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案發(fā)經(jīng)過
“大人!”簡清邁過了門檻,從外面進來恭敬地朝蔣中林行了一禮,按規(guī)矩跪了下來。
簡清不愿意跪趙棣,是因為多年受的教育令她做不到屈從權(quán)貴。但她心安理得地跪在這堂前,是因為,此時此刻,她要做的事是揭露真相,還無辜清白,為死者討回公道。
她跪的是“明鏡高懸”四個字,這四個字,不是由蔣中林來詮釋,這四個字是所有老百姓心中的信仰,而她必須要維護這個信仰。
“大人,請容小的說兩句,這位小乞兒名叫鄭東兒,是今日一早舉報何東來殺人,給縣衙遞字條的那個小乞兒?!焙喦逭f完,朝招紅看去,她低著頭,雙手扶著地面,簡清只能看清楚她的頭頂,無法看到她的表情。
這個弄玉樓里服侍頭牌的丫鬟,看上去很淡定。
嘶!
蔣中林是個傻子,此時也看出來了,這案子越來越復(fù)雜了。從自殺到他殺已經(jīng)夠他喝一壺了,后邊還要怎樣?
但不管怎么說,升遷已是無望了,他不由得開始思考,今年春上去廟里燒香的時候,是先邁左腳還是先邁右腳?
蔣中林走神的時候,史忠接過了話頭,他有種預(yù)感,這個案子今天應(yīng)是可以了結(jié)了,那個大人應(yīng)是會放過他了吧,忙問道,“你接著說,發(fā)生了什么事?”
“大人,今天早上,草民在河邊洗臉的時候,被人誆騙到了城里,那人威脅草民,要草民去給縣衙的老爺們送字條報信,說是興來客棧的那人是被一個叫何東來的給殺了……”
“草民沒有,草民冤枉啊!”何東來忍不住哀嚎起來。
“安靜!”史忠手上沒有驚堂木,只好扯著嗓子喊,把蔣中林喊醒了,他用驚堂木一拍,大堂內(nèi)外就安靜下來了。
畢竟是在大堂上,鄭東兒被這番陣勢嚇得哆嗦,不敢再說了。簡清朝她看了一眼。
簡清是鄭東兒的救命恩人,鄭東兒被她的眼神鼓勵,全身又充滿了力量,她深吸一口氣,繼續(xù)道,“草民迫于無奈,就只好去送字條,原以為會逃過一劫,誰知,他們根本沒打算讓草民活下去。草民被關(guān)在柴房里,要不是簡……縣尊大人的人到了,草民只怕已經(jīng)走到奈何橋了!”
簡清警告的一眼,讓鄭東兒臨時改了口,好在,大堂內(nèi)外,無人聽出來。
“蘭花兒,你可知罪?”
蘭老鴇這名字起得不算差,但在這大堂上,被蔣中林這么一嗓子喊出來,帶點喜感,大堂外好多看熱鬧的老百姓都笑起來了。
簡清沒笑,她斜眼去看蘭老鴇,對方略顯肥胖的身子抖了一下,“大人,冤枉,草民并不知道這件事,也不知道樓里什么時候多了個小乞兒。草民是開青樓的,要這小乞兒有何用?要也是要大姑娘好侍候客人?。 ?p> 蘭老鴇并不知道鄭東兒是個女子,不過,這也難怪!
那么,這件事招紅是主使?但她只是弄玉樓頭牌的一個使喚丫頭而已,她的背后到底有沒有人主使呢?
“事情發(fā)生在你弄玉樓,你想撇得干干凈凈?蘭花兒,還不從實招來!”
兩旁站堂正要上來施刑,簡清無法接受嚴(yán)刑逼供,她抬頭喊道,“大人,這件事的確和弄玉樓的老鴇沒有關(guān)系,事關(guān)興來客棧的那樁命案,請縣尊大人允許小的從頭到尾說一遍案情的經(jīng)過,之后,再予以判決!”
事關(guān)命案?
門外,響起了一陣唏噓之聲,緊接著議論聲如同浪潮一般,朝著縣衙這狹窄的門洶涌進來,蔣中林只覺得腦子在嗡嗡嗡地響,頓時,一陣頭暈?zāi)垦!?p> “咳咳!”檻窗后面的咳嗽聲傳來,聲音尖細(xì),令人聽著心頭發(fā)毛。
是寧王爺派來的那個太監(jiān),他又想起什么幺蛾子?沒看到剛才已經(jīng)有王爺來打過招呼了嗎?最令蔣中林煩惱的是,一直到現(xiàn)在,這太監(jiān)都沒有明明白白地告訴他,他到底想做什么?
蔣中林猛地一搖腦袋,他頭一次發(fā)現(xiàn),縣太爺這個位置并不是那么好做。
蔣中林決定先聽聽案發(fā)經(jīng)過,若是能兩不得罪那是最好不過,若不能,就只有對不起宋直了,誰叫他不好好當(dāng)個男人呢?
“簡清,你可知道你在說什么嗎?你說你要說說案情的經(jīng)過,難不成你親眼所見誰殺了死者?”
“大人,何不先耐心聽小的慢慢說來?”
“本官今日就給你這個機會,你要是敢胡說八道,本官可不會輕饒你!”
簡清懶得理會他,“初三日,申時時分,王璞從南邊來,在城門口下了馬車,他讓車夫去興來客棧訂了房間,自己去了位于左后街錢家鋪子右邊空置的宅子……”
“那座宅子,初二日有人進去打掃過,后院墻斷了一截,有人在院子里用樹枝進行了遮擋?!?p> 說得跟真的一樣,很多人都不知道該信還是不信了。
“為什么是初一日?而不是初三日,或是初四日?”蔣中林有點討厭這個小仵作,自作聰明,不耐煩地反駁道。
“縣尊,那處院子里,有兩棵梨樹,左鄰右舍家的孩子們喜歡在院子里玩耍,摘梨,過家家,玩些游戲。初一日,小的下衙后,小的弟弟沒有回家,小的找弟弟的時候,從那后院經(jīng)過,那時候,斷墻后面沒有樹枝遮擋?!?p> 有點道理!
里里外外非常安靜,許多靈丘縣的老人們回想起來,似乎還從來沒有人可以把一樁案情剖析得這么條分縷析了。
簡直就跟聽故事一樣,還挺引人入迷的。
檻窗里,那位面白無須的公公在檻窗的窗紙上戳了個洞,偷偷看簡清,這小仵作是從哪里冒出來的奇葩?
“今年,大同府的天氣很奇怪,入秋之后,居然稀稀拉拉地下過幾場小雨,最近的兩場,昨天的小打小鬧了一下,但初三早上一場下得很大,起了泥濘。今日初六,小的一大早去后院的時候,斷墻后的樹枝還在,推開之后,地面干燥,并未被打濕?!?
天心媚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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