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君澤，你清醒點！”李恒生大喊，向身后挪開一步。
此時的楊君澤已經與覓雪交纏在一起，在他們身上纏繞著一條似是永遠也掙脫不開的鎖鏈。
而那覓雪，她的表情十分痛苦，張著嘴喊不出聲音。
視線往下，李恒生才看到覓雪的身子被楊君澤身上生出的尖刺穿透！
“沒用的?！币豁摃鴤饕舻?，“一旦異變?yōu)樾暗吏u就永遠也找不回理性了?！?p> 他咬著牙，躲開楊君澤發(fā)出的多次攻擊，手不斷地顫抖，就是遲遲沒有抽刀。
“你在做什么？”一頁書催促著他，“這只邪道魎對現(xiàn)在的你來說不過是一刀就能解決的程度?！?p> “可是……”李恒生閃躲著，心中酸楚無人能知。
以前斬殺的那些邪道魎都還可以說是樓中幻影所化，可現(xiàn)在……正在他前方的楊君澤是個活生生的人！
這叫他怎么能下得去手！
“你什么時候變得這么心慈手軟了？”一頁書繼續(xù)說道，仿佛這個樣子的李恒生是他第一次見。
而對李恒生來說，此時他似乎不是在和一頁書對話，更像是在與心中的自己對峙。
鎖鏈纏身的楊君澤和覓雪有種生死不分離的邪異感。
本該是恩愛的兩人，為何他生出的尖刺又穿透了覓雪。
異變成邪道魎的姿態(tài)是一個人內心深處最真實的念頭，難道他對覓雪是有一種極為強烈的占有欲？
“呃啊……”
楊君澤嘴里吐出含糊不清的話語，他揮舞著兩條粗壯的手臂，整個房間已被他破壞殆盡。
即使如此，李恒生耳中仍能聽到隔壁房間傳來的歡笑聲。
仿佛他們在隔著墻壁欣賞一出精彩的皮影戲。
而這戲里的主角就是猶豫不決的他自己。
李恒生退至角落里，燭火搖動中墻上生出了許多影子。
影子招搖晃動，圍住這一房間，應該是不知從哪出現(xiàn)的看客。
話說回來，這里好像被隔絕了聲音，即使這里發(fā)生了一番亂斗，錦檀卻也遲遲沒有出現(xiàn)。
是聽不到，還是說……他那里也出了什么事？
李恒生不敢多想，角落里已沒有退路，他只好向前沖去，今夜斬邪刀第一次出鞘，斬斷了墻上的影子，卻堪堪劃過楊君澤身上的鎖鏈。
他知道自己還是下不了手。
“你還在猶豫什么？”一頁書急道，這副模樣的李恒生是它最不想看到的樣子。
“再這么下去，死的只會是你！”
這種事李恒生當然知道，可是就如同之前楊君澤所說的那般……
知道不代表能夠做到。
他有些無奈，沒想到這個時候卻驗證了楊君澤的話。
舊事重憶，他最初踏上修行道的時候恐怕永遠也想不到，用來斬妖的刀會對上人。
而這個人……或許已經可以算作他的朋友了。
“呃啊……”楊君澤對他嘶吼，異變成邪道魎的他沒了理智，既感受不到任何悲苦，也感受不到任何喜悅。
此時與他擁在一起的覓雪姑娘心里又是怎么想的？
就在這猶豫的片刻，李恒生身上又平白添了兩三處傷口，明明之前他有好幾次機會可以結果了他。
可是他沒有。
“一頁書?！睗M是危險的房間里，李恒生喃喃問道：“你說我是不是根本不適合踏上修行道。”
這話在問一頁書，同樣也是在問他自己。
“你很有天賦?！币豁摃卮?，“但我經歷過那么多人，你是我見過第一個會對邪道魎產生憐惜之心的人?！?p> 李恒生有些喪氣地笑了一陣兒，不由說道：“你這話是在夸我還是貶我？”
之后他重新把目光聚在楊君澤身上，他緩緩向前，邊走邊說：“我之前一直以為我在人間。”
楊君澤瘋狂地嚎叫、攻擊，帶動著身上的鎖鏈舞出狂風。
“現(xiàn)在我明白了?！崩詈闵灰欢汩_這些攻擊。
“直到我來到這兒，我才知道人間不止是人間。”他停下步伐，目光盯著躍至半空的楊君澤。
“你想開了？”一頁書問他。
“想不開?！彼贿吇卮?，一邊招引雷霆，電光躍動之間他說：“我現(xiàn)在想做的，是要把纏繞在他身上的鎖鏈斬斷！”
一刀劃過，巨鷹長鳴，雷電消解。
煙塵過后，李恒生轉身，在他身后不留余物。
“結束了?！彼f，“在你一直渴望的地方安心睡下吧?！?p> 他離開房間，選擇把最后的安寧還給了楊君澤。
此時霜月樓的內部已經恢復原樣，只是他找尋了好久，也沒看見錦檀的影子。
“跑去哪了？”李恒生心生疑惑。
剛才在房間里也是，鬧出了那么大的動靜也沒見到錦檀趕來。
“難不成出了事兒？”錦檀的失蹤讓他感到一陣心悸。
這個時候他才知道他對霜月樓還是放松了些警惕，這地方十分怪異，誰都不知道會突然遇到些什么。
思及至此，李恒生加快離開霜月樓，如果錦檀不在樓里的話，那他還會去哪？
但是一出大門，他卻忽然瞅見前方站著一個人。
此時東方未明，一輪彎月高高懸于天空，那人就站在月光之下，周遭透著絲絲涼意。
“是誰？”
李恒生望過去，只覺得他的面容十分熟悉。
至于在哪見過，卻是想不起來了。
“你就是李恒生對吧？”前方那人突然開口問道。
李恒生下意識地答是。
一瞬間，風吹過，前方人影直接向他沖過來！
至面前時，李恒生才想來他是誰。
“王復生！你怎么……”
他手里握著一把匕首，看樣子是打算取了李恒生的性命！
可他畢竟只是一個普通人，李恒生稍微退上一步便握住了他的手臂，叫他一時間動彈不得。
“你想干什么？”李恒生皺眉，他之前與王復生從未接觸過，實在不知道他為什么要沖著自己來。
他剛一問，就見王復生嘴角勾起，似是目的得逞。
恍然間，四周光影再次變換，李恒生一打量，他竟是重新回到了霜月樓的陣法中。
“這是……”還沒等到他停止訝異，王復生掙脫開他的禁錮，一個閃身消失在他的視線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