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轟——
遠(yuǎn)處傳來炮彈爆炸的聲音。
一名士兵拿著一把狙擊步槍躺在一個濕漉漉的水洼里，旁邊被炮火燒凈葉子的枯樹上，不斷有雨水滴落水坑里。
嘀嗒嘀嗒——
士兵張開嘴，接著樹上滴落的雨水，他已經(jīng)一動不動躺在這個彈坑里超過4個小時，眼看著彈坑慢慢變成了小水洼……
周圍除了炮火的煙味，還有一股腐肉燒焦般的惡臭。
士兵緩慢地往上挪動了一下身子，讓脖子漏出水面，頭枕在后方只剩半截身體的萊恩士兵身上。
萊恩公國第102空降旅炊事班列兵張帆，確定周圍沒有險情以后，撕開胸前的防水袋，將一塊壓縮餅干放進(jìn)嘴里咀嚼，然后張開嘴接著樹上的雨滴，將壓縮餅干吞了下去。
你妹的！
我為什么要在這個鬼地方?。?p> ……
當(dāng)人類走出太陽系，以為宇宙的新時代來臨之際，卻發(fā)現(xiàn)宇宙中文明林立，早已有森嚴(yán)的等級劃分，人類文明屬于最低等的一級星際文明時。
人類會作何感想？
填完一張問卷后，未開化的愚人、低等人、偷渡者……這些無形標(biāo)簽被一項項貼在張帆身上。
張帆原以為自己在宇宙中會有一段曲折蕩氣回腸的經(jīng)歷，比如會和地外文明來一場充滿儀式感的第一次接觸，或者至少會像科幻小說中一樣，見到眼睛像燈泡一樣的外星人。
然而統(tǒng)統(tǒng)都不是……
“填完這種表，然后到那邊排隊！”
萊恩公國，邊境出入境管理局。
前臺一位食堂大媽一樣的胖大嬸將一張表往張帆懷里一塞，往旁邊一指，就不再理他。
“下一個！”
張帆整個人都是懵的。
“張帆，來自熒惑星？”隊列前面一個放著“審核員”牌子的桌子上，一個身材肥胖的中年男人用油膩的手掌抓起張帆遞過來的表格看了一眼，“熒惑星在什么地方？哪個星系？”
“這個……其實(shí)我也不是很清楚?！睆埛荒樀拿悦?，“我不知道你們怎么稱呼我們那里……”
“坐標(biāo)呢？”中年人有些不耐煩，“熒惑星在星圖中的坐標(biāo)?！?p> “星圖是什么？”張帆全程和對方交流都不在一條線上。
“星圖都不知道？那就沒什么好說的，到那邊等待分配吧！”中年胖子將表格扔回給張帆，擺擺手讓他滾蛋，“下一個！”
張帆整個人都迷迷糊糊，拿著表坐在一旁的長椅上等待，長椅上還坐著不少其他人。
“你好?！迸赃叺娜酥鲃由斐鍪趾蛷埛帐?，“我叫古德里安，來自織女星云?！?p> “我叫張帆?！睆埛行┦軐櫲趔@，“你好，我來自……呃……”
“呵呵，沒關(guān)系，我第一次來的時候也這樣?！惫诺吕锇残α诵?，“我們總是對外面的世界充滿幻想，殊不知別人看待我們就像看待鄉(xiāng)巴佬一樣。”
“你應(yīng)該是第一次離開你們的星球吧？”古德里安問道。
“是的?！睆埛c(diǎn)點(diǎn)頭，“我是第一個離開我們的星球前往外星系的人?！?p> “那就怪不得了?！惫诺吕锇采钣懈杏|地點(diǎn)點(diǎn)頭，偷偷指了指那個中年胖子審核員，“對我們來說是開創(chuàng)時代的第一次，但是對他們來說……只不過是低階文明的又一次無聊的闖入而已?！?p> “古德里安先生，你是說他們對于我們這些‘新來的’，早就見怪不怪了?！?p> “是的?！惫诺吕锇颤c(diǎn)點(diǎn)頭，“簡單說吧，每天像我們這樣的低階文明未經(jīng)允許闖入萊恩公國邊境，或者誤入蟲洞躍遷軌道，又或者由于星際迷航而到達(dá)這里的星際飛船，每個月都有好幾百艘。”
“這樣啊?！睆埛蹲×?，“這么頻繁？”
“所以說，我們認(rèn)為的星際航行，在他們眼中并沒有那么偉大?！惫诺吕锇矡o奈地點(diǎn)點(diǎn)頭，“你也很快就能體會到，在他們眼里，我們就像井里的青蛙，剛從井里跳出來就呱呱亂叫，讓人覺得舌噪。”
“古德里安先生，你的比喻很貼切，我現(xiàn)在明白你的意思了?！睆埛c(diǎn)點(diǎn)頭。
“這就是高階文明對低階文明的降維式鄙視?！惫诺吕锇矡o語地笑了起來，“等一下他們會給你三個選擇?！?p> “一是原路遣返，但是我想，能做到自行原路返回的飛船，應(yīng)該不多?！?p> 張帆苦笑著點(diǎn)點(diǎn)頭，他這一次就是單程的星際飛行。
“那你也可以考慮一下第二個選項，按照他們的安排，前往資源星工作，這也是最多‘新來的’選擇的選項?！?p> “當(dāng)完成他們布置的工作量后，你就能獲得他們給予的‘報酬’，并且他們會協(xié)助你返回原來的星球?！?p> “但是由于不具有萊恩公國公民身份，選著第二選項的人會被限制自由，不能隨意活動?！?p> 這選項聽著似乎是當(dāng)賣身的苦工……
“第三個選項……很難?！惫诺吕锇矒u搖頭，“選擇這個選項的人，有機(jī)會獲得萊恩公國公民身份。”
“噢？”張帆頓時來了興趣，“第三個選項是什么？”
“那就是加入萊恩雇傭軍，只要能在十場戰(zhàn)斗中活下來，就能自動獲得萊恩公國公民身份?！?p> “這……很難嗎？”
“據(jù)我所知，每年通過第三選項獲得萊恩公國公民身份的人，不超過十個……”
“那就是還是有人能做到。”張帆攥緊拳頭。
“我勸你也選擇第二項吧?！惫诺吕锇矂裾f張帆，“雖然第二項辛苦些，花的時間也多，但是拿到萊恩公國給的‘報酬’后，足以讓人回到原來的星球過上富足的生活?！?p> “他們給的‘報酬’不僅僅是物質(zhì)上的，還包括高階文明的一些先進(jìn)知識和科技。據(jù)我所知……”古德里安艱難地咽了一下唾沫，“那些拿著‘報酬’回到原來星球的人，無一例外都成為了英雄，有些人甚至因此當(dāng)上了星球的國王。”
“不，就是這個了?！睆埛α诵?，他有自己的理由，必須想辦法留下來。
張帆站起來走到那個胖子審核員面前：“請問征兵處怎么走？”
“??？”胖子審核員愣了一下，他還是第一次聽到有人主動過來問這個問題的，“那，那邊的走廊一直往前走，然后右轉(zhuǎn)就會看到?！?p> “謝謝。”
張帆轉(zhuǎn)身走向走廊，走到無人處，拿出胸前的吊墜，打開上面的蓋子看了一眼。
星屑在發(fā)光。
原以為會很難。
真是踏破天涯無覓處，得來全不費(fèi)工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