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莊。
莊戶們都聽聞了朝堂上的動靜,說是陛下找人查內(nèi)務(wù)府。
內(nèi)務(wù)府是什么他們不知道,他們只知道陛下要查那些來收糧食的太監(jiān),對于他們來說,這就是恩人。
縣衙一早就來了人通知,說今日會有欽差下來,讓他們別得罪了。
什么是欽差大臣,那就是只聽皇帝一個人的話的大人。這是莊戶們對于官職最簡單最原始的理解。
聚在皇莊牌坊門口處的莊戶們各個伸長了脖子,他們都想知道這個欽差大臣會是誰。
“看來那晚來借宿的幾個人真的不是隨口說說而已。你看,他們寫了狀紙,欽差大臣就了?!?p> “欽差大臣比縣太爺還厲害呢。我聽說欽差大臣只聽陛下一個人的話,別人的話都不聽的?!?p> “是嘛,那這樣我們也就不必怕那群閹人了?!?p> 莊戶們對內(nèi)務(wù)府的恨意都是很直接的,最直接的表述就是在稱呼上。
一句閹人可以看得出來這些莊戶對于那些狐假虎威的太監(jiān)有多記恨。
其實那些太監(jiān)也不是什么好人,墻頭草一樣,柳家暗示他們收三百石糧食,他們就敢在此之外再要些東西。比如銀錢,比如果子。
果子可以拿去賣了換錢,銀錢則直接分了。
三年清知縣,十萬雪花銀。三年內(nèi)務(wù)府的小管事又何止有十萬雪花銀。
王錦謙雖為欽差大臣,但這次來也不是孤身前來,蘇瑾瑜,季堯,高白,葉淺,林文安,王庭筠也一并跟著來了。
王庭筠向來對經(jīng)營一道感興趣,這樣的事,他自然要來湊個熱鬧,好好學(xué)習(xí)一下。
原本王錦塵也想跟來看看,但被蘇瑾瑜制止了。
昨日,王錦謙已經(jīng)在此事上出了風(fēng)頭,王家就不要再插手此事,免得皇帝起了猜忌之心。
不過,王錦塵也沒閑著,被蘇瑾瑜派去和蘇燁一起查那些多出來的糧食被運(yùn)往何地。
一行人浩浩蕩蕩地來了皇莊,這個架勢蘇瑾瑜是故意的。
如果有了皇帝的旨意他還暗地里調(diào)查,皇帝反而要起疑心。懷疑蘇瑾瑜是不是想借機(jī)結(jié)黨營私。這樣大張旗鼓的調(diào)查正好能消了皇帝的疑心,同時也不必?fù)?dān)心有人使什么絆子。
反正今日他來皇莊一事已經(jīng)鬧得滿朝盡知,如果魏王或者柳家想在今日做什么,那傻子都看得出來。
有時候,主動暴露也不失為一種自我保護(hù)的方式。
“甚少見我們太子殿下有這樣大的陣仗?!?p> 葉淺看了一眼窗外,十六衛(wèi)開道,儀仗擺足,還有灑掃開道的宮女以及手捧香薰?fàn)t在馬車前坐著的侍女。
“上次我有這個陣仗還是在回京的時候。也是那一次,我在城外遇見了你。”
蘇瑾瑜玩著葉淺發(fā)尾,“有時候我想,要是柳貴妃沒有出手,或許我們還不會認(rèn)識呢。”
“當(dāng)時你回京可是擺足了儀仗,柳貴妃也敢出手?”葉淺拍掉蘇瑾瑜的手,蘇瑾瑜也不惱,只是又換了個姿勢窩在馬車?yán)铩?p> “因為她知道,一旦我進(jìn)了京城,入了宮,她再想找人除了我會很難?!?p> 蘇瑾瑜委屈巴巴地看向葉淺,“淺淺,不說柳貴妃了。你看,我手紅了。”
蘇瑾瑜將手伸到葉淺面前,一副求安慰的可憐模樣。
葉淺此刻只想把人踹出馬車,好叫天下人看看,那個風(fēng)度翩翩,月霽風(fēng)光的東楚太子蘇瑾瑜私下究竟是一副什么無賴模樣。
“淺淺?!碧K瑾瑜不禁拖長了幾分尾音,整個人黏在葉淺身上,一雙明亮的眼睛有些像是小狗狗的眼睛一樣,求主人揉一揉他的腦袋。
葉淺拿起蘇瑾瑜的手,輕輕揉了揉,“你最近怎么愈發(fā)愛撒嬌了,從前可沒見你這樣?!?p> “因為我發(fā)現(xiàn)淺淺愈發(fā)可愛了?!?p> 饒是聽?wèi)T了蘇瑾瑜各種沒正形的話,葉淺此刻也有些臉紅。
突如其來的表白,還是這樣一句沒有任何修飾詞,普普通通的一句話,竟然能被蘇瑾瑜說得這樣動人。
“你也是,愈發(fā)可愛了。”葉淺微微咬著下唇,含羞帶怯地看著蘇瑾瑜。
蘇瑾瑜眼眸中的溫柔散開一圈一圈漣漪,他最愛的就是葉淺這副含羞帶怯的模樣,真叫人想藏起來。
“你這副樣子只準(zhǔn)我一個人看。”蘇瑾瑜不放心,他怕別人看見葉淺這副模樣會搶了葉淺去。
“除了你,誰還能看見?!比~淺掐了一把蘇瑾瑜腰間的軟肉,力道不大,在蘇瑾瑜看來就像是貓撓癢癢一樣。
“殿下,到了。”王錦謙謹(jǐn)記蘇瑾瑜的話,今日就要做足表面功夫。
“嗯?!瘪R車內(nèi)傳來蘇瑾瑜清冷的聲音,而后又是一個極為溫柔的聲音,“淺淺,我們下去吧?!?p> “好?!?p> 王錦謙伸手扶著蘇瑾瑜下了馬車,隨后,蘇瑾瑜又扶著葉淺下了馬車。
皇莊的莊戶們見到來人都驚到了。原來,那晚說要替他們將此事告知陛下的人就是今日的欽差大臣,而那位一直站在欽差大臣身邊的人竟是當(dāng)朝太子。
莊戶們見到蘇瑾瑜立刻跪下,“草民多謝太子殿下救草民一命?!?p> 蘇瑾瑜立刻上前扶起那晚的老人家得福,“老人家,快起來。依禮法,您是長輩,不必行如此大禮?!?p> “那晚是草民有眼不識泰山,還望太子殿下莫要怪罪?!?p> 得福想起那晚,有些泛冷汗。誰能想到那個一直和自己談笑風(fēng)生的人竟然就是當(dāng)朝太子。
“老人家言重了,孤還要感謝老人家那晚與孤說了這許多事。要不然父皇還被內(nèi)務(wù)府那群人蒙蔽。此次父皇派王大人來調(diào)查此事,就是希望還各位一個公道,各位也不必顧慮許多有什么只管說。若是他們再敢為難你們,那就與孤說。孤不信一個小小的內(nèi)務(wù)府敢在孤面前放肆?!?p> “草民多謝太子殿下?!?p> 莊戶們又一次向蘇瑾瑜磕頭,他們是真心感謝蘇瑾瑜這位太子。
有了太子撐腰,他們說話也比那晚放肆許多。
“大家不必?fù)?dān)心什么,一會兒有什么就都與太子殿下說。”王錦謙附和著蘇瑾瑜的話,一身青黑色的官服在青天白日下粲然生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