。”
那人臉色頓時變得鐵青,身子也是輕顫著的,想必是氣極了,竟一時說不出話來,
那小公子似是嫌事不夠大一般,眼睛轉(zhuǎn)了轉(zhuǎn),滲出些笑意,卻又將身子往后稍傾,用手掌半捂著唇,故作驚訝之色,
“莫不是當(dāng)真被我說中了?!”
“小青,方才這位公子可是說自己干過傷天害理的事?”
后面那小廝配合地點了點頭,
那小公子便蹙起了眉,兀自朝后退了幾步,
“那我豈不是應(yīng)當(dāng)躲一躲?!?p> “小……公子,你躲什么,這里人證物證俱在?!?p> “是嗎……可是現(xiàn)在不都不講究人證物證了嗎?”
水榭里的男子隨手放下茶杯,身后不知何時出現(xiàn)了一個黑衣男子,此刻聳著肩,憋著滿腔的笑意,
男子掃了他一眼,語氣有些冷淡,
“君墨,”
君墨收斂了些笑意,開口道,
“教主,這主仆兩人當(dāng)真是太有意思了?!?p> 君塵颯拂著衣袖,往酒樓那處看了一眼,那邊小公子正領(lǐng)著小廝往外走,挺直著腰板,顯得有些得意洋洋,
“小姐……你日后萬萬不可再這樣做了,太冒險,剛才那位藍(lán)衫的公子氣得臉色都白了。”
身后小廝扯著那位“小公子”的衣袖依舊絮叨個不停,轉(zhuǎn)而被輕輕打了下額頭,
“出門在外要叫公子!”
“是是是,公子,公子!”小廝接連著點頭,看著格外敷衍,良久似是又想到了什么,猛地問道,
“公子剛才為何叫我小青,我險些答應(yīng)不上來?!?p> 洛瑤笑起來,眼睛半瞇成一道線,
“小青啊,你來想想,這世上哪有男子叫香荷的?!?p> 香荷臉上綻開分笑,轉(zhuǎn)而又蹙起了眉,
“公子說得不錯,可下次倘若再出來,我還是扮作丫環(huán)吧。這套小廝的短褂穿著腿下空空蕩蕩的,真是令人不習(xí)慣?!?p> 洛瑤指尖微弓又在她的額間落下一點,輕輕呵斥了一聲“小丫頭可是皮實了,竟還想著下次。”轉(zhuǎn)角便走遠(yuǎn)了。
君塵颯望著兩人身影消失的那處看了一眼,拿起茶杯兀自飲了一口,
“耍小聰明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