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十兩銀子
簡清就喝了一小盅燙酒。
酒質(zhì)并不好,簡清懷疑,這估計是放的尾酒,帶點夏天飯菜放久了后的餿味。但,喝過之后,身上暖呼呼的,簡清也就忍了。
申時快過了,錢家鋪子里只剩了簡清他們這一桌。一個青菜餅下肚之后,簡清就覺得身上的力氣回來了。
外頭的風(fēng)聲越來越大,門簾子被人掀開,周參出現(xiàn)在門口,一眼看到簡清三人,忙道,“兩位大哥,簡兄弟,你們在就好,能不能行行好,李班頭喝醉了,賴在我們那不肯走,都這個點了,樓里要迎客做生意,能不能請大哥和兄弟去把李班頭弄走?”
“這他媽跟我們有什么……啊……”
牛二話沒說完,一聲慘叫,捂著腳,不知道桌子底下是誰踩了他,看看簡清,又看看石磙,憤憤的,只要知道是誰,他一定撲上來咬死他。
“周哥,我們這就去。”
“去?去干啥?”牛二還要咕嘟,簡清已經(jīng)拉著他了,三人一起朝外走去。
牛二百思不得其解,但他知道,簡清腦子比他好使,而且這小子人還挺厚道的,愿意信他。
一路上頂風(fēng)冒雪的,好容易到了弄玉樓前,老鴇已經(jīng)臉不是臉,鼻子不是鼻子地迎了出來,“說是來查案的,查什么案???來了就讓姑娘陪,到現(xiàn)在了,還不肯走。一分錢都沒花不說,我這倒貼多少啊?查案在姑娘身上查?誰不會?。俊?p> “唔唔,你這個老東西,你趕我走是吧?我跟你說,殺人的就是你這樓里的姑娘,你看看我,不就差點死在你這里了……”
李實被兩個大茶壺拉了出來,周參的身體有點單薄,李實半邊身體壓在他身上,簡清擔(dān)心會把周參壓垮,忙推了石磙一把,“石磙哥,你快過去把李班頭扶過來?!?p> 石磙眉頭狠狠皺了一下,簡清在旁邊低聲道,“他現(xiàn)在是捕頭,是你們的班頭兒,等哪天不是了,再說?!?p> 石磙忙換上了笑臉,迎了過去,從周參那邊接過了李實。
牛二不得不效仿石磙。方才,簡清對石磙說的那番話,他聽到了。雖然,他也挺瞧不起自家班頭這副熊樣兒,但沒辦法,簡清的話說得對,人家現(xiàn)在還在位置上,回頭塞雙小鞋,看夾不死你。
三人接了李實,又聽了老鴇幾句夾槍帶棒的話,這才迎著風(fēng)雪送李實回家。
牛二抱怨道,“這老鴇今天是吃了火藥了?朝我們發(fā)什么脾氣?頭兒真是的,這是逮了個好機(jī)會,自己在弄玉樓里瀟灑一場,害得我們跟著吃掛落?!?p> “頭兒家住在哪里,你們知道嗎?”
“知道,右后街那邊角落里一片兒,他家里有個母夜叉,我們過去的時候得小心著點?!?p> 是一個婆子起來開的門,應(yīng)是李實家里請的下人。一看李實這樣子,婆子往旁邊讓了一下,求道,“三位哥兒做個好事,幫忙把我家爺送進(jìn)去一下,這老婆子可搬不動?。 ?p> “搬不動就讓他睡院子里,天天就在外頭灌黃湯,怎么不死在外頭算了?”
三人送李實進(jìn)去的時候,“母夜叉”在房門口晃了一下,穿一身粉色的中衣,披著一件大襖,露出隆起的肚皮。
原是懷了孕。
簡清是個女人,有點能夠理解這女人了。懷身大肚的,老公在青樓里嫖妓,簡清對李實就有點反感了。
“母夜叉”不許把李實搬到房間里去,牛二和石磙就不得不將李實扔在了堂屋里。兩人著實是松了一口氣。
風(fēng)越發(fā)緊了,零星下這小雨,氣溫驟降。這在大同府,可不多見。
簡清裹了裹身上單薄的羊皮襖,心里想著,什么時候能吃飽穿暖?。?p> 走出幾步遠(yuǎn)后,三人分手,各自回家。簡清這次沒有從弄玉樓的門口經(jīng)過,而是從城東的巷子里經(jīng)過,走縣衙的后街,路過錢家鋪子的時候,她放慢了腳步,細(xì)細(xì)地打量錢家隔壁的這座宅子。
是這家嗎?
占了兩個門面的臉,臨街是一座倒座房,靠右邊是兩米寬的一個宅門,朝街面伸出三級臺階。
簡清朝臺階走了兩步,青石臺階上覆上了一層薄雪,黑漆大門并不起眼,上面的銅質(zhì)輔首生了一層銅綠,但借著街上微弱的光,銜環(huán)卻又很光滑。
如果是在二十一世紀(jì)的話,只需要看看,銜環(huán)上有沒有留下指紋,是誰的指紋即可。但現(xiàn)在,這輔首對查案就沒有任何幫助。
簡清回到家里的時候,弟弟已經(jīng)睡了。母親坐在炕頭等她,見她回來,連忙下地要給她做吃的,聞到了她身上淡淡的酒味,崔氏很擔(dān)憂,“又去喝酒了?”
“石磙請的客,他有求于我,我就喝了兩小口。太冷了,喝兩口就驅(qū)寒。”簡清知道母親在擔(dān)心什么?
簡清前世是在孤兒院長大,黨和國家把她撫養(yǎng)長大。孤兒院里雖然也有兄弟姐妹,一起長大,感情深厚,但那種血脈相連,血濃于水的感覺,她感覺不到。
這里,雖然貧寒,但簡清并不是耐不住貧寒的人,有爹娘,有弟弟,這種感覺還是很好的。
崔氏果然放下心來,她臉上露出了笑容,“還給你留了一碗肉絲面,這一夜漫長,我還是給你端來,你自己吃了吧?”
簡清愣了一下,哪里來的肉絲面?
崔氏已經(jīng)將面從鍋里端了過來,看到上面堆的肉絲,簡清這才感覺到,今日屋里的溫度似乎高了一點,應(yīng)是炕燒得很旺。
家里似乎有了進(jìn)項,可是,哪里來的?一直以來,除了仵作這個職業(yè)帶來一點收入外,這個家基本上沒有別的門道。
“爹爹今日吃的是什么?”簡清問道。
“你爹他今日也吃了不少。”
但簡清還是把面端了進(jìn)去,她父親靠在床頭,和往常一樣,每天都要等她回來,問了衙門的事,得知并無不妥后,才會安歇。
“爹吃了沒?我今日在錢家鋪子吃了餅,不餓!”
“我吃過了,吃了頓飽!”
簡清雖來了兩月,沒吃一頓好的,但還不至于饞一頓肉絲面,非要吃個精光。她把面遞給母親,“那就留著,明日再吃,我今日是真不吃?!?p> 崔氏的眼里含了一絲淚花,“今日王爺著人送了十兩銀子,家里買了白面,這一頓好的,還是吃得起的?!?p> 簡清越發(fā)沒了胃口,趙棣讓人送十兩銀子來,這是什么意思?買她今日的消息嗎?
天心媚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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