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故事轉(zhuǎn)折挺大的,周舟倒吸了一口涼氣,原先她只以為是太宰府拆散了一對苦命鴛鴦,現(xiàn)如今倒是李越自個兒先不實誠了。
這樣看來張芙倒是成了三人中最可憐的那個人,而今倒分不清孰是孰非了,這一場俗世浮沉,崔巽沒錯,她只是將滿腔愛意投注給了自己喜歡的人。
李越呢,他迫于形勢迎娶高門之女,他的心里從來沒有負(fù)過崔巽可他也負(fù)了,他或許沒錯,錯的是世道,沒有一件事能夠兩全,可他又錯了,是他貪戀權(quán)勢放不開才導(dǎo)致崔巽的死亡,可他卻把這種怨加注到太宰府上,遷怒于整個張家,張家百余條生命何其無辜!李越背負(fù)的是上百條罪孽,可最后他卻同崔巽死同穴,也算是美滿。
這一場華夢中,張芙倒成了最可悲的那一個,生來高貴,集千嬌萬寵長大的,簪纓世家的大小姐,最后卻落得這樣一個下場,只因為一個笑嗎?只因為喜歡太陽的溫暖嗎?可誰不喜光,誰不喜溫暖,她的愛是忍受,如果當(dāng)初李越?jīng)]有同意她或許會難過,可她就不會和李越再有牽扯,她還是簪纓世家宗氏之女,高高在上的一顆明珠,可最后明珠卻蒙塵了,她再也不會發(fā)光了…………
“淮水兩畔近來的少女死亡事件是否和你有關(guān)?”
對于張芙的故事,趙燕綏似乎早就知道了一般并沒有多大觸動,而是直奔主題探問起淮水兩畔的事來。
談及淮水兩畔的事,張芙開始變得不自然起來,后退兩步臉上露出極其驚恐的表情,像是趙燕綏問到了禁區(qū),問到了不該問的問題!
隨著張芙的變化,先前攔路的白楊樹此刻也像是有了生命一般,枝藤纏繞大有一種黑水蛟龍的趨勢,接著竟當(dāng)著周舟和趙燕綏的面,將張芙整個人給吞噬了!
瞧著張芙一點點陷入空洞,周舟警覺的握緊手中的鞭子,熟練的甩出去,快步走到趙燕綏身前,找尋阿嚒時,阿嚒早已瑟瑟發(fā)抖的躲到了周舟身后。
阿嚒近來日子不大好過,不是在驚嚇中就是在驚嚇中,原本毛光水滑的,現(xiàn)在也變得有些炸毛了,瞧著阿嚒是“氣勢十足”的,可叫出聲來卻都變成了嚶嚶嚶…………
“張芙這是死了嘛”?無盡的黑和空洞,周舟有些不確定張芙是否還活著,雖然張芙本來就是已逝之人,但是周舟有種莫名的情緒,那種情緒叫做同情。
“并未!”趙燕綏搖搖頭,“舟舟仔細(xì)看看這眼前的“白楊樹”究竟是什么?”
周舟愣了一下,大白楊樹還是大白楊樹,除了現(xiàn)在一團(tuán)扭動,似乎沒什么變化,可…………
“這是蓮?。。?!”
在往上看,周舟眼皮不可置否的跳了跳,這白楊樹哪有開花的,順著樹梢看上去赫然是一株紫色并蒂的蓮蕖。
“嗯,是蓮蕖”。趙燕綏微微頷首,“舟舟再仔細(xì)看,便會發(fā)現(xiàn)這一株蓮蕖同張芙描述的太宰府的那一株,有著千絲萬縷的關(guān)系,或者說本來就是同一株!”
說話間,蓮蕖像是突然長了眼睛一般,長著倒刺的枝干,順著趙燕綏的方向就疾馳的掃下來,瞧著快要觸到自己的枝干,趙燕綏嘴角微微揚起,仿佛眾生不過螻蟻,眼神一變,手中白色的符咒泛著一層熒光,只是符紙還沒脫手,周舟的鞭子已經(jīng)先一步將枝干劈得四分五裂。
“先生,小心一點!”不知道趙燕綏怎么了,但至少是出神了,周舟有些急促的將趙燕綏拉開,瞧著越發(fā)難纏的蓮蕖,周舟鬢角滴落一滴汗,不過臉上卻是愈發(fā)興奮起來事情似乎變得有點意思了!
瞧著蓮蕖不安分的枝干,周舟的眼睛驟然亮了起來,像極了一只追尋到獵物的獵物的小老虎。
而蓮蕖被周舟這么一抽,也瞬間暴走了,原先支楞著的枝條,一時間全都揮動了起來,似群魔亂舞可又都帶著目的性的朝著周舟涌去。
這一切也正和周舟心意,說實話有時候人太閑了,骨頭確實是會生銹的。
安置好趙燕綏和阿嚒,周舟一個閃身同蓮蕖纏斗起來。
周舟身量嬌小,動作也靈活,幾個回合下來,竟然把蓮蕖纏成了一團(tuán)粽子。
蓮蕖見是不敵,探著水路就要遁走,瞧見蓮蕖要逃走,周舟自是不許,但是趙燕綏卻是搖搖頭,示意周舟放走蓮蕖。
“先生,這是何意?”放下手中的鞭子,再瞧蓮蕖已經(jīng)漸行漸遠(yuǎn)的身影,周舟有些小郁悶。
“因為跟著它才能找到張芙呀?!毖谌ナ种械姆?,趙燕綏一臉平和,“這株蓮蕖同太宰府是同一株,當(dāng)年張芙父親疼愛小女兒便派人到外域求得一株金線紫蓮,這蓮蕖可以說是同張芙一起長大的,它見過張芙笑,它聽過張芙的訴說,它看見過張芙哭也嘗過張芙的淚。
“當(dāng)年李越去張家縱火,火勢滔天它瞧見被烈火燒灼的張芙,便誘使張芙跳了蓮池,或是為了保護(hù)張芙,自那天后,張芙死了可又活著,活在了這株金線蓮里。
“這回淮水兩畔多名女子失蹤想來就是它的杰作,它雖然護(hù)住了張芙的靈魄可是張芙總會有變虛弱的時候,于是它便抓了和張芙年紀(jì)相反的女子獻(xiàn)祭,試圖將張芙永遠(yuǎn)留在身邊?!?p> “聽著這話倒是世間萬物都有情呢,仔細(xì)想來對張芙最好的倒是那株金線蓮了…………”
聽著趙燕綏的話,周舟若有所思,這世間倒真是萬物都有情,只是感情最多的人有時候反而比不上了。
“……………………………………………………”
順著蓮蕖留下的水漬一路尾隨,周舟和趙燕綏一路向北,一路上霧愈發(fā)大了,厚重的霧籠罩著人,仿佛要把人困得喘不了氣。
水漬是在一處石洞玄關(guān)口消失的,想來蓮蕖應(yīng)該是躲到了洞中,但觀洞中一片黝黑,說實話周舟是不想下去的,但…………
片刻之后兩人一狗都進(jìn)入了山洞,也不知趙燕綏從哪里找來一盞煤油燈,有玻璃罩子罩著,擋了涼風(fēng)倒是讓洞中有了穩(wěn)定的光源。
瞧著有了光,原先夾著尾巴一直躲在周舟腳邊的阿嚒也敢探出頭來了,只是剛探出頭來,頭頂便是一涼,阿嚒愣了一下,接著便是一陣由如屠狗般的叫聲傳來。
這一叫可把周舟給嚇了一跳,抬頭一看原是石英石落得水,因著山洞潮濕,所以寒氣才重了些…………
但阿嚒這一叫卻是比撞了鬼還驚悚!
愈往里走,寒氣愈發(fā)重起來,籠了籠衣襟,周舟鬼使神差的搭上趙燕綏,“先生,冷嗎?”
“有舟舟陪著怎么會冷呢?”趙燕綏笑了笑,“先前出門的時候不知道會遇冷,不過知道舟舟畏寒,便有時常備著一些厚的衣服?!闭f著便從隨身提著的箱子里拿出一件,兔絨外套給周舟披上,將頭發(fā)往外拿的時候不可避免的碰到了周舟的耳垂,指尖觸碰到的柔軟,趙燕綏嘴角不由揚起,但面上卻裝作一副什么也沒有發(fā)生的模樣。
而周舟所有的注意力都在趙燕綏的箱子上,她倒是從來沒有注意過趙燕綏隨身帶著箱子的,但仔細(xì)想來好像在單張山時就有帶,他那時也給自己披了件錦裘,不知是衣服的緣故還是其他,周舟登時感覺不冷了,還隱隱有種要燒起來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