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大嶼山前。
army姐穿著登山服,全套登山裝備,專業(yè)水準(zhǔn)。洛俊顏簡單的運(yùn)動服,運(yùn)動鞋,背著army的野外帳篷和壓縮食物。兩廂穿戴,南帝北丐。
army姐在前面領(lǐng)路,邊走邊介紹避險和節(jié)省體力的技巧。
兩個人的體力都不錯,邊聊邊走,3個來鐘頭中間居然沒歇?dú)?,到了半山腰才坐下補(bǔ)充點(diǎn)能量。
army姐問道:“你交往過幾個女朋友?”她的問話很有技巧。
洛俊顏略作思考,說道:“大概有十幾個?!?p> army姐說道:“看不出來還是個情場高手,那為什么又都分開了?”
洛俊顏說道:“幼兒園畢業(yè)之后,大家各奔東西,距離遠(yuǎn)了,感情就淡了?!?p> army姐撲哧一聲,然后捂著肚子狂笑。
洛俊顏無聊的搖了搖頭,問道:“要撒尿嗎?”
army姐直接變臉,說道:“滾?!?p> 洛俊顏假作要當(dāng)著她的面脫褲子,army姐氣急,猛的起身就把他推出老遠(yuǎn)。
只聽到洛俊顏啊的一聲慘叫。
army姐嚇了一跳,趕緊跑過去,扶著洛俊顏問道:“阿俊,傷到哪里了?”
洛俊顏抱著小腿,呲牙咧嘴的說道:“扭到腳了?!?p> army姐慌亂的從背包里翻出止痛噴霧劑,小心翼翼的脫掉他的鞋子,扒開襪子,不停的噴。
洛俊顏說道:“喂,再噴就真想尿了?!?p> army姐在他腦袋上拍了一巴掌,狠狠的瞪著他。
洛俊顏厚著臉皮,說道:“扶我起來吧。”
army姐終究還是上前攙著他的胳膊,用力把他拉起來,說道:“我攙著你走幾步試一試。”
洛俊顏惦著腳,試著走了兩步,還好不太嚴(yán)重,說道:“有點(diǎn)疼,不算嚴(yán)重。”
army姐說道:“我把帳篷支起來,你好好休息一晚,明天我下山找救援?!?p> 洛俊顏抬頭看看山頂?shù)姆较?,說道:“army姐,我還是想往上走走試試。”
army姐在黑暗中盯著他,沉默了片刻,冷冰冰的質(zhì)問道:“就算是爬到了山頂又能怎么樣?能證明什么?又有什么意義?”
洛俊顏詫異她的反應(yīng),說道:“試一試而已,又不是非要爬到山頂?!?p> army姐接著問道:“那我呢?我要怎么做?”
洛俊顏感覺莫名其妙,說道:“你肯定得攙著我一起走啊,中途真要是發(fā)生什么意外,還指望你出力呢。再說了,你想要留下,帳篷肯定得歸你,那我爬上去之后睡哪?”
army姐不再回話,一邊流著眼淚一邊整理好裝備,借著夜色掩飾自己的淚痕,攙扶起洛俊顏向山頂跋涉。
兩個人走走停停,途中再沒有說過一句話,終于還是沒能堅(jiān)持到山頂。
洛俊顏睡得很不舒服,他腳腕有些腫痛,又不敢翻身,怕在小帳篷里引起誤會。army姐心思起伏,同樣無心睡眠。兩個人背對著熬到了天亮。
天光大亮,兩個人補(bǔ)充了能量,army姐又再幫他噴藥。
洛俊顏仰頭看著山頂,也就2千米左右的距離,說道:“army姐,如果是在白天,我們看清了這段距離,掙扎一下也就爬上去了?!?p> army姐沒有抬頭,說道:“那你是為了爬到山頂,還是為了欣賞日出?”
洛俊顏問道:“有區(qū)別嗎?到了山頂自然就可以看到日出啊?!?p> army姐說道:“即便看過日出,你離開山頂就會忘得一干二凈。攀上山頂已經(jīng)變成你的執(zhí)念了?!?p> 洛俊顏靜靜的想著:“是啊,到底從什么時候開始,登上山巔成為我腦海里唯一的念頭。那我到底為何而來?”
洛俊顏說道:“army姐,我們走吧。”
army姐點(diǎn)點(diǎn)頭。
兩人整理好東西,依舊由army姐攙扶著,在各懷心事的狀態(tài)下,磨磨蹭蹭的下山。
費(fèi)盡了氣力,兩人踉蹌的接近山腳。
洛俊顏回身看著歸路,說道:“army姐,我拉上你陪我,是打算在日出的那一刻,唱起浪奔浪流。那你第一次聽到我唱這首歌,心里贊我足夠威風(fēng)才行,氣氛就好重要。”
army姐點(diǎn)點(diǎn)頭,盯著他說道:“然后就覺得自己撿到寶了,就心甘情愿的為你賣命?”
洛俊顏趕緊避開她的目光,說道:“我現(xiàn)在有點(diǎn)理解了霑叔說的釋然是什么。我們爬上爬下的一路走過來,算計(jì)過,掙扎過,逃避過,遺忘過,患得患失,心里就覺得好堵。其實(shí),來過,就足夠了?!?p> 洛俊顏擺擺手示意她不要扶著,挪到路邊的大樹下,單腿著地,站得筆直。
一聲肆意激蕩的清唱噴涌而出。
浪奔、浪流,萬里濤濤江水永不休
淘盡了世間事,混作滔滔一片潮流
是喜,是愁
浪里分不清歡笑悲憂
成功,失敗
浪里看不出有未有
愛你恨你,問君知否,似大江一發(fā)不可收
轉(zhuǎn)千灣,轉(zhuǎn)千灘,亦未平復(fù)此中爭斗
又有喜,又有愁,就算分不清歡笑悲憂
仍愿翻,百千浪,在我心中起伏夠。
army姐斜靠在樹上,捂著嘴,眼淚抑制不住的瘋狂涌出,那頓頓挫挫如同在刻字一樣鏗鏘的唱法,讓她似乎重新經(jīng)歷了自己的人生,迫不及待的想要把各種情緒發(fā)泄出來。
洛俊顏演唱完畢,長長的吐了一口氣,感覺站著的一條腿已經(jīng)麻了。
山下雙影落入畫,人在江湖,東斜西獨(dú)。
折騰到中午,army姐才開車回到了公寓樓下。停車之后卻沒下車,而是說道:“謝謝你?!?p> 洛俊顏奇怪看著她,覺得她有點(diǎn)不同,很放松的那種感覺。
army姐自顧的說著:“曾經(jīng)有個男人滿懷信心的去登山,到了半山腰摔傷了腿,傷得比你要重很多,但他仍然決定繼續(xù)爬到山頂。那我就去盡力攔阻他,他安慰我說試一試而已,未必要登上山頂。我相信了他的話,并且在他嚴(yán)厲的要求下,獨(dú)自留在了半山腰。他離開之后,我每天能做的事情就是發(fā)呆,然后期盼著下一秒鐘他會出現(xiàn)在我面前,等待如同一種煎熬?!?p> army姐靠在車座上,調(diào)整到一個令自己舒適的姿勢,繼續(xù)說道:“他也爬到了靠近山頂?shù)奈恢?,但已?jīng)精疲力盡。在他打給我的最后一個電話里,他說,這一次做出的最為正確的決定是把我留在了山腰,這樣他就再沒有遺憾了。阿俊,但是我的遺憾要由誰來彌補(bǔ)?我寧愿陪著他上路,陪著他最后一起跳下山崖,但他選擇自己一個人解脫,卻把我拋在一邊?!?p> 洛俊顏不太理解她的想法,問道:“那他帶著你一起死不是更自私?”
army姐點(diǎn)點(diǎn)頭,說道:“所以我要謝謝你打開了我的心結(jié)。你那句話說的真好,來過,就足夠了。”
army姐長出了口氣,恢復(fù)到正常的狀態(tài),說道:“好了,說說正經(jīng)事。我之所以跟著你瞎胡鬧,是因?yàn)槲业谝淮我娔隳谴?,你感覺到了威脅,立刻不再爭辯,沒臉沒皮的向我道歉。因?yàn)樗矔衲阋粯?,遇到那種情形,本能的做出同一種反應(yīng),所以我就有點(diǎn)愛屋及烏?,F(xiàn)在我不會再糾纏在以往的情結(jié)里,也就不會再陪著你浪費(fèi)時間,簡單一句話,就當(dāng)我們不認(rèn)識,麻煩以后不要再聯(lián)系我?!?p> 洛俊顏氣道:“army姐,你這樣是過河拆橋?!?p> army姐說道:“你這樣想也沒問題。最后給你個忠告,想要灌唱片賺錢,你還不夠資格。即使你歌唱得很巴閉,你也紅不起來,如果這次你堅(jiān)持要灌唱片,那就當(dāng)花錢買個教訓(xùn)嘍?!?p> 洛俊顏不服氣的問道:“是你開始說灌唱片賺錢很簡單的,這時候又說一定會賠錢,那你到底什么意思?”
army姐平靜的說道:“我說的你就信?你又沒發(fā)薪水給我,法律規(guī)定我要對自己的言行負(fù)責(zé)了嗎?香江那么多人都在搞音樂,為什么每年金曲就只有10首?別的不說,你能有多高的曝光度?電視臺、電臺、報紙、雜志,哪一家會搭著資源為你免費(fèi)宣傳?醒醒吧,龍?zhí)嘴n妹仔?!?p> 洛俊顏額頭青筋直跳,終究沒再爭辯,推開車門頭也不回的離開。Army啟動車子,從后視鏡里瞄著他的背影,心里沒有任何的愧疚之情。傻瓜都是用來晃點(diǎn)的,在洛俊顏身上已經(jīng)浪費(fèi)了這么多的時間,算是對得起他了。不過army姐總有些跳跳的慌亂感,說不清道不明。
到了夜晚,洛俊顏和誠哥在大排檔對坐喝酒,洛俊顏很少喝得這么多,整個人恍恍惚惚。
誠哥還是一小口一小口的抿酒,把啤酒喝出了拉菲的感覺。他說道:“以前還是關(guān)注少了,這丫頭是個人才啊。阿俊,我當(dāng)初就覺得含糊,宣傳陣地不能丟,這是革命時期就形成統(tǒng)一共識的頭等大事。大意了啊,被這丫頭夸大事實(shí)的人脈關(guān)系迷惑了?!?p> 洛俊顏神情低落的說道:“師父,我真沒想到她說走就走,一點(diǎn)情義都不講?!?p> 誠哥說道:“阿俊,女人的問題先放一放。當(dāng)前最要緊的是把宣傳工作操辦起來,酒香也怕巷子深,真特么砸手里就熱鬧了,看來也只能由我親自掛帥了?!?p> 誠哥看著醉倒在桌上的洛俊顏,心里琢磨是不是五五分層吃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