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那天的多頭玫瑰開的沒有那么好,玫瑰花香沒有那么濃,如果那一天的玫瑰沒有擺在收銀臺旁邊,我們,就不會分手。
沒什么前兆,凌晨三點四十二分,喬婭給盛跡發(fā)了最后一條消息:我們分手吧。然后刪除聯(lián)系人,為這段感情畫上了句號。
喬婭把手機放在了一邊。她沒有買那束玫瑰,床頭柜上的花瓶空空蕩蕩,手機很安靜。她知道的,他不會來找她,像從前的無數(shù)次那樣,永遠不會,安靜得像一潭死水。
她沒有哭,甚至連氣憤都沒有了,她只是很累,想安靜地睡一個好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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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喬婭和盛跡是大學校友,兩個人不同專業(yè),只是偶然一次在校園中偶遇,是喬婭的怦然心動,是喬婭一個人的兵荒馬亂。
初次遇見,喬婭只是覺得盛跡給她的感覺太過熟悉,熟悉到讓人輕而易舉的信任他、依賴他。后來,積攢的心動壓倒所有理智。
對喬婭來說,盛跡不是她見過最好的,樣貌不算出挑,品行算不上最正派,脾氣也不是最好的。平時稍稍一皺眉就能讓喬婭害怕得不行。
但喬婭還是喜歡上了。這可能就是愛情最無解的地方,見過山巔永恒不變的晶瑩,見過遙遠天之盡頭的橘紅,見過世間一切熱烈,但還是會被最最平淡的人間煙火吸引。
懷抱玫瑰,也想遍嘗柴米油鹽醬醋茶。
喬婭從來不覺得追人是男孩子的專利。女孩子也可以追人,沒什么丟臉的。
盛跡這個人,和她實在是緣分不淺,她身邊的人或多或少都和盛跡有點交集。
其中,她最沒想到的,是盛跡的前女友。
女孩子雖然在笑著,但笑的很落寞,“盛跡,他是我前男友,但他可能覺得我們從來沒在一起過?!?p> 喬婭認識那姑娘那么久,從來沒見過她用那種語氣說話。卑微的,壓抑著。
喬婭很詫異,她知道那姑娘有一個談了很久的男朋友,但也知道盛跡一直對外標榜自己是母胎solo,沒談過戀愛。
喬婭埋在了心底,未曾表現(xiàn)出來。
沒有關系的,過去又能代表什么呢。一切都已經過去了。盛跡說他沒談過大概就是真的沒談過吧。
喬婭終于相信盛跡的話是在他們第一次牽手的時候。盛跡的青澀不是假的,喬婭覺得好笑又好玩,甚至想測一下他的脈搏。
盛跡總說他是第一次戀愛沒有經驗。喬婭每次聽到這話都是一笑置之,不置可否。腦子里那個姑娘說過的那句“盛跡?我前男友?!本镁貌簧?。
她是相信盛跡,但也從未忘記那個女孩子的存在。那個人、那句話像刺一樣扎在心里埋在骨里。
喬婭從別人那里拼湊起了盛跡和那個姑娘的故事,她不知道該怎么形容那段往事,是妾有情郎無意?還是什么。
“那個姑娘很喜歡盛跡,就是到了那種把他當神供著的地步,你懂吧?”喬婭面色不改,有點愣地點點頭。面前的人繼續(xù)說,“我們當時都覺得他們在一起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在一起了。”
所有人都覺得他們在一起了,連那個姑娘都那么覺得,只有盛跡否認。這樣的感情究竟應該算是存在,還是不存在?
喬婭閉了閉眼,不再深究。
還是算了,過去而已
二、
喬婭不是母胎solo,她談過戀愛,認真的談過兩段,不認真的也有幾段。
盛跡總說教教他,帶帶他。喬婭不知道戀愛這事要怎么教,有些話說出口就會變味,變得生硬,變成命令。
喬婭和盛跡的第一次接吻是不美好的。
喬婭站在連廊圍欄旁,稍帶著一點小做作,“你不親我嗎?”
盛跡顯得有些手足無措,手腳都不知道該怎么放。他有些緊張的握住喬婭的肩,小心翼翼的湊過來。喬婭懷疑如果衣服再薄一點,她大概可以感受得到盛跡手指的顫抖。
兩個人的距離無限接近,喬婭稍稍抬起頭,方便盛跡。
但盛跡卻突然停下了動作,向后撤,“這個到底要怎么弄?。课也粫?。”
喬婭心底里的那一丁點粉紅泡泡都沒有了,但還是耐著性子,“湊過來,親。你莽一點也沒關系?!?p> 盛跡又把剛剛的動作重復了好多遍,但每一次都在最后一步停止。
喬婭心里最后一點旖旎也消退,她面無表情的推開盛跡的臉,“下次吧。”
盛跡抿了抿唇,乖乖退回去,沒再多說什么。
喬婭嘆了口氣,生氣又不敢怪他,只能告訴自己:他沒談過戀愛,這很正常。她要教他,要好好教他。
但無從下手,不知道怎么教。
所以喬婭對他好,希望他能明白并且也能對她好。她希望她的好能有一個回報,就算不對等,也有一個回報的溫度。
喬婭每次出門,無論看到什么想到的第一件事永遠都是:盛跡會不會喜歡?會不會想要?無論看見什么都想買下來帶給盛跡。
喬婭未曾為錢財發(fā)愁過,給盛跡買東西從來沒有考慮過價值,可以為了好看的包裝買,可以為了好玩買,甚至是一些沒有用的小東西也想買下來分享給他。
但盛跡只管收,喬婭從來沒有看見過回報。
喬婭偶爾會突然想起之前那人說的“那個姑娘很喜歡盛跡,就是到了那種把他當神供著的地步。”她會想是不是只有她也把盛跡當神一樣供著了,才會換得他片刻青眼。盛跡好像從來都不曾把她放在心上。
他說他喜歡她,她似有若無的感受著,連這種感覺都是單薄而虛無縹緲的。
她見過盛跡喜歡別人的樣子,會笑、會想、會時刻掛念、會無微不至。但盛跡對她從來沒有這樣過。
盛跡對她也好,但這種好微乎其微。如果不是喬婭主動提出,那么那種好便幾近于無。
喬婭安慰自己,沒有關系。他是第一次戀愛,沒有經驗。這只不過是因為在一起和曖昧期不一樣,在一起了他害羞了。
她可以教,她可以等。
三、
喬婭中午出去買東西跟盛跡說了一聲,本來以為盛跡會說陪她一起,但盛跡只是“哦”了一聲。
喬婭也沒放在心上,拽了朋友一起去。
他們常去的那家店賣的東西很雜,最先進門的地方是鮮花,門口的標牌上是一個姑娘捧了一束玫瑰的圖片,上面很飄逸的寫著“一花一世界”。
喬婭一直很喜歡這個牌子。
她習慣性的去看了一圈。勿忘我在右上角的臺子上開得正好,大片的深紫淺紫;澳洲臘梅閃閃亮亮的,是鮮艷的寶藍色;最左邊的百合還沒有開,只是一個一個花苞苞。
只不過看了一圈都沒有多頭玫瑰。
她很喜歡玫瑰花。
喬婭其實沒有什么特別想買的,只是要買一盒長尾夾急著用,拿過之后又挑了幾瓶酒,路過圣誕專區(qū)的時候還在想要不要給盛跡買一盒巧克力帶給盛跡,最后還是決定等到圣誕節(jié)再買。
付款的時候,喬婭和朋友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鼻尖是揮之不去的香味,淡淡的又勾人。她去找,一束束的多頭玫瑰立在收銀臺旁邊。
她沒忍住,湊過去聞。眼睛一撇,瞄見價格標簽。
玫瑰花很便宜,在促銷,不到20塊就可以買到一大捧。喬婭忽然想到好久之前和盛跡的一次聊天。
她給盛跡發(fā)了一個視頻,是川崎玫瑰的教程。
盛跡說他會
喬婭問他她可以擁有嗎
盛跡說可以
然后,就再也沒有然后了。她連一個紙片的影子都沒有見到。
喬婭僵在原地,腦子里變得混亂,她未曾計較的過去,那些她以為她不會介意的曾經,一幕幕回放。
是盛跡托人幫他送了一杯中杯的奶茶給她,托口說是時間不夠了等不了大杯了。喬婭不知道大杯和中杯做起來會差多長時間。但她記得那杯奶茶又酸又冰,讓人倒牙,可她還是覺得那一杯奶茶比他自己買過的任何一杯都要好喝。
是盛跡向他解釋前任的事情,卻埋怨她聽信謠言不辨真假就激動生氣,盛跡的理虧變成了她的無理取鬧,他皺著眉埋怨她的賭氣讓別人看了熱鬧。但她未曾在意,只是他說她就信。
是盛跡收了她的紙蝴蝶,撇了撇嘴說折這種東西太簡單了,她向他要,他又說不會。
是盛跡給她買東西,她要了大罐的旺仔牛奶,但他的第一反應還是去拿小盒的。
是盛跡說幫她買一包浪味仙當做她和朋友打賭的賭注,但卻未曾行動
是盛跡收到了她的驚喜小紙條,答應幫她收拾桌子,但一邊收拾一遍埋怨收拾了兩天還沒有收拾完。
是盛跡寫給她的反省信中通篇的自我感動式的道德綁架,未有一絲一毫的反省之意只埋怨她不夠理解他。
是盛跡對她關于綠茶女的警告一笑置之,過后還是打得火熱。
是她想要的十二次讓彼此刻骨銘心的表白,盛跡只是草草敷衍了事。
是盛跡不曾說過的我愛你。
是盛跡永遠不會兌現(xiàn)的玫瑰花。
她忽然覺得委屈。她不理解別的小姑娘有的她為什么都沒有。她想要的其實歸根結底只是“儀式感”只是被放在心里。
可是沒有儀式,沒有鮮花和浪漫,甚至安全感都是稀缺罕見。
喬婭其實根本不在乎他給她的奶茶是大杯還是中杯,不在乎鮮花是真還是假,不在乎他給她的零食是多還是少。
但她在乎有無,在乎他是否用心。她可以一直主動,她可以一直期待下去,但主動要看見愛意彌漫,期待要看見未來亮光。
無盡的期待等同于無盡的失望和縹緲的幻想。
喬婭想要的從來不是盛跡力不能及的事情,她所在意的只是他本可以。
喬婭抽了抽鼻子,把到眼眶的眼淚逼回去,笑著掏錢付款,跟收銀員道了歉,“抱歉不好意思,打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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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婭想起來朋友有一次說她像個怨婦一樣。
彼時,她因為跟盛跡賭氣,腦子里亂七八糟的。朋友站在男朋友什么嬌嬌俏俏的,一副小女人樣子。
她不知道她和朋友差在哪里,她不好看嗎?她不主動嗎?她不夠愛盛跡嗎?
喬婭捂住眼睛笑了笑,這一次是真的算了,一切都不重要了,真的不再重要了。
喬婭這夜睡得很安穩(wěn)。
他做了一個夢,夢見了一座玫瑰園,花園中間是一座白色的小木屋,盛跡捧著一束玫瑰花從屋子里走出來
是她所鐘愛的白玫瑰
他一步步走向她,懷里的玫瑰一點點枯萎
她沒有拿到那束玫瑰
只剩了玫瑰枯萎后尖銳的花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