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回 福禍兩相依
豪縱狂放,一氣呵成,奔涌迸發(fā)如江河泄流,不可遏止。
處于全詩余韻的李白慷慨飽滿,渾然不知身后來人已是滿臉贊揚(yáng)。
“五花馬,千金裘,呼兒將出換美酒,與爾同消萬古愁。”
蘇東坡拍手稱贊。
“筆墨酣暢,大開大闔,這何需我來引薦,太白兄之文學(xué)素養(yǎng)曠古絕今,定能憑借此詩揚(yáng)名立萬,成就一番偉業(yè)?!?p> 懷才不遇,憂憤異常,此刻得云錦書賞識,又得蘇東坡這一知己,李白不禁豪飲高歌。
山肴野蔌,雜然前陳,泉香酒冽,三人于樹蔭流水之間暢談,頗為盡興。
工作穩(wěn)步推進(jìn)的感覺,很充實(shí),很愉悅。
穿越之后,云錦書已經(jīng)很久沒有這般暢快過了。
不出意料,李白果憑《將進(jìn)酒》一詩一鳴驚人。
順利進(jìn)入詩社,于高端知識分子間迅速打開知名度。
豁達(dá)不羈、凜然正氣、豪放飄逸的人設(shè)更是深入人心。
其詩得以爆紅傳閱,一時之間,人氣無兩。
明珠蒙塵,問世之日,便是驚艷之時。
慧眼識珠,這讓云錦書很得意。
人一得意,就容易放松警惕,事業(yè)初具規(guī)模的云錦書便犯了此大忌。
所謂“福兮禍之所倚”,古人誠不欺我。
——
此前選秀之夜雖有不少人氣,可此便銷聲匿跡,圈中查無此人。
故而幾乎是以素人身份空降明日詩社的李白,更具話題度,也更具熱度。
街頭巷尾,從王宮權(quán)貴至平民布衣,無一不在猜測,無一不在討論。
“聽說李白實(shí)力超群,憑一首詩就得到蘇部長引見。”
“聽說李白賄賂了蘇部長,不然怎能憑一詩便入陸盛國第一詩社?!?p> “聽說李白與蘇部長十分親密,有人看到二人同吃同住同游玩,關(guān)系不一般呢。”
“聽說李白與蘇部長是……,李白能入詩社,都是蘇部長內(nèi)定的?!?p> 以訛傳訛,越傳越邪乎。
所謂人紅是非多。
云錦書早就見慣了這種無中生有的假消息。
可李白生性狂妄不羈,怎么能忍受如此黑料滿天飛。
“無妨?!?p> 云錦書眸光充滿狡黠。
“我且問你,你可曾賄賂東坡兄?”
李白甩袖昂首:“一份也無,僅憑一腔熱血。”
“那您與”東坡兄可有不可告人的關(guān)系?
“我與東坡兄彼此賞識,互相欣賞,但大丈夫行事向來光明磊落,怎會有一點(diǎn)不妥之處!”
“那不就好了?!?p> 云錦書眨眨眼睛,不緊不慢地踱步到李白面前。
“太白兄,既無實(shí)錘,何懼之有,何不讓黑料再飛一會兒,成為我們免費(fèi)宣傳的風(fēng)口呢?!?p> 李白轉(zhuǎn)身,略一思索云錦書的話,已然是恍然大悟。
“只是,只是……”
猶有一絲擔(dān)憂。
“此計(jì)可行?”
“聽我的,絕對錯不了。更何況木秀于林風(fēng)必摧之,這更說明太白兄您的實(shí)力與影響力已然脫穎而出,咱們只管喝酒,更是沒什么好擔(dān)憂的了?!?p> 果不出云錦書所料。
在一片猜忌聲與罵聲之中,李白的知名度與人氣蹭蹭往上漲,連著占領(lǐng)了好幾天的頭版頭條,一時間成為都城之中炙手可熱的文人新秀。
可惜,古代無微博、無豆瓣,無知乎,無抖音,無微信,無今日頭條,無任何社交媒體。
云錦書身處太子府,關(guān)于自家藝人如今口碑于熱度到底如何,也只得通過旁人的只言片語來猜測。
故而,她有一個十分迫切的愿望,那就是——要出府。
要親自到街上去走一趟,親自去感受李白在陸盛國的粉絲值。
所以,波光粼粼的湖邊,云錦書一把擋住陸星畫的去路。
“太子殿下。”
云錦書捏著嗓音,故作嬌態(tài),輕聲細(xì)語開口,蔥白手指輕輕捏著陸星畫的袖子。
可是,可是。
分明有哪里很別扭。
因大病已愈,沒有了身負(fù)重傷時的那份天然的虛弱為遮掩,此時云錦書的扭捏作態(tài)顯得有那么一點(diǎn)點(diǎn)怪異。
陸星畫身后的戒飯咧了咧嘴,擠眉弄眼地示意云錦書趕緊松手。
這陸盛國誰人不知,殿下向來討厭女人靠近。
被他踢走甩飛的女人也不是一個兩個了。
敢這樣捏著他的衣角晃來晃去,簡直是在找死。
可出乎意料地,陸星畫他竟然沒有動怒?
戒飯戰(zhàn)戰(zhàn)兢兢朝陸星畫的臉看去,生怕這是他暴風(fēng)雨之前的寧靜。
可于陸星畫俊得人神共憤的臉上,他卻看到一絲從未見過的古怪神情。
是微微的喜悅,點(diǎn)點(diǎn)的柔情,絲絲的蜜意。
借著夕陽的余暉,幾者氤氳而成一種頗難描述的情愫,是戒飯從未見過的。
“殿下,殿下。”
戒飯小聲提醒陸星畫——殿下莫不是又被這女子下了什么迷魂藥?
陸星畫注意到戒飯的視線落在自己臉上,又順著自己的臉落在被云錦書捏著的衣襟上。
那張一貫倨傲的臉龐忽地閃過一絲尷尬,一把扯過衣角,臉上很快恢復(fù)的如常的神色。
“何事?”
他清了清嗓子,居高臨下地望著面前這一團(tuán)雪白粉面,想要裝作冷漠自然,卻怎么也恢復(fù)不了以往的傲嬌臉。
清風(fēng)和煦,她眼神里熱切的期盼十分令人動容。
她還未開口,他幾乎已經(jīng)要答應(yīng)。
“好的,好的,只要不給本殿下惹是生非,什么都答應(yīng)你?!?p> “何事?”
瞧她眼中有隱隱約約委屈的試探,他不禁低下聲來。
“我,我想……”
云錦書腦子飛快旋轉(zhuǎn)著。
“殿下,聽聞東市新開一家私房菜,紅燒肉做得可謂一絕,我想吃,想極了?!?p> 云錦書故意舔著嘴唇,咽著口水,十足小饞貓形象。
她不經(jīng)意的動作,卻讓他亂了心緒。
陸星畫目光目光微斂,剛欲開口,卻被云錦書搶了先。
“殿下,我保證不惹事,您要不信,可以讓戒飯跟我一起去,反正都是吃嘛,戒飯也很喜歡?!?p> 戒飯忙不迭上前。
“嘿呀,花姑娘,我也聽說那家私房菜人氣十分火爆,正想去嘗一嘗呢,我……”
“他有事,去不了!”
陸星畫鐵青著臉,一把把興沖沖湊到云錦書面前的戒飯扯到身后。
冷不丁被扯了衣領(lǐng),戒飯十分不舒服,干咳了幾聲,還不長眼地掙扎著開我口:
“我能去,我沒事。”
“你有事!”
陸星畫一字一字,像錘子,一錘錘砸在戒飯身上。
雖不是真砸,戒飯卻覺得疼,挺疼。
“可是我真的沒事啊殿下,您不是說明日您要進(jìn)宮,允我自由活動一天嗎?”
“不,現(xiàn)在你有事了,明日進(jìn)宮替我問候太后,若敢說一句惹太后不高興的,小心我割了你的舌頭!”
云錦書皺著眉,外頭看著兩人。
她不明白主仆兩人到底在爭執(zhí)什么。
而這一切,這一幅生動逗趣的畫面,經(jīng)由人口,一字一句地落入孟引歌耳中。
心頭酸酸澀澀又如針扎,什么樣的滋味兒都有。
“多派些人手,我要整個陸盛國都城的人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