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叔!”王玥緊緊捂住自己的嘴巴,淚痕未干的臉蛋上再次梨花帶雨,只不過這次未受封禁物影響。
屋內(nèi)根本沒有人往后院瞧哪怕一眼,即使注意到了異動,也再也看不到那個慘死的燒烤師傅。
更不會記起這個人,就連正伏在前臺抽泣的老板娘,傷心的也是同他毫不相干的事。
楚白舉起手機拍攝死者,屏幕上只有孤零零的烤架和架上已經(jīng)焦掉的肉串。
死于封禁物影響的人也會被抹除……
普通人看不到污穢生物,但封禁物卻不受這類限制,甚至能被觸碰和使用……
看來污質(zhì)規(guī)則比我所預(yù)想得要復(fù)雜很多……
他迅速總結(jié)完經(jīng)驗,然后思考回收封禁物的方式方法。
拿著麥克風盡情發(fā)揮的禿頭大叔根本沒有注意到楚白和王玥這兩個明顯清醒的人,事實上,他的注意力完全在自己身上,完全在歌聲里。
“大叔!”楚白大聲喊他,得不到回應(yīng),屋內(nèi)的每個人都沉浸于自己的傷心事。
“待會兒你千萬不要觸碰到那個麥克風?!背椎拖骂^,神情鄭重地對王玥說道。
王玥無聲地點頭,剛剛被歌聲操縱精神的體驗讓她心有余悸,她當然不會作死地去碰那個鬼東西。
“你想怎么做?”反正所有人都無視了他倆,王玥直接不加掩飾地問道。
“我對封禁物有初步的判斷,它靠歌聲來支配周圍人的情緒,這種影響會逐漸加深,讓受害者悲傷過度,來達到誘導(dǎo)死亡的目的?!?p> 王玥再次點頭,肯定了他的說法,她剛才就是處于這樣的狀態(tài)。
“音響聲音開得很小,緊閉店門的情況下外面基本聽不到,大概是店主擔心形成噪音。這樣就沒辦法判斷它的影響范圍或影響人數(shù),當然不排除它不受此類限制的可能?!?p> 楚白收回望向窗外街道的目光,屏氣凝神,死死盯著扭動臃腫身軀的歌聲制造者,不想漏過任何細節(jié)。
“封禁物絕對不能按常理來判斷,異變后的麥克風早就與功放、音響等設(shè)備脫離了聯(lián)系?!?p> “作為輸入設(shè)備,它本身不能發(fā)出聲音,但外界的聲音與它發(fā)生某種程度的接觸時,會被感染?!?p> 楚白說到這兒,覺得自己抓住了關(guān)鍵,“沒錯,聲音會被感染,被賦予使人情緒消沉的特性。”
“方舟引擎的任務(wù)是讓我們回收封禁物,所以我們得把麥克風搶過來?!?p> “在此之前,我們必須全面地考慮可能出現(xiàn)的情況,比如唱歌的家伙反抗,比如屋內(nèi)所有人都在封禁物的操縱下,攻擊我們——它能控制人的悲傷,悲傷往往能同憤怒和暴力關(guān)聯(lián)?!?p> “這些情況都在可控的范圍之內(nèi),”楚白表現(xiàn)出超凡者該有的自信,和處理污穢事件時必要的謹慎,“但如果被他逃到店外,事情就會棘手起來。
“在這個時間段,路上最不缺的就是晚上出來玩的行人。”
王玥聞言心中一凜,這的確是必須要考慮的問題,因為禿頭大叔離店門太近了,兩三步就能邁出去。
如果封禁物被收容后,大家伙兒都能隨之恢復(fù)的話,那就沒什么。
可要是所有被影響的人都永遠無法蘇醒,他們執(zhí)行任務(wù)過程中的任一疏忽,都會釀造更多的慘案。
他們是超凡者,更是人類,沒辦法冷血到只求完成任務(wù),不顧無辜之人的死活……最起碼他倆是這樣的。
“以上一切,都不是什么難題,我有信心在不動用超凡能力的情況下,僅靠體魄,瞬間奪取麥克風?!?p> 楚白動作幅度很小地活動身體關(guān)節(jié),“但這么輕松的任務(wù)和豐厚的獎勵不匹配,我覺得這份封禁物一定還有其它古怪。”
“無奈的是任務(wù)時間有限,它又沒表現(xiàn)出更多的特性,只能冒險行動了?!?p> 楚白做好決定之后脫下上身的黑色短袖,右腿后撤,視線瞄準了禿頭大叔攥住麥克風的手,計劃一會兒直接踢在上面,然后用衣服兜住脫手的麥克風。
這樣一來可以保證麥克風不被踢壞和摔壞,順利完成任務(wù)。
畢竟他如今體魄驚人,而麥克風盡管“變質(zhì)”,可其原本的材質(zhì)并不結(jié)實。
二來可以避免直接與麥克風發(fā)生觸碰,持續(xù)一周的高強度修煉讓楚白變強了很多,但他不會因此產(chǎn)生盲目的自信。
三來對大叔的傷害程度最低。
他不是影視作品和文學(xué)作品里描述的那種特工類人物,不曾掌握瞬間將人擊暈的技巧。以他如今的力量,打在足以致暈的部位,更可能把人打死。
只踢殘一只手是他能做到的極限。
王玥看著楚白偏瘦的上身微微隆起的肌肉線條,意識到他整個人已如箭在弦。
她擱置了心中的些許疑慮,繼續(xù)保持沉默,思考楚白的嘗試失敗后該如何進行善后。
眨眼功夫不到,楚白便突進到禿頭大叔身前,飛起一腳擊中預(yù)設(shè)的目標。
麥克風并沒有隨著濺射的血肉而脫手,依然牢牢地握在指關(guān)節(jié)破碎的手掌上。
楚白這才發(fā)現(xiàn)麥克風與手掌接觸的地方,有藏的較為隱蔽的,植物根莖般的線團狀凸起,正在手掌混著碎骨和血沫的爛肉中蠕動。
封禁物果然也有異變特征,它扎根在了這個中年人的身體之上,將其徹底奴役,接下來還不知會產(chǎn)生怎樣的變化。
楚白思考的同時沒有停止腳上的動作,既然無法脫手,那就將手掌踢斷,一腳不行,那就再補一腳。
始終陶醉于歌聲中的大叔終于閉上了嘴,他目露譏諷,不嘗試也沒能力閃躲,任憑楚白用蠻力將他的手與軀體分離。
楚白踢出去的那一剎那,心頭突然閃過不祥的預(yù)感。
彼此糾纏的破損手掌與麥克風,違反物理常識地急速下墜到地面,讓計劃用短袖捕獲任務(wù)目標的楚白兜了個寂寞。
破破爛爛且多處露出森白骨骼的手指一根根立起,像是突然變成了擁有五條腿的生物,速度奇快地馱著麥克風跑出了店。
楚白以神似小時候捉螞蚱的動作,半截身體撞出店門,撲倒在地,用短袖將成精的手掌和麥克風扣住。
街邊三三兩兩的好事行人,把嘲笑的目光投在這個光著上身,很可能是醉酒的年輕人身上,期待著從他的狼狽中找到更多樂子。
“快跑!”楚白近乎憤怒地朝他們大吼,換來的只是更多的指指點點。
而這些細微的,不懷好意的,陰陽怪氣的指指點點聲,如楚白所預(yù)料的那樣,在傳播過程中與麥克風接觸,進而成為“有毒”的聲音,讓附近的行人們旁若無人的悲痛起來。
它應(yīng)該可以自由地侵染任何聲音,而且絕對不是常規(guī)意義上的死物,擁有一定程度的智慧,不然不會有逃跑的舉動。
街上的聲音實在太多了,交談聲、汽笛聲、商場喇叭聲,甚至是風聲,這些聲音都會成為封禁物的有力武器,全方位無死角地迫害整條街的人。
楚白如今才明白任務(wù)報酬為何這么高,封禁物的能力在店里受到了限制,而在廣闊的外界,它比瘟疫還要可怕。
封禁物的影響范圍已經(jīng)迅速擴大到了街道邊緣,除了剛才的幾個行人,又有二三十個附近的人遭了殃。
如果連行人和車輛交織的街道都被影響,單單是引發(fā)的交通事故,就能讓大多數(shù)人慘死。
該怎么辦?
我已經(jīng)抓到了封禁物,任務(wù)為什么還沒完成?
難道要拔除上面的手掌?
心情焦急的楚白想到這兒不作他想,懷著極度戒備的心情,果斷地抓出了麥克風,想要用蠻力扯下血肉模糊的手。
這是第三次做任務(wù)了,為什么我還是這么狼狽……
是我考慮得不夠周密,才讓那么多無辜的路人被封禁物所害……
上次如果不是我動作太慢,科林就不會死……
我真的能勝任超凡者的工作么,會不會哪天橫死,會不會異變后濫殺無辜……
為什么我和別人不一樣,活得這么辛苦……
為什么我沒有爸爸媽媽……
悲傷的念頭以狂風驟雨般的態(tài)勢直擊心靈,楚白內(nèi)心掙扎著,可手上的力度越來越弱,漸漸要徹底放棄。
直接接觸封禁物讓他被最大程度地影響了,他發(fā)自真心地覺得不如找一個墻角窩起來,回憶完自己辛苦的生活后直接了卻殘生。
活著那么累,何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