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天將明迷霧再起2
墨白從武坊一路沖回了棲隱宮,關(guān)了層層宮門,甚至連窗戶都全部關(guān)上。坐在黑暗中,墨白仿佛回到了自己剛被封印之時,那種來自未知和黑暗的壓迫感如同洪水,十分熟悉地席卷而來。墨白坐在床沿上,閉了眼睛一遍一遍地回想當年洛流離開的那七日。
阿絨昏迷的睡顏,月竹被孩子戲弄的憤怒,還有瑤瑤三天兩頭的哭鬧,這些墨白都記得,可唯獨那個暗鬼,那個當年及其關(guān)鍵的孩子,被墨白隔絕在了記憶之外,墨白翻遍了回憶的每一個角落,都沒有找到那暗鬼的蛛絲馬跡。
越是想不起來,墨白便越是生氣,一點一點的怒火在墨白心底堆積,如同夏天的蟬鳴,一點一點越來越聒噪,讓墨白全然沒有心思再做其他的事情,她就那么坐在床沿上,定定的坐著,一動不動。
直到第二日天亮之后,墨白推開門走出去,抬了頭看著下無地的穹頂。她冷冷地看了一眼,面色如常,一路出了魔宮朝外城走去。
到了武坊,墨白不再問洛家暗鬼更多的問題,只是按著洛家暗鬼的說法,將靈力注入火爐,不過整整一天之后,靈劍便成型了,剩下的,由洛家暗鬼進行打磨和裝飾,墨白徑直回了棲隱宮演武場。
天脈像不落的月亮,當頭照耀著演武場,墨白面無表情地將下無地的邪氣和天脈的靈氣同時往靈脈里引進去,邪氣按照洛流教的,走秉風穴和通谷穴,靈氣則按照自己當年在天界學的,走云門穴和涌泉穴,兩道真氣一起匯入心脈。
墨白修煉的速度很快,不過一炷香的時間便走完了九個大周天。
而后墨白速度不減,一直照著這個速度修煉到了半夜。直到下無地魔宮和外城大多數(shù)的燭火都熄滅了,墨白才站起身,往寢宮走過去。進了寢宮,關(guān)了門,墨白只覺得喉嚨一陣腥甜,一彎腰,一口鮮血便涌了出來。
鮮血鋪在地板上,衣服上,將墨白的視線染成一片通紅,她直起身,用袖子擦了擦嘴,扶著門框晃了晃發(fā)暈的腦袋。而后將身上染血的外袍脫下來,蹲下身,不動聲色地將地上的血跡擦干凈,隨后她便將那血衣卷成一團,扔到衣柜后面的角落里,躺上床睡了。
第二日天未亮之時,墨白照常起床,按照昨日的方法繼續(xù)修煉,直到深夜方才休息,這一次,墨白早有預料,從演武場回來,沒有直接進寢殿,而是一路到了后院園林里,找了個隱蔽的角落吐出了堵在心口的鮮血。
墨白靠著后院的山石上,抬了頭,瞧了瞧下無地的穹頂,咽下口中的血絲,起身回了寢殿。
三日之后,靈劍完工了。武坊見墨白并未來取,便將靈劍送到了凌絕大將軍郁壘手中,郁壘這日換班之后,想著墨白應該還未入睡,便帶著靈劍到了棲隱宮。
棲隱宮位于天脈附近,對于下無地來說,靈氣太盛,因此宮內(nèi)并沒有暗鬼居住,只是每隔兩日,便會有一隊暗鬼到棲隱宮掃灑,平日里若是墨白不去云游宮吃飯,便由暗鬼送上來。
郁壘到了棲隱宮的時候,棲隱宮內(nèi)萬籟俱靜,除了天脈的光亮,并沒有點燃燭火。
郁壘本以為墨白不在,卻忽然聽到了后院有聲音,他提了劍沖過去,便看到墨白扶著山石直起身,嘴角鮮紅的血液正順著留下來。
墨白將嘴里的腥甜味道咽下,拿出手巾將嘴角的鮮血擦了,抬了頭看著郁壘。
郁壘連忙將自己的佩劍收回劍鞘里,單膝跪下低了頭道:“真神,在下失禮了。”
墨白走過去,接過郁壘手上的靈劍,淡淡地說道:“今日之事,你只當什么都沒看見?!?p> 墨白說完,越過郁壘走了。
郁壘站起身,回過頭瞧著墨白的背影,只覺得承重的壓迫感涌上心頭,他強壓下心頭的疑惑和不安,不再去看剛才墨白站的地方,而是快步走出了棲隱宮。
此事過去之后半月,少疆結(jié)束了為期一月的閉關(guān),走出了云游宮。
出了云游宮,少疆便去司衣局取了冬天的披風,直往棲隱宮而去。
剛踏進棲隱宮,少疆便發(fā)覺了不對勁。棲隱宮的窗戶盡數(shù)關(guān)得嚴嚴實實,不點上燈火便幾乎是伸手不見五指了,少疆以為墨白不舒服,便快步一路走進了寢殿,少疆推開寢殿的窗戶,只見床榻上被子折得整整齊齊,床單卻是皺的,就好像墨白不蓋被子便睡了一般,少疆沒有多想,只是將手里的披風往衣柜里放。
少疆放好披風,便聞到一股細若游絲的血腥氣味,低頭便看到了衣柜下面的衣角。
純白的衣袍上沾染了點點滴滴的鮮血,如同紅梅落雪一般,扎眼的綻放開來。
少疆將那衣服拉出來,握在手里,一路出了門便撞見了迎面過來的郁壘。
郁壘自那日之后,雖然答應了墨白此事不再提起,但心里總是七上八下,便時常過來查看墨白的情況。
少疆見了郁壘,一下子便看到了郁壘眼中的慌亂神情。
“凌絕大將軍郁壘見過魔君殿下?!庇魤締蜗ス蛟诘厣?,低了頭道。
少疆將手里的衣服往身后藏了,語氣十分平靜:“起來吧。”
郁壘站起來,看著少疆,只見少疆神色如最深的寒夜一般,冰冷而壓抑,耳邊聽到少疆的問話:“你為何到棲隱宮來?”
郁壘低下頭,避開少疆的眼神,咽了口口水,答道:“在下來看看真神。”
少疆咬了咬后槽牙,道:“你為何……要來看真神?”
郁壘咬了牙,頓了頓,說道:“無事。”
“無事?”少疆冷笑了一下,說道:“抬起頭來?!?p> 郁壘只覺得一陣極具壓迫力的邪氣從少疆身上滲出來,朝著自己的每一寸皮膚,每一團血肉而來,喉嚨好像被那邪氣攥緊了,一點點的收緊。一陣壓頂?shù)慕^望和恐懼淹沒了郁壘,好像已經(jīng)雙腳都跨過了鬼門關(guān)一樣,必死無疑的念頭將郁壘沖垮了。
這是魔君少疆的“畏”,被“畏”侵蝕的人、鬼或是神,都無法抵抗少疆的擺布。
郁壘抬起頭來,聽到少疆問道:“墨白發(fā)生了什么?”
“半月前,我給真神送鍛造好的靈劍,在后院撞見真神吐血了?!?p> 郁壘說完,只覺得一陣涼絲絲的空氣從鼻尖一路躥到腳跟,他一下子跪倒在地,抬了頭,只見少疆已經(jīng)朝著演武場大步走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