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說著各自所在城市的零星病例,以及有家人在群里提出在外需要注意安全防護。
張藝雯一邊收拾著,一邊看著微信里的群聊,早回家的堂兄姐妹曬起家里美食玩物,她偶爾會回復(fù)幾句,結(jié)果大家詢問起她什么時候回家。
“我明天就回去,到時候來家里玩啊……”
她與孫遠東的婚禮定在正月十二,因為孫家奶奶身體不是很好的關(guān)系,希望她今年能在孫家過除夕,所以孫遠東和她商議在年初二時再回張家,現(xiàn)在她自己臨時決定回自己家過年,通知不上孫遠東,反倒讓她有松口氣的感覺。
不管怎么樣,在意義上今年是她能在張家過得最后一個年,她不希望自己將來后悔……
直到次日早上六點多時,孫遠東打來電話,張藝雯正拉著行李在檢查房間的門窗、水電以及煤氣問題,確認再三沒什么問題,這才打算把門鎖上。
孫遠東說話帶著鼻音,顯然昨天是喝得多了,一開口聲音都沙啞著,“雯雯,我要晚點到,你把東西先收拾好,昨天幫姚書擋了酒,喝得過頭,腦袋這會兒還疼著……”
聽著他說的話,張藝雯壓下心中的一絲不快,有些慶幸自己昨天決定買了回家的票。
她在門上轉(zhuǎn)著鑰匙反鎖大門,懶著聲道,“你酒喝這么多,頭還疼,怎么能開車呢?”
電話那邊短暫沉默,不時,孫遠東嘆道,“雯雯,真是對不起,昨天沒留神,我不應(yīng)該喝這么多的……”
聽著他低聲的歉意,不知道為什么,張藝雯心底忽而煩悶,便道,“你知道你今天要來上海,你怎么還喝這么多呢!”
孫遠東在生活上的某方面性格很粗糙,她特別討厭他經(jīng)常這樣做事瞻前不顧后,很多事不能夠合理計劃性的安排,不管是經(jīng)濟上還是生活上,總抱著“當一天和尚撞一天鐘”的心態(tài),她和他不一樣,她希望有序安排,掌控好生活的節(jié)奏步伐,這樣才不至于心生焦慮。
打斷孫遠東電話里多余地解釋,張藝雯悶聲道,“……我決定還是先回家,年后再去你家吧,你替我和奶奶問聲好?!?p> “……為什么?”孫遠東頓住,“如果你是因為我喝酒生氣的事情,我讓孫遠南和我一起去,雖然他駕照剛拿沒多久,但從我家到上海也沒多久的路程,現(xiàn)在過去的車子也不多……”
張藝雯打斷他的話,語氣冷道,“我不是和你商量……我的車票已經(jīng)買好了,你們不用過來?!?p> 不知道是生氣還是什么,她的態(tài)度略顯生硬,隔著電話,孫遠東知道自己這會兒不適合多說什么,按照他以往對張藝雯的了解,她既然把話說到這份上,如果他繼續(xù)啰嗦也并不會改變什么,于是只好說道,“行,那你自己路上注意點安全,到家和我電話說聲吧?!?p> 張藝雯拖著行李箱,輕輕“嗯”了一句,掛掉電話,她在微信里打開于茵的對話框,發(fā)了一句話給她。
“感覺好像產(chǎn)生什么變化了?!?p> 于茵秒回,“……什么變化?”
張藝雯說不上來,總覺得孫遠東現(xiàn)在態(tài)度不如從前殷勤,明知道她現(xiàn)在在上海等著他過來接她,臨時改變行程也就算了,就連知道今天要來接人,昨晚居然還貪醉喝那么多酒而導(dǎo)致再度打亂行程……
她甩甩頭,想散掉心中彌漫上來的不快。
電梯里,對面鄰居女主人領(lǐng)著兩個孩子進電梯,兩個孩子進電梯后就沒停過嘴巴,不停絮絮叨叨說著過年回鄉(xiāng)的事,聽對話,父母是兩地人士,大家正為回哪個家庭而煩惱,兩孩子自小是外婆帶大,寒暑假回去也是到外婆家,唯獨在過年時,作為孫輩總歸是需要考慮回男方家,但聽著女主人的意思,她并不想回男主人的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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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言目色無波看著電梯壁上不斷下沉的字數(shù),如果可以選擇的話,她哪里都不想去,只要安安靜靜呆在家里,不要長途跋涉的這邊家庭過幾天又跑到另一個家庭過幾天,這幾年她睡意很淺,每次回哪個家都需要適應(yīng)好幾天,等好不容易適應(yīng)下來不是要換個家住就是假期結(jié)束需要回上海。
年年過年都是如此,至多回家半個月的時間,卻折騰得比工作上班還要乏累。
陳言的外婆八十多歲,身體健朗精神矍鑠,一直在老家過著獨居生活,每到孩子寒暑假,陳言媽的心就像綁了一枚火箭,數(shù)到日子就急不可耐的想回鄉(xiāng)住上一段時日,好照顧自己的老媽。
這幾年的兩頭忙不開也甚是折磨著她,一邊是需要人照顧的外甥外甥女,一邊是年事已高的母親,所幸她母親身體狀態(tài)尚佳,自己兄弟也在老家謀生,她挑著日子盡孝總歸還能保持著平衡。
陳言自然是想讓孩子們直接回陳家過年,這么多年孩子是讓陳言媽照顧習慣了,周家老宅在鄉(xiāng)下,孩子回去又要時刻照看著尤為不方便,而且回周家她人生地不熟,回家只能圍著孩子前后跑,完全沒有獨處行動的空間。
周興祝想法傳統(tǒng)簡單,覺得平時孩子都是外公外婆在帶著,難得過年總歸是要多親近下爺爺奶奶的,否則在孩子的印象里,爺爺奶奶就過于生份了。
每到過年這個關(guān)卡,他們都要為這個事情討論幾天,雖然大部分是周興祝妥協(xié)提出去陳家過完年,在初二或者初三時再回周家住幾天,陳言深有不快,但又無可奈何,畢竟他是周家子女,說是過年不回去是不可能,可回家要住對她來說卻是難受至極,也許天下婆媳關(guān)系都是如此,她們之間的矛盾在月子期結(jié)下,到至今也未曾解開半分。
聽著兩個小孩在電梯里你一言我一語的討論著在哪里過年的趣事,她撇撇嘴隨口玩笑道,“不然這樣好了,我回阿嬤那邊,爸爸回爺爺那邊,你們兩個就一人一個,看你們誰喜歡去哪邊咯?”
聽到陳言這種建議,周學寧不滿地皺起眉頭,“老媽,你怎么可以這樣子,過年一家人不在一起過還能開心幸福嘛!”
周學奇也言之有理的附和道,“就是講,我才不要和爸爸一起過年。”
聽著他的話,周學寧從他話里挑出毛病,“周學奇你這個話什么意思哦,你不要和爸爸一起過,那你意思要讓我爸爸一起嗎,我才不要嘞……”
因為平時周興祝忙著談項目走工地,整個心思大部分都在生意上,家庭中的角色參與得少之又少,兩個孩子的生活與教育更是缺乏陪伴,孩子對他印象是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大忙人爸爸,孩子想得單純,只覺得跟著大忙人爸爸能玩能吃的會變少。
陳言聽著兩人的對話,眉頭一沉,真不知道該怎么去糾正孩子這樣的認知。
看到電梯里另一個女孩正饒有興致的聽他們地對話,于是陳言出聲說道,“你們不要老這么嫌棄老爸,要不是他努力賺錢,你們買玩具吃飯衣服的錢可就沒有了……”
“那媽媽你不是也會賺錢的嘛……”周學寧走出電梯,回頭又補上一句。
身后的姑娘嘴角隱著笑意,周學寧看了她一眼,甚是禮貌的回個微笑。
看著三人從電梯走出,張藝雯微微一嘆,原來回誰家過年是誰都會愁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