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廷忠被丹陽暗諷的臉紅脖子粗,怒火攻心下,一時作聲不得。
馮嬤嬤則因他脫口而出的不敬之言心中慍怒,更打定主意對眼下的局面,看戲到底。
丹陽目光淡淡劃過周遭,心中已是大定。也因此毫不猶豫的揚聲,對剛負責點卯的仆婦命令道:
“你,拿著名冊。去將紫竹剛點出有問題的一眾管事,都帶上前來?!?p> 一語畢時,紫竹已動作麻利的從小幾上拿起名冊,直塞到仆婦的懷里去。
“這個,我,奴婢只怕沒記……”
不等對方的借口說全,丹陽已笑著搖頭,道:
“這點小事兒,馮嬤嬤的得力手下,怎會做不到呢?又或者,你在推諉抗命?”
仆婦自知她算不得什么得力手下,可她到底是馮嬤嬤一系,且如今馮嬤嬤還就在不遠處坐著,若她這時候掉了鏈子,好面子的馮嬤嬤會怎么處置她?
這后果,簡直是不堪設想!
更不用說,丹陽郡主的后一句話,那是越發(fā)的不容于,向來重視規(guī)矩與等級尊卑的馮嬤嬤眼中。
退無可退下,仆婦只能硬著頭皮應下。
“是,遵命君主?!?p> 但口中應承下,仆婦心中想的卻是,反正剛剛點出的人那么多,別說丹陽郡主不可能記住,就算有過耳不忘的本事,那些人她也不認識。
且等一會兒遣散無關(guān)之人時,場面必混亂,被叫出的人偷溜走那么一兩個,也不是不可能的。
誰知,她喊沒喊全呢?
而這想法,也正是孫廷忠此刻腦中所想,不謀而合。
他回神之后,已暗中對幾個關(guān)鍵人物用眼色下令——一會兒趁亂逃出知事堂!
只要不被丹陽郡主扣住,他自有辦法,將這些人一起帶離公主府。
到時候,再立刻反手堵上那些賣家的嘴,人證物證可就都消失的一干二凈。
光憑那只小奶貓手中的證據(jù),他簡單幾句話,就能顛倒黑白,推翻的徹徹底底。重回公主府,并且是風風光光的回來的日子,也就指日可待了。
只是,如意算盤才剛打好,銀鈴般的聲音竟就又傳來。
“呵呵,果然是馮嬤嬤的手下,令行禁止的傳統(tǒng),與鎮(zhèn)國公府的私兵如出一轍嘛。很不錯哦,若祖母聽說,絕對也會贊你一聲,不辱家聲?!?p> 馮嬤嬤聞言,一瞬差點兒以為自己聽錯了。
向來與老夫人不對盤的丹陽郡主,竟會如此心平氣和的提起老夫人?但這話,她為什么怎么聽,都感覺不舒服呢?
只是,馮嬤嬤還沒來得不及,去細品這番話,就被丹陽之后的話引去了注意力。
“不過,這么強人所難的事兒,我怎么會做呢?紫竹,拿好這兩張紙。其上是所有朱筆圈出有問題的賬目,對應的各執(zhí)事房。一會兒你跟著一起驗證,點出來的人可有錯漏。”
總賬不可兒戲?qū)Υ?,自然不能拿著到處跑。但這兩張謄出的紙,卻無足輕重。且只按執(zhí)事房抓人,扣下的人只多不少,有問題的管事自然無可遁形。
紫竹領(lǐng)命,躬身應是后,雄赳赳氣昂昂的轉(zhuǎn)身,一巴掌拍上仆婦肩頭,幾乎推著人,就直奔階下“提審嫌犯”。
與此同時,丹陽抬手一揮,她身后的粉藍衣丫鬟,立刻分成三波。
一人留在丹陽身邊護衛(wèi);一人站去明廳的階邊,居高臨下監(jiān)視階下眾人;另兩人則腳下如風的,迅速趕到知事堂緊閉的大門口,站定的同時,已盯緊了另兩處,進出用的角門。
此時,孫管家已徹底慌了神。
這,這黃毛丫頭是打算甕中捉鱉?!
這般形勢下,就是只老鼠都別想能溜出門去!
所謂狗急跳墻,兔子急了還咬人呢,孫管家此刻哪里會坐以待斃?
情急之下,也逼出了他的狠勁兒。
他一瞬轉(zhuǎn)身,眼冒兇光的盯住了丹陽郡主,一字一頓道:
“郡主,您這是打定了主意,要往我和我的人身上,栽贓了嗎?”
丹陽聞言,只眨了眨眼,貌似純良的道:
“孫管家說哪里話?我不過是在按你的要求,徹查事情的真想罷了,怎就成了栽贓?你也沒做虧心事兒,不用怕人言可畏的?!?p> 她邊說,羽扇般的睫毛隨之輕輕煽動,趁著杏仁兒般晶亮的雙眸,可愛天真的直如年畫里的金童玉女。
孫廷忠聞言一瞬,額角與手背青筋暴起。若不是顧慮自己手無縛雞之力,另一邊還有馮嬤嬤作壁上觀的,坐等收漁翁之利。
這一刻,他簡直想結(jié)果了眼前這丫頭!
因已無法可想,孫管家只能徹底撕破了臉的,撒潑耍賴道:
“郡主這般逼迫,就不怕傳揚開后,讓人詬病公主府持強凌弱,不給下人一條生路?就不怕,府外有人傳開長公主體弱,是因待人太過苛刻,損了陰德招的報應?”
時下,京城內(nèi)的豪門,雖都以寬容為美德,卻往往是“寬于律己,嚴以待人”。且尤為喜好這方面的八卦,論旁人家的長短做茶余飯后的消遣。
也因此,除非眼下打暈孫廷忠,并同時堵住他和其手下人的嘴,才能有一絲可能,避免事態(tài)發(fā)展到這種不利的地步。
但一來馮嬤嬤還在,二來人數(shù)太多,丹陽帶的人手并不足,做不到控制全場。
而對馮嬤嬤來說,此刻是巴不得丹陽把事情搞到最糟。
孫廷忠敢拋出這話,本是做好了魚死網(wǎng)破的打算。
可沒想到,丹陽郡主聽到這話后,卻即沒因被脅迫而惱羞成怒,也沒焦躁驚慌,反倒像就等著這一刻般,點頭道:
“既然,孫管家已有這般覺悟,那事情就好說了?!?p> 孫廷忠正聽得一頭霧水,丹陽已繼續(xù)道:
“我給你一個機會,兩條可選的路。只此一次,聽清楚了?!?p> “一,你自己從公主府請辭,回鎮(zhèn)國公府去。二,繼續(xù)負隅頑抗,或想求助我母親,或想回鎮(zhèn)國公府搬救兵?!?p> 說到這里,丹陽嫣然一笑,十分有親和力似的笑著道:
“不妨實話和你說,我十分期待,你能選第二條路。”
木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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