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贈藥
離淳于春的房間遠了,姜熹才停下翻看手札。
果不其然,不久前開啟的第一個支線任務【與狐貍少年結善緣】已經做完了,三個金色的小寶箱出現在了任務條的末端。
姜熹早先就注意過淳于春,但是這一路來淳于春毫無動靜,行為舉止十分自然。姜熹差點將他當作了尋常少年郎。
直到手札出現這個奇怪的任務,姜熹打定主意一探究竟。妖族實力強大,卻并不濫殺無辜,基于此姜熹才敢鋌而走險。
一個受傷的手掌換來任務的完成,姜熹并不覺得吃虧。
過道之中,幾個船工的聲音遙遙響起,像是喝醉了,在廚房那邊講些家鄉(xiāng)的笑話。
恰巧,懷里揣著的木鈴鐺微微響動了三下,在過道中,木鈴鐺的聲音又鈍又澀,縈成一團一團的小小回音。
姜熹取出鈴鐺放到耳邊,里面?zhèn)鱽碇心昴凶拥某练€(wěn)聲音。
“姜小郎君,請到我房間一敘。”
姜熹應了一聲,將傷手和木鈴鐺隨手揣進衣袖里,朝著船上最好的兩間艙房方向走去。
姜熹進門,朝著房內的中年男子頷首見禮,道了聲:“張叔!”
張朝聞言點頭,他正坐在桌前喝酒,示意姜熹在他面前坐下。姜熹一落座,張朝大手一揮,一壇已開封的酒就朝著姜熹胸口撞了過來。
姜熹左手推出,輕松化解了張朝的內力,穩(wěn)穩(wěn)將酒壇托在左手上。
見狀,張朝哈哈一笑,道:“這一路來多虧了姜小郎君的相助,才能平安無事,姜小郎君,干了這酒?!?p> “哪里,這一路承蒙張小娘子和二位兄長照拂,姜某已是感激不盡?!笨蜌饣亓司洌湟膊慌つ?,捧起酒壇喝了幾口,只覺得烈酒如刀,回勁卻很足。
看著眼前少年大口喝酒的模樣,張朝眼神閃爍,道:“姜小郎君,你是少見的英雄少年,也是心性堅定之人。求仙問道之事,機緣比自身的努力更重要。世間多少英雄豪杰,也曾到訪過仙山,奈何缺乏根骨,無法在仙山留下。”
張朝說著,唏噓不已。
姜熹也跟著嘆了口氣,欣羨道:“天下人眾,如張小娘子這般天資獨秀的人往往稀少,萬中無一。”
張小娘子出自泉州張家,天資特異,這次張小娘子出海,是為了拜入仙門。
姜熹手里拿的木鈴鐺便是張家護衛(wèi)給的,尋常人若是離得近,便可用來互通消息。姜熹甫一登船,就接了張家兄弟二人的任務,暗中護衛(wèi)張小娘子。
提起自己的小主子,張朝無比欣慰,只安慰道:“姜小郎君不必失落,根骨未測,前程也未可知。”
說著,張朝從懷中掏出一木盒,打開,遞到了姜熹面前。
姜熹睜大了眼,連手里的酒也不喝了,看著木盒之中的小丸子,茫然道:“此物莫非是仙藥?”
張朝點了點頭:“此乃清心丹,無涯宗仙長賜下?!?p> 無涯宗,正是張小娘子要拜入的宗門,也是世間頂頂出名的仙門之一。
看著姜熹怔住的模樣,張朝繼續(xù)道:“現今世上妖魔橫行,鬼魅眾多。有清心丹一枚,可在危急時刻守住魂魄,不被勾了去?!?p> “原來如此,竟然是無涯宗的仙人賜下的良藥?!?p> “此物,就贈與姜小郎君了,也是我們張家感激姜小郎君一路來的暗中護衛(wèi),望姜小郎君心想事成,如愿拜入仙門?!?p> 眼看著少年郎君露出欣喜的模樣,張朝心下滿意,又說了幾句客氣話,這才將姜熹送出門外。
姜熹一走,原先藏在房內的另一護衛(wèi)張烈緩緩走出,重重嘆了口氣:“只希望這小子真的有點資質,別是浪費了那枚丹藥。”
張朝道:“也罷,看天意如何。我們能為小姐做的,也只到這一步了?!?p> 姜熹耳力好,雖然走遠了,仍將張家二位護衛(wèi)的話聽得一清二楚。
這清心丹于修士而言只是末等丹藥,卻也是張家的一片好意,于尋常人來說,這丹藥十分珍貴。
說到底,張小娘子,是被張家上下護在手心的人兒啊,傾盡一切的培養(yǎng)。
姜熹想起那個和她年齡相仿的少女,心下酸澀,在自己的床上悶頭倒下,全當自己是只鴕鳥。
暗夜中,滿懷心事的少女逐漸睡熟,手掌的傷口在手札的療養(yǎng)下緩緩愈合。
夢中,姜熹回到了中州姜家,彈著鳳凰古琴,吃著侍女偷偷買來的櫻桃果子,直到擦干凈了嘴角的果漬,才忙不迭的捧起留給阿娘和阿爹的那一份果子,跑去獻殷勤。
她跑得快,心里盤算著要怎么說,是不是還要給阿娘彈一次琴呢?阿娘是最喜歡古曲的了,她偷偷練了好久的曲子,阿娘一定很驚喜。
她想的太多,一不小心就在拐角處撞到了人,額角都被撞紅了。
她抬頭,來人也低頭看她,不等她生氣,來人笑著在她額頭一揮,她的傷口就一下子治好了。
額頭冰冰涼涼的,很舒服。
姜熹翻了個身,將受傷的右手大剌剌的放在被子上。
過道上的狐貍少年聞著房內的血腥味逐漸變淡,息了敲門進來幫忙療傷的想法,折回自己的房內,沐浴著月光進入夢鄉(xiāng)。
張小娘子在錦被上輾轉反側,輕聲喊著阿娘阿爹。
魏娘子抱著睡熟的阿貍,抹去眼角的淚水,祈禱將來有個好日子可以過。
教書先生在房內點了油燈,正欲潑毫寫詩賦,不想墨汁把他最干凈的衣裳也弄臟,急得不得了。
船上眾人的情緒漸漸平息,船只緩緩航動,駛向遠處的岸。
月光之中,龐大的黑影突然就籠住了船,如風一般落在了甲板之上。
被綁住的田七使勁掙扎,即便它將身子扭曲成了蛆蟲,也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他從腳到頭,細細品味。
呼呼~呼呼~
船帆發(fā)出獵獵的聲音。
月光越來越亮,風兒越來越涼爽。
黑影吹著風,聽著風中傳來的消息。
那人又在呼喚他了,伴隨著凌厲的劍氣作為威脅。
黑影不耐。
末了,輕輕一吸,將飄散在空中的田七的魂魄也吸入腹中。
打了個滿足的飽嗝。
隨即,如鳥雀一般振翅,消失在沒有邊際的黑夜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