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點了。還沒有人來接林玲。今日林玲心事重重，李小惠也不知怎么安慰她，就在小區(qū)外面的甜點店讓她自己選了幾個甜點。林玲很懂事，舉起一個小蛋糕，遞給了李小惠，要她吃。
李小惠接過蛋糕，嘆了一口氣：生活太苦了，是要吃點甜。
林玲仰起小臉蛋，問：李老師，你媽媽也生病了嗎？
李小惠說：沒有呢，奶奶很健康。
林玲說:那你為什么嘆氣呢。
李小惠摸著她的頭，說：老師只是累了。
吃了甜點的林玲，開心了許多，和她聊著和媽媽在一起的快樂事情。不一會兒，林志強到了，他看見了桌上的甜點，很感激地說：小李老師，謝謝你。
林玲也很乖巧地說：李老師，謝謝你，今天的甜點真的很甜很甜呢。
這句話，把這個冷峻的男人逗得溫柔了，他回頭望了一眼李小惠，抱起林玲走了。
李小惠回到家里，劉東明坐在沙發(fā)上，屋子里滿是煙味。李小惠沒瞅他，直接洗漱去了。為了避免和他見面，洗漱完畢就進了次臥。窗外的月亮大得嚇人，慘白的亮光，拼了命，也照不亮人間的暗處。李小惠躺在床上，習慣性地看了看手機，白天操場上聊的八卦一串串在耳邊回響。她真恨自己，無來由的情愫，莫名其妙。轉念又恨劉東明，如果他不惡心自己，她哪有時間搭理陳墨，每天像陀螺一樣轉，像螞蟻搬食物一樣一塊一塊地賺錢。就這樣想了很久很久，傷心慘淡，似睡非睡。迷迷糊糊間，一個身影進來了，重重地壓在她的身上。是劉東明，他居然還有臉來碰她！李小惠睡意全無，也不知哪里來那么大力氣，一把就把劉東明推到了床下。劉東明踉蹌地爬起來，李小惠伸手就是一耳光，一聲脆響，將樓上鄰居兩歲多的孩子嚇醒了，在哇哇地哭。
天知道這一巴掌有多重。劉東明打開燈，嘴角滲出了血，他盯著李小惠，眼神里充滿了殺氣，他咬牙切齒地說：李小惠，算你狠毒！老子算是看清楚了你。
李小惠看見那血絲，其實也是有些后悔。但轉而看到他那要吃人的眉眼，她徹底死心了。她想，如果劉東明還手，她就把他殺了，大家一起死。
劉東明沒有還手。他惡狠狠地揩去嘴角的血，吐出了兩個字：離婚！
居然這兩個字是從他口中提出來的。李小惠既震驚又覺得屈辱，要提也是她提出啊。李小惠的眼淚，一串一串地流，她顫抖著說：可以，你出軌，你凈身出戶。
劉東明說：老子凈身出戶？老子工作這么多年，白工作了？
李小惠氣得渾身發(fā)抖：你對婚姻不忠，你還有臉討價還價。我還沒問你要青春損失費。
劉東明說：你的青春損失費？我認識你的時候，你又窮又丑，皮糙肉老，青春？老子和你結婚的時候，也只有二十六七歲，老子就不青春了？
看似木訥的劉東明，此時真是殺人誅心，李小惠氣得說不出話，句子哽在喉中，半天才擠出來：你當時是瞎了嗎？
劉東明幾乎是咆哮了：是，瞎了！
李小惠伸出手，準備再給他一巴掌。手懸在半空中，被他鉗住了，動也動不了。
李小惠望著那雙仇恨的眼睛，不愿再掙扎，她說：離吧，你出軌，你凈身出戶。
劉東明說：我為什么出軌，你心里沒數嗎？你一天到晚，對我有個好臉色嗎？你躺在床上，像個死人一樣！又干又瘦，哪個男人愿意抱著柴棍子睡覺！我凈身出戶，你想得美！
也是后來，李小惠才知道，這是劉東明在故意激怒她。同床共枕六七年，劉東明太明白李小惠了，這個女人心高氣傲自卑又自負，把她說得越不堪，越容易離。劉東明并不是著急離，他是看清楚了李小惠鐵了心要離，他是一點虧也不想吃，一點責任也不想負，既然一定會離，那就把自己的利益得到手吧。
果然，李小惠被氣得只想一離為快！她不顫抖了，她平靜了，拿出電腦，在網上搜索了一份離婚協(xié)議書：你想怎么離，你說，我寫。
房子一人一半。劉東明說。
這么臟臭的房子，我不要。李小惠說。
那車子給你吧。劉東明說。
車子臟，我也不要。
我沒有什么錢，你知道的，你別想我折算現(xiàn)金給你。劉東明面無表情。
你有多少。李小惠說。
我卡里有12萬多，最多就是這一些了。劉東明說。
車子我出了8萬，你把那個加在一起，拿20萬給我吧。李小惠知道，再多也要不到了，她也不愿意糾結了，在看清楚一個男人自私到這種田步的時候，她只想快點離開他！車庫給我。
她怕劉東明不同意，又說：一臺十多萬的車，房子加裝修一起六十多萬。
劉東明說：8萬要到年底才有。
李小惠同意了，啪啪地敲擊鍵盤，離婚協(xié)議書擬好了。
劉東明回到臥室，把結婚證戶口本身份證都找了出來，將李小惠的丟到了床頭柜上。
第二天，他們離婚了。在等候的時候，李小惠看到了結婚登記處的一對新人。驀然想起了他倆當年登記的情景。和眼前的這對何其相似。一對長相平平的新人，男的不出眾，女的也不驚艷。他倆表情平靜，和出來辦普通事沒什么兩樣，新郎沒有歡喜，新娘也很平靜。拿到結婚證，兩人甚至沒有互動，就一前一后就出了大廳的門。她和劉東明，當時也是這樣順理成章地領了證。她以為，兩個普通的人，會牢牢固固地在一起，因為他們都沒有招搖的資本?？墒朗缕?，你以為的并非你以為的。
她真想上前去，叫住新娘，要她慎重考慮。但她沒有。她和劉東明一起到窗口，填表，簽字，蓋章，手續(xù)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