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疑點解讀

　　先是趙棣他們這些叔伯們不把乳臭未干的皇太孫放在眼里，其次，分封九地，藩國環(huán)伺皇城金陵的藩王們明面上哥倆好，暗地里烏雞眼斗得不可開交。

　　簡清有點擔(dān)心，要是代王趙桂突然從大同府那邊殺過來，他們家豈不是要遭池魚之殃？

　　“你不必?fù)?dān)心，趙桂那個蠢貨，新納了一房小妾，現(xiàn)在暫時還沒時間搭理我！”

　　聽說趙棣善戰(zhàn)，戰(zhàn)術(shù)不遵古法，但每每出奇制勝，是不是因為這個原因，在他的眼里，人人都是蠢貨？

　　“還有，你剛才說，‘掘地三尺，也要找出真兇’，莫非你早已認(rèn)定，王璞并不是自殺，而是他殺？”

　　王璞便是昨晚興來客棧密室里的受害者。

　　真是個難纏的人！

　　要再不說案情，簡清擔(dān)心以后就沒機會說了。她想了想，只好如實回答，“據(jù)興來客棧的掌柜和店小二介紹，昨晚，死者于戌時二刻左右住進(jìn)客棧，當(dāng)時客人身上有酒味，店小二認(rèn)為客人是酒足飯飽而來，不會要飯菜?！?p>　　“戌時三刻左右，客人要了熱湯沐浴。據(jù)店小二所言，他出門的時候，聽到客人上門閂的聲音。此后，并未看到客人出來，也未再看到有人進(jìn)那間房。賤民們今早接到報案前去查看的時候，房門是被撞開的，現(xiàn)場有其他客人為證，窗戶緊閉，房中也并無其他可以進(jìn)出的通道。也就是說，死者當(dāng)時是在密室身亡?！?p>　　趙棣挑眉朝簡清看了一眼。

　　簡清嗓子有些干，但沒有辦法，在尊貴的客人面前，她就是一個賤民，“不過，如果是自殺的話，還存在三個疑點?！?p>　　“什么疑點？”

　　果然，這人就是不想聽到王璞是自殺的，和蔣中林相反。難道說死者身上有什么是這人在意的？

　　或者說，王璞一個南邊人，大冷天，跑到靈丘這種地方來做什么？簡清沉思的時候，眉頭喜歡皺著，幸好年輕，眉間還沒有褶皺，少年俊雅，一身破羊皮襖也難掩其奪目之色。

　　“清兒，有什么疑點，你就說出來吧！”簡沖生怕燕王這尊兇神一不小心等著急了，會降下罪來。

　　“掌柜的也證實了昨晚王璞來興來客棧投宿的時候，吐著酒氣，那么他是在哪里喝的酒？離靈丘縣城最近的酒肆，也有三四十多里地?？腿耸亲R車來的，如果是城外喝酒，行至靈丘，酒氣早散了?！?p>　　“如果客人自己帶的酒呢？”趙棣又好似并不著急。

　　“客人的行囊我們都看過了，并無自帶酒壺。且，昨晚為客人駕車的車夫也說客人并未在車上喝過酒。車夫只說，他們是申時末進(jìn)城，主人家讓他到興來客棧等，并未交代自己要去哪里？那就只有一個可能，申時末至戌時二刻，王璞在城中某家酒樓喝過酒。但究竟是哪家酒樓，今日并未查清?！?p>　　趙棣尋思，并未查清的原因，應(yīng)是蔣中林那個蠢貨一門心思想把這個案子定為自殺，而非他殺。若以自殺結(jié)案，不許上報；若他殺，是一來要查清來龍去脈，捉拿兇手，審案結(jié)案，一級一級上報，最終要到達(dá)刑部，驚動太大，于其考績無益。

　　“蔣中林在靈丘已經(jīng)窩了十二年了吧？”趙棣問道。

　　簡清愣了一下，靈丘這種鳥不拉屎的下縣的縣令，趙棣都能把人家的履歷記得這么清楚的嗎？她驚詫地朝趙棣看了一眼，飛快地垂下眼皮子，中氣不足地說了一聲，“是?！?p>　　簡清其實并不確定到底是十幾年？

　　可惜，她這點心思又被趙棣看出來了。好在趙棣也沒指望她什么都知道，扭頭對簡沖道，“就這蠢貨還想挪窩，這點心思，得虧是在這里，要是隨便挪個地方，墳頭上的草都長老高了?！?p>　　簡清有點懷疑自己的智商，她的父母官真的都蠢到這份上了？她怎么兩個月了，一直就沒看出來呢？

　　簡沖不知道該如何接話，他驚詫于女兒的伶俐心思，沒想到，女兒居然把他那面對案情時細(xì)致入微的本事繼承得完美無缺了，同時又非常遺憾，可惜是個女兒。

　　“還有什么疑點？”趙棣問道。

　　“桌上有兩個茶杯，其中一個杯中有半盞茶，另外一個是空的，但有淡淡的血腥味，且令白色絹布變色，初步推斷，茶杯在浴桶中洗過，且是被害者喪命之后?！?p>　　只可惜，這里實在是手段落后，沒法提取指紋，更沒法檢驗指紋。

　　“你的意思，兇手用浴桶里的水洗茶杯，是為了掩飾什么？或者說，兇手先給王璞下毒，然后再用匕首刺死他？”

　　“未必就是毒藥，以草……賤民的推斷，兇手之所以會在浴桶里洗茶杯，是不想讓人察覺屋子里有兩個被人用過的茶杯。賤民的鼻子比常人要靈一些，才會聞出那點若有若無的血腥味，換了其他人，未必能夠察覺?！?p>　　簡清接著道，“另外，床前的地板濺上了幾滴血，被人踩了一腳，印上了印子，從輪廓來看，賤民懷疑是男人的腳印?！?p>　　“酒，茶杯，腳印……”趙棣沉吟了一會兒，黝黑的眸子看向簡清，“你能查得出，到底是何人殺了王璞嗎？”

　　“賤民只知道王璞是應(yīng)天府人氏，現(xiàn)年四十二歲，榮和當(dāng)鋪的老板，其他的一無所知?！?p>　　趙棣瞇著眼睛看了她一眼，似笑非笑地道，“你還想知道什么？”

　　“咳咳咳！”簡沖趴在床上咳得喘不過氣來了，好似隨時都能把心臟咳出來。簡清抿了抿唇，知道他病不在肺部，只朝父親看了一眼，“是，賤民知罪！”

　　趙棣站起身來，拍了拍身上，袖口間的風(fēng)毛出得很好，露出五根骨節(jié)分明的手指來，手背肌膚白皙，撫了撫身上并不存在的褶皺，“簡沖，本王記得你的小兒子簡澈今年七歲了，該入學(xué)了吧？”

　　“賤民之子，何談入學(xué)？”

　　簡清的眼睛睜得大大的，很好奇趙棣想說點什么？誰知，他什么都沒說，背著手，低頭出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