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噩

　　陳猶言順著她的視線往下看，忽然下身一緊，“搭手你看我腿干什么？我長得有這么四不像嗎？”

　　蕭裴解釋；“我是想借一下你的皮帶固定一下。”

　　陳猶言第一次體驗到什么叫‘無話可說’扯了扯嘴角，把皮帶抽出來遞給她。

　　旁邊的警員笑抽了，只有蕭裴還十分淡定的對他說；“謝謝。”

　　去特么的謝謝！

　　固定的鋼筋是從車座抽出來的鋼筋，一共六條，蕭裴借了火消毒，順著膝蓋直直的插進了.肉.里。

　　陳猶言；“……”臥槽，看著都疼，小姑娘年紀輕輕，怎么就這么想不開學了骨科，要以后誰娶了她還不得玩命！

　　“??！”男子被疼醒了，痛苦哀嚎，意識模糊，下意識伸手打人；“你特么！”

　　話音未落，陳猶言眼疾手快抓住了他的手，語氣冷冽；“不想當殘廢，就給我老實點?！?p>　　“啊啊啊啊！”嚎聲響徹云霄，宛如牲畜。

　　可不是嘛？在醫(yī)生眼里，人體只是器官，和動物器官沒什么倆樣。

　　不過是有的動物比較老實，有的，就比較激烈，通常需要以暴制暴。

　　子夜。

　　幽幽居。

　　蕭裴換了鞋，下意識開燈，突然想起來客廳的燈壞了，忘記找物業(yè)來修理，只能摸黑進去，不小心撞到了桌角?！八??！?p>　　“呵呵。”黑暗中傳來一道含糊不清的男聲，蕭裴進來時便聞到了一股子煙味，沒抬眼，不予理會，默不作聲回了房間。

　　輪子在地面滑動的聲音逐漸靠近，男人驚艷的臉龐從黑暗中脫離出來，他著裝正式坐在輪椅上，骨相精致，五官嚴整，他有一雙勾人的藍色眼睛，纖長的睫毛自然卷翹，鼻梁高挺，皮膚猶如玉石一般清透，半點瑕疵都沒有。身體微微前傾，聲腔喊混著邪魅的笑；“寶寶，怎么不接電話？”

　　蕭裴在找衣服，語氣平靜；“在手術(shù)室，沒時間接。”

　　男人意味深長的嗯了一聲，辨不清喜怒，輪椅攔在了置衣間的出入口，“喜歡我送你的禮物嗎？”

　　“什么禮物？”蕭裴抬起頭看他，她很久沒正眼看過他了，他還是和以前一樣毫無區(qū)別，不管樣貌有多出眾，在常人看來有多優(yōu)雅隨和，可到蕭裴這里，他就像是殘暴的野獸，他把她拽下地獄，吸她的血，啃她的骨頭，在她身上沾染上他的氣味，讓她陪他一同沉淪。

　　旖旎繾綣。

　　男人挑起唇角；“蕭隋?！?p>　　“你殺了他？”

　　“想知道？衣服脫了?！睙糸_著，長睫下的藍眼睛如同浩瀚的汪洋，眼尾的那一點星光都凝聚在了那顆淚痣上，濃眉微挑，神情淡然又帶著點深意，又純又欲。

　　“阿宴，你的血真冷?！彼毤毜幕匚?，自充血的唇角溢出輕輕的低哼。

　　“有你殺人的時候冷嗎？”

　　他避而不談，指尖輕輕捻著。

　　“阿宴，你的眼睛很干凈很干凈，會給人一種破壞的欲.望。”他匐在她肩窩輕輕的蹭，眼眶充血一樣的紅，唇瓣落下的地方一咬便開了花，他瘋了似的咬，沒輕沒重。

　　五年前，他為她斷了兩條腿，她做他的秘密情人，他們之間沒有強買強賣，只有心甘情愿，然而五年之久，關系僅止于肉.體上的契合，除此之外，沒有承諾，沒有刻骨銘心，只有傷痛和悔恨，像是毒藥一樣滲入骨髓，藥石無醫(yī)。

　　“寶寶，為什么我?guī)湍銏罅顺穑氵€是不開心？”他咬著她充血的耳垂，輕輕低語，聽起來有些悶。

　　蕭裴并不覺得他也會因為她而煩惱，他只會折磨她，這五年向來如此，她輕輕嘆氣；“你不明白嗎？我想要的不是讓誰付出代價，事情已經(jīng)發(fā)生了，就算去計較得失也沒有任何意義了?！?p>　　“寶寶，我是惡人，銖錙必較是我的天性，改不掉了?！?p>　　他毫不講理，堵住了她的嘴。

　　第二天，蕭裴睜開眼便看到了宋朝光潔削瘦的下巴，弧線很美，再往下，她的臉瞬間紅透，收斂了明晃晃的目光往被窩里躲蹭。

　　“阿宴?！彼唤兴捙?，那是領養(yǎng)她的蕭家取的名字，她本名叫溫宴，世上只有他一人知道。

　　“給我一點時間。”等他把毒瘤清除干凈，等他在南洲站穩(wěn)腳跟，他就回到她身邊，只做她一個人的宋朝，三書六聘，堂堂正正娶她進門。

　　之后的一個星期，宋朝沒有再回來，雨也連續(xù)下了一個星期，冬天是事故多發(fā)季，風暴雨雪接二連三的摧毀著這座城里的人，有傷亡必然需要救援，作為骨科醫(yī)生，她有不可逃避的責任。

　　“蕭醫(yī)生，你都值了一個星期的夜班了，我看你最近臉色很差，今晚我來守著，你早點回去休息。”是蕭裴帶的實習生，叫陳立意，是個很活潑乖巧的女孩子，喜歡把丸子頭扎成心形狀，對人待物友好熱情，這種女孩子，沒有人會不喜歡。

　　蕭裴性溫，不喜與人過于黏膩的接觸，除了必要的醫(yī)學方面的解說外極少說閑話，不愛與同事一起聚餐跑KTV，這也導致，她和同事關系并不熟絡，人際關系上，她不如陳立意。

　　“也好。”她也不知道怎么了，最近心里悶得慌，總感覺有什么事要發(fā)生，可她身邊的人事物寥寥無幾，除了長時間不見的宋朝，她想不到還有誰。

　　然而她走了之后，那個實習生便在群里肆意傳播蕭裴的壞話，雖說的隱晦，但成年人一看就懂。

　　出了醫(yī)院大門，蕭裴上了公交車。她喜歡坐在最后面，戴上耳機，保持待機的狀態(tài)。

　　窗外人群嬉鬧，城市車水馬龍，仿佛都與她無關。

　　“阿宴，你說過要保護我的，可是為什么，你心里裝的不是我……阿宴，我的腿疼死了，你過來抱抱我好不好……阿宴，你是不是不要我了……阿宴阿宴，我快要死了，你還是不肯看看我嗎？阿宴，我是誰？我是誰??？”

　　半人半鬼，半神半魔。

　　宋朝——

　　她豁然睜開了眼，雙眸蓄滿了淚水，瞳仁純粹的過分，零碎的劉海有些濕意，手幾乎下意識抓住了前面的‘救命稻草’。

　　陳猶言沒差點被恐怖分子一槍斃了倒是差點被她送走，他上車時候看到了她，礙于自己的形象實在一言難盡就沒準備過來打招呼，哪想所有人都下車了她還在車上呼呼大睡，然后他就過來了，正準備叫醒她，就看見她哭了。

　　挺震撼的，畢竟眼前這位前六天還在事故現(xiàn)場當機立斷游刃有余的給人處理骨裂，那手法他到現(xiàn)在還心有余悸，要是她手里攥著刀，他覺得她能一刀砍過來眼皮都不抬一下，可她，掉眼淚了。

　　她的眼睛，真漂亮。

　　嗯，哭起來，真特么好看。

　　半晌。

　　蕭裴意識到自己的失態(tài)，松開手，急忙繞開臉把眼淚擦了，“對不起?！?p>　　“對不起什么??？”他故意逗她，嘴里像含了糖似的，笑容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