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司尤來找左宣,說出禹琪的心愿時,左宣愣住了,心底一陣酸澀。
她眉頭緊蹙,“司尤,你知道這個心愿代表著什么嗎?”
“知道?!彼居戎烙礴鳛槭裁磿f出這個心愿。
“那你知道,如果我去應這個愿,我會怎樣嗎?”她心口微疼,仿佛她極力鎖住的情感就要噴涌而出。
“我……”
左宣一把抱住他,緊緊的抱住他,像是要把他按入身體,讓他按入心底去修補那情感裂痕。
“我對他的感情不曾消磨,只是被我深埋心底,不與外人道,放任我去陪禹琪,你確定我這一去還能回來?”
司尤猶如當頭棒喝震在當場,他伸手回抱左宣,“我不確定,你不曾與我細說過往,我不知道你們的情意有多深,可是,我沒法拒絕禹琪,沒法拒絕帶著決絕之意的禹琪。我想成全他的心愿,可我也害怕成全他的心愿?!?p> 左宣聞言閉上眼睛,呼吸著司尤身上的氣息,想要借此平復內心的波動。
司尤已經答應了禹琪,左宣不能駁了他的面子,也不能一口回絕此事的禹琪。
所以這事她必須去做,她內心的糾葛必須早些平息。
她不能動搖。
——
第二天,初升的太陽的光芒照耀著半山腰的新建房,晨霧慢慢消散。
左宣洗漱完畢,頭上挽著高馬尾,垂著數(shù)根細繩,換了一身新衣出來,那是從前的她常穿的月白色衣料。
“軒姐姐?”禹琪剛出院子便看見她,恍如當年的太女去禹家找他的情形。
“早安,禹琪公子,不知在下有沒有那個榮幸請你去吃早飯?”左宣微笑的向他伸出手。
“軒姐姐有禮?!庇礴髅佳廴拘Φ幕囟Y,然后小跑過去牽住她的手。
出門后,禹琪坐在馬上,左宣牽著韁繩往前走。
“必勝樓新出幾樣小菜,是從京城模仿過來的,你大約吃的慣,要去那嗎?或者你有別的想吃的東西?”左宣邊走邊回頭問他。
“都聽軒姐姐的?!庇礴髂抗馊岷偷目粗?,心里很是滿足甜蜜。
“好?!?p> 到了必勝樓后,店小二好奇的看著左宣和禹琪,她是見過左宣和司尤出雙入對的,這會兒看著這場面,疑問險些說出口。
店小二把食物擺上來,左宣端過一碗肉粥攪了攪,又聞一聞,然后遞給禹琪,“就是這個味,你嘗嘗,挺不錯的?!?p> 禹琪依言吃了一小勺,笑著點點頭,“不錯,味道很好,一點也不比京城的差。”
左宣微笑的看著他吃了好幾口后,拿起一個肉包子掰開,咬了一口后,把另一半遞給禹琪,“吃口這個?!?p> 禹琪聽話的放下勺子,接過包子,“軒姐姐不用照顧我用餐的?!?p> 左宣笑笑,攪動自己的粥,垂下的眼眸有悲傷的神色一閃而過,“好?!?p> 可此次離別,她再也沒有機會對他好了,他是她自小寵到大的男孩呀,能對他好的機會就是今日了。
悲哀的情緒一時涌上心頭,左宣險些控制不住紅了眼。
她們兩情相悅,心意相通,是京城里人人稱羨的一對神仙眷侶,就是因為權力爭奪,導致她們成了敵對。
明明她們還是相愛的啊,為什么最終要把感情埋葬。
之后左宣帶他去爬山,那是杞縣境內挺有名的山,不似左家溝里的那未開發(fā)的。
禹琪蹦蹦跳跳的四處走走停停,轉過身時,他懷里抱著一捧五顏六色的花兒,“軒姐姐再給我編個花環(huán)可好?”
“嗯。”左宣從前對他就是無有不應的。
禹琪蹲在旁邊,眉眼含笑的看著她手指翻飛,不一會兒,一個花環(huán)就編好了,左宣翻看兩下沒發(fā)現(xiàn)有問題,就親手給他帶上,端看一會兒,“琪兒一如既往的嬌俏,人比花嬌。”
禹琪羞怯的扭開頭,站起來轉了幾圈,“有軒姐姐的袒護,我當然一直嬌俏啦?!?p> 左宣寵溺的看著他,“自然是袒護你的?!辈还苣阕鲞^什么,我都不想追究。
兩人牽著手往山上走著,走到一處山坡前,抬眼能看到一簇藍色花草。
“軒姐姐,我想要那個花?!庇礴髦钢厦?。
左宣幾乎是沒有猶豫,禹琪一說完,她便飛身上去采摘,完了整理一下綁起來遞給禹琪。
禹琪高興的說,“等會兒我們要去到廟里,正好把這花供奉給神仙。”
“就不怕神仙嫌棄這路邊野花?”左宣忍不住打擊他。
“嗯,應該不會的,神仙沒那么小氣。”
兩人一路說說笑笑的走著,倒不覺得有多疲累,途徑小溪流時,她們還是停下來歇歇腳。
她們洗了把臉后,禹琪看看四周,沒看到外人,便脫了鞋襪,把腳泡到水里。
左宣見了只是笑笑,然后張羅起外帶的午餐,把食物遞給禹琪時,他還在泡腳,她忍不住問,“這一直泡著就不怕染上寒氣?”
“不會,這山澗很是清涼,軒姐姐也泡一泡,能解疲乏呢!”
左宣想要拒絕,畢竟她慣常喜愛泡熱水,轉念一想,覺得不好拒絕他,便依言脫了鞋襪。
于是兩人就一邊泡腳感受溪水流動,一邊用起午飯。
兩人是以游山玩水的心態(tài)爬山的,所以到達山頂廟宇時,陽光的炙烤逐漸消退。
面對供奉的神仙,她們并沒有去祈求心愿,只是看著神像,各自想著心事,然后禹琪把鮮花放上去,便離開了。
這里地處山頂,時不時有輕風拂過。
禹琪看著天空晚霞漸顯,有些興奮的拉住左宣的手,“軒姐姐,我們看了夕陽再下山吧!”
“辛苦一趟,夕陽和晚霞自然是要一觀的?!?p> 禹琪點點頭,然后想起從前他都沒有和左軒在京城外看過夕陽西下,“說起來蠻遺憾的,以前你帶我出去玩,因著規(guī)矩,你總是在傍晚前就送我回家,以至于我們還從沒有好好的看過一場夕陽呢!”
“人生哪得事事如意、十全十美的!”
“是啊,哪能事事如意呢!”
看著太陽開始西偏,禹琪被陽光余熱灼的臉頰滾燙,許是因為臉頰痛意,他眼眶漸漸續(xù)淚。
太陽落下了,一天便過去了,他意外找回來的一天也過去了,明日太陽升起,他將永遠失去她。
好痛,心口好痛!
他不想離開左軒,不想回到沒有她的日子,他能不能對司尤食言?
為什么當初沒能隨她而去,為什么要他經受兩次生離死別?
為什么一定要發(fā)展成現(xiàn)在的樣子。
明明他此生所求只是一個她呀!什么權勢富貴他都不在乎的,他只要她!
她們明明答應了的,答應了會讓左軒和他在一起的!
禹琪心痛的蜷縮著蹲在地上,眼淚不住的滴落,他拼命的抱住自己,不讓自己哭出聲來。
左宣看著他,心臟也開始抽痛,就要感同身受時,右手捂住心口,手腕上鈴鐺的‘叮呤’聲讓她猛然回神,才不至于越界,她深深呼吸一下,半跪下來伸手擁抱他。
感受到她的動作,禹琪再也不能自控,撲到她懷里啜泣,雙臂不斷收緊,“軒姐姐我不想離開你,我不想失去你,我們說好的要一生一世的,明明說好了的,為什么會這樣?為什么?”
“我的傻琪兒?!弊笮]上眼,掌心輕撫他的青絲,別的話是再也說不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