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月正上,“潮氣”涌動,大海翻滾著滔天的巨浪,憤怒地沖擊人類建造的防洪坡堤,宣泄著積壓了數(shù)億年的怒火。
“傳教士”手捧古老的羊皮古書,虔誠地站在祭壇的最高處,面向下方成千上萬的海洋怪物,振臂高呼。
它沙啞詭異的聲音在每個怪物的腦海中回蕩,讓它們?nèi)烤次返毓蚍诘厣?,蜷縮身體,露出自己最虔誠的一面,以希望偉大無上的主人能夠平息它那狂暴的怒火。
“當世間萬物向上不斷攀爬的時候,唯有偉大無上的主人關注它們的身影?!?p> “偉大無上的主人無言地站在下方的深淵中凝視這些迷途的子民,在心中祈禱它們的平安與安寧?!?p> “主人默默承受了一切,主人無私接納了一切,主人慷慨賜予了一切。”
“傳教士”雙目流露出悲憤無奈的痛苦,聲情并茂地高呼著,沙啞的聲音充斥著最旺盛的怒火。所有的海洋怪物都發(fā)出凄厲的悲鳴,似在為它們的主人所遭遇的不公發(fā)出抗議。
“但萬物拒絕了偉大無上的主人的善意,并用最惡毒的言語回應主人,用最陰險的舉動侮辱主人,無視了主人的悲慘與痛苦繼續(xù)攀爬。”
“偉大無上的主人不再賜予、分享圣潔的光輝,決定要懲罰這些愚昧自大的陸上生物!”
它將古書猛地合上,從懷里取出一把帶有詭異的黑色花紋的鋒利匕首高高揮起,振聲發(fā)誓。
“我們就是偉大無上的主人派遣至此的先鋒,來找這些冷血卑劣的陸上生物清算它們所犯下的罪,掃清所有阻擋在主人的道路上的障礙!”
“我們要把主人的福音播撒至整片陸地,讓世間萬物重回主人的懷抱,再度成為主人虔誠謙遜的仆人!”
它忽然收起那一臉的悲憤,露出了陰森冷漠的微笑,轉(zhuǎn)身面向被釘掛在黑曜石方尖碑上的厄拉賽妮,緩步走了過去,聲音依舊慷慨氣昂。
“我們要讓叛徒的鮮血成為迎接偉大無上的主人降臨時的美酒,讓叛徒的血肉成為偉大無上的主人的完美軀殼,讓叛徒的靈魂跪倒在偉大無上的主人的腳下接受永恒的懲罰!”
厄拉賽妮虛弱地笑了起來,歪著腦袋冷眼瞧它,嘴角輕輕揚起:“你永遠也不會得逞!你們都永遠也不會得逞!我絕對不會屈服在這個混蛋意志的壓迫下!我的意志永遠都是自由的!”
“很快,你就不會這么想了!”
“傳教士”回頭朝抱著觸腕站在祭壇邊緣冷眼旁觀的娜尼拉爾遞出了手中的匕首,掩蓋不住眼睛里的嘲弄,得意地哼了一聲。
“哼,這個光榮的機會就交給你了。你來動手吧,向偉大主人證明你的忠誠!”
娜尼拉爾瞇起眼睛打量著這個丑陋骯臟的安康魚,又看了眼它手中忽然散發(fā)著淡淡幽光的羊皮古書,然后一言不發(fā)地滑了過來,順手接過匕首。
她面無表情地來到昔日的姐妹身邊,伸出觸腕輕撫厄拉賽妮那失去了神采的俏臉,貼近了仔細地瞧著,眼底閃過一絲扭曲的愛意。
她一邊用病態(tài)的眼神愜意地欣賞昔日的姐妹那死去一般的面容,一邊狂躁地吞咽著饑渴的口水,努力壓抑想要撕咬她肉體的欲望,低聲自言自語:“看看這精致的小臉,多美啊,看看這絕望而無助的模樣,我真是愛死了,百看不厭!可惜了,這么鮮嫩的肉質(zhì),我是品嘗不到了?!?p> “說夠了嗎?動手吧,這不是你一直都想做的嗎?姐姐!”
厄拉賽妮艱難地露出厭惡的神情,眼神充滿了對她的不屑和輕蔑,擺出了高高在上的姿態(tài),著重說出了“姐姐”這個諷刺的詞語。
娜尼拉爾的眼睛猛地睜圓,上一刻還病態(tài)享受的表情馬上變得猙獰扭曲,憤怒地低吼著:“我就是看不慣你這種高高在上的模樣,死吧,賤種!”
鋒利的匕首深深刺入了厄拉賽妮的主心臟里,她的皮膚立刻變得蒼白透明,觸腕和腕足瘋狂卷曲。藍色的血液瞬間被吸入了這把詭異的匕首,黑色的黏稠液體迅速沖入她的血管,把她的器官全部染成了墨黑。
她身后的方尖碑上密密麻麻的符文全部都閃耀起了璀璨的藍色光輝,如一座高聳的黑色燈塔,指引著海中迷途者的歸程。
娜尼拉爾松開了匕首,滿意地笑了,緩緩退下,得意且欣喜地瞧著自己的妹妹終于死在了她的手上。
可馬上她就笑不出來了,身邊的“傳教士”也一時不知所措,慌亂地躲到了娜尼拉爾的身后,悄悄地探頭張望,心里忐忑不安。
可它又隱隱期待著,無論結(jié)果如何,它都是獲利的一方。
厄拉賽妮的身體開始劇烈抽搐起來,身體的各個部分瘋狂扭曲,匕首彈了出去,落在了娜尼拉爾的腳邊斷成兩截。
天空中的血月并沒有變成三維的,而是如接收信號不良的電視節(jié)目,瘋狂地變換著形態(tài)。空間里忽然響起一聲刺耳的雜音,緊接著下方的海洋生物立刻陷入了狂暴,無差別地相互廝殺起來。
“你膽敢背叛我,投靠我的敵人?!”
憤怒的咆哮從厄拉賽妮身后的方尖碑中響起,接著一道落雷精準地擊中了躲藏在娜尼拉爾身后的“傳教士”,把它手中的羊皮古書打飛出去。
偉大無上的主人的咆哮聲讓娜尼拉爾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但當她明白這并不是什么偉大主人降臨的儀式時,“傳教士”已經(jīng)連滾帶爬地逃到了祭壇下的混亂中。
她一時找不到它的蹤跡,只能憤怒地站在原地咆哮,揮動觸腕掃除那些企圖登上祭壇褻瀆方尖碑的海洋怪物。
“叛徒!”
“不,不可能,你不可能還會活著!這不可能!”
“傳教士”的聲音從混亂的場面中響起,娜尼拉爾立刻鎖定了它的位置,但現(xiàn)在沒有主人的命令,她只能不停抹掉那些企圖褻瀆方尖碑的垃圾。
聲音再度響起,比起剛才的慌亂和痛苦,現(xiàn)在只剩下了深淵般的怒火:“你真的以為我會脆弱到被一把匕首殺死?真是愚蠢!殺了它,‘深淵’,讓它成為我的完美軀體!”
“樂意效勞,我的主人!”
娜尼拉爾領命躍入混亂的局面中,開始了自己的獨舞,像一位優(yōu)雅卻又冷血的舞者,清掃著這里陷入瘋狂的嘍啰們。
灰顧洺和瓏悅抓住機會混入了其中,一邊躲避身邊隨時可能襲來的怪物,一邊快速接近黑曜石祭壇。
他們剛才也受了一些影響,但還好離得足夠遠,很快就恢復了過來。他們沒有明白這到底是怎么回事,但現(xiàn)在答案就在祭壇上的方尖碑,他們必須趁亂去一探究竟。
娜尼拉爾根本沒有注意到身后偷偷溜過去的兩個家伙,她專注地搜尋著“傳教士”那臃腫肥大的身子,把它的四肢打斷,帶回到方尖碑那里繼續(xù)儀式!
真是莫大的諷刺,今天一連要解決兩個叛徒,還真是個不祥的征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