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初見
偌大的風凌閣平時只有百里塵一個主子，他素來不喜歡花花綠綠的東西，故而風凌閣四周連棵像樣的灌木花卉或喬木花卉都沒有，更別提嬌艷的名貴草本花卉了。
百里筱雪每次來到百里塵的院子里，看到除了房子和泥石板之外什么顏色都沒有，都忍不住說他：“塵哥哥，你的院子里一點生氣都沒有！要不要我把我院子里那顆小的藍花楹給你移過來？開花的時候，一樹藍色大海，夢幻極了！”
藍花楹總共只有兩棵，一棵大的，不宜移動，一棵小的，還要幾年才開，全都是商旅途徑煙州送的。
彼時，全國上下估計沒有幾棵，可見其名貴。百里筱雪能把這么稀有的寶貝贈送給百里塵，也可見他們的感情甚篤。
這不，隔三差五地跑到風凌閣吃飯，而且會把好吃的都帶過來一起分享。
可惜，百里塵的臉色在聽到她的聲音的瞬間就不怎么好看了。
下人們也是習以為常，很自覺地退出房間。百里筱雪的一眾俏丫鬟們讓幾乎沒什么裝飾的房間，瞬間鮮艷起來。
百里筱雪站在眾丫鬟中間，款步走來，一襲粉色繡玉蘭羅裙，精致的小圓臉，可愛不失端莊華貴，只一眼就讓人挪不開眼睛。
她看到他臉上的失望，但是她不能表現(xiàn)出來失望，甚至笑得更開心了。
她在他面前永遠是開心的、善良的、美好的好妹妹形象。
……
馬不停蹄地趕路，周晗月被搖搖晃晃地搖睡著了。
煙州城白天熱鬧繁華，傍晚時分，人群散去，只余空蕩蕩的街道。
秋風瑟瑟，早晚的氣溫有點低，周晗月還穿著不算厚的單衣，晚風吹進馬車，她一個激靈，醒來一看已經(jīng)到了房屋密集的街道。
終于，馬蹄聲由嗒嗒嗒變成了噠——噠，聲音漸漸變小，變慢，馬車不再搖晃，應(yīng)該是到了目的地了。
馬車外傳來那個老者的聲音：“三老爺，到家了?！?p> 周建明好像深呼吸了一下，從容地下車，然后謝詩華和周晗月陸續(xù)地下車，嚴肅緩慢，和一路上馬車的飛奔極不相符。
所謂近鄉(xiāng)情更怯。
周晗月好像能感受到父母親的那種感覺，尤其是“上了年紀”——大學畢業(yè)后，她每次回家其實都有些忐忑，到房門口了還會猶豫要不要進去。
不過，一個穿越過來的替身，沒有一個八歲小女孩兒的膽怯，她倒是充滿好奇和興奮。
自行腦補了好幾種宅斗劇的場景，不知道會是哪一種呢？反正她是不怕的。
接送周晗月的一行人送他們到了周家大門，牽著馬車，各自忙活去了，只留下年紀最大的那個頭發(fā)花白的老者，在前面帶路。
從進門開始，穿過一個不小的院子，再往里走，穿過亭臺樓閣，里面是一個更大的院子，再往前走終于到了這種大宅的中心——正房。
此時下人們正在忙著做事，見到老者都會恭恭敬敬地叫一聲：“羅管家。”沒有其他寒暄，低下頭去忙事情。
老者到了正房門口，敲了三聲，說道：“太老爺，太夫人，三老爺?shù)搅恕！?p> 門內(nèi)傳來一男子低沉渾厚的嗓音：“知道了，讓他們進來吧?！?p> 老者這才推開門，向周建明做了一個請的姿勢，待周建明一家進去后，重新關(guān)上門，站在門口，如同雕塑。
周晗月進去后并沒有低垂著頭，反而大大方方地打量著堂屋里的布置。
正前方有一條案，條案正上方有一幅水墨畫，畫的正上方則好像寫有“福壽堂”三個大字，畫的兩側(cè)有一幅對聯(lián)。
寫的什么，周晗月暫時不知，畢竟她現(xiàn)在是個目不識丁的文盲。
條案上兩邊各擺了一個精致圓潤的青花瓷瓶，一看就很價值不菲；條案前面有一個稍矮的八仙桌，桌子兩側(cè)各一把太師椅；而整個堂屋的東西兩側(cè)各有兩把四方椅，椅子與椅子之間又各有一個茶幾……
關(guān)鍵是各色家具基本上是黃花梨木做成的，家具本身就具有特別的花紋，偏偏還匠心獨具地雕刻出不同紋路，家具本身也帶著淡淡清香。
很好奇周晗月為什么知道家具的名稱和材質(zhì)特點吧，其實是被孫曉雪這個富二代逼的。
“所謂有錢人，不光有錢，也要有品味，要么不出手，一出手就得是極品?！?p> 孫曉雪就是這樣跟周晗月說的。
然后，自然是拖著周晗月去實木家具店去選擇了極品黃花梨木制的客廳三件套——茶幾，桌椅，沙發(fā)。
賣家具的老板一看是大客戶，沒讓員工接待，老板親自接待，那是把實木家具的祖宗十八代都扒拉了一遍。
事實上，黃花梨木在現(xiàn)代已經(jīng)是國家二級保護物種，幾百年前被過度砍伐，只有少數(shù)地區(qū)還有原生態(tài)的，也有些人靠種植這種樹木發(fā)家致富。
真的是貧窮限制了她的想象力。
正在想象著這一屋子的物件兒價值多少錢時，一個略帶著哽咽的熟悉的聲音傳來，“月兒，快叫祖父，祖母?！?p> 謝詩華見月兒有點呆呆的，連叫了她三聲。
周晗月收回目光，這才發(fā)現(xiàn)屋子里除了他們一家三口，還有她的祖父母，以及一個丫鬟打扮的中年女子。
她脆生生地叫了一聲，“祖父好，祖母好?！比缓蟛辉俅蛄克?，緊跟著她的父母親，轉(zhuǎn)而打量起她的祖父母來。
祖父身高和她的父親差不多高，一身的衣服都是上乘的綢緞制品，體型偏胖，眼睛冒著精光，看著他們一家的時候眼睛又似乎蒙上了一層霧，她看不出他的喜怒哀樂。
而她的祖母應(yīng)該十分注重保養(yǎng)，略施粉黛，臉上基本上看不出皺紋。古代女子十五歲過后就可以結(jié)婚生子，這樣算起來她的祖母應(yīng)該不到五十歲。
她的祖母同樣打量著她。
周老婦人姓王，祖上是做裁縫的，經(jīng)過幾代人努力，也開了幾家成衣鋪，和周晗月的祖父周少杰也算門當戶對，故而在周家一直是備受尊重的。
周老夫人看著周晗月，發(fā)現(xiàn)這個鄉(xiāng)下養(yǎng)大的小姑娘，模樣俊俏，眼睛里的光芒四射，她倒是比想象中喜歡這個從未見過的孫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