燁塵抱著瞳莞速向清風殿跑去,一刻也不敢耽誤,在清風殿外連聲叫著:“前輩!前輩你快看看莞兒,她身負重傷,如何是好?”
聽到外面?zhèn)鱽頍顗m的聲音,醫(yī)仙緩緩走出來,與他玩笑一番道:“我說你這三天兩頭的往我這送傷者,你當我這清風殿是你燁塵太子的私人醫(yī)館了?”
燁塵急道:“前輩莫要說笑了,人命關(guān)天?!?p> 醫(yī)仙這才注意到瞳莞滿身血跡傷得如此之重,表情瞬間凝固道:“快送進殿內(nèi)!”
燁塵忙把瞳莞送進寢殿中,在醫(yī)仙為她施法診治的時間里,燁塵一直握著她的手,靜靜地守在她的身邊。
半晌,醫(yī)仙搖頭,嘆道:“她受了極重的天雷之刑,加之她舊傷未愈,醫(yī)治起來怕是有些困難?。 ?p> “舊傷未愈?”燁塵皺眉,似乎回想起了什么,“我曾聽她暗衛(wèi)提起過什么蝕骨之刑,可是此刑造成的?”
“魔族的蝕骨之刑?”醫(yī)仙聽后震驚,望著躺在床上重傷難治的瞳莞,不禁感嘆,“此刑由一寸長的銀針從手腕處刺進去,銀針在受刑者全身的筋脈中游走,宛如銀蛇般啃食著人的骨頭,疼痛無比。受此刑者多半會因挺不過去而咬舌自盡,她一個姑娘竟然也遭受過此刑?魔族果然心狠手辣,對待公主也不例外?!?p> 燁塵了解此刑之后,也為之震驚,更是心疼不已:“這般痛苦?她是如何撐下來的?”
瞳莞半夢半醒中,輕咳了兩聲,再次吐血。
“莞兒!”燁塵緊緊地握著她的手。
醫(yī)仙思慮片刻,輕聲道:“她體內(nèi)的真氣正在慢慢流失,現(xiàn)在唯一能救她方法,就是需要一個內(nèi)力深厚的人為她渡氣,護住她的心脈。只是……”
“只是什么?”燁塵忙問。
醫(yī)仙遲疑:“為她渡氣者會被反噬?!?p> “讓我來!”燁塵沒有絲毫猶豫,只要能減輕她的痛苦,或是能將痛苦轉(zhuǎn)移到他身上,他求之不得。
“你想清楚了嗎?”醫(yī)仙略顯猶豫,勸道,“你可是太子殿下,你的安危對整個天族來說,至關(guān)重要。”
燁塵望著瞳莞道:“我只知道,她對我來說,更重要?!?p> “那就不要再耽擱了,開始吧。”醫(yī)仙明知勸不了他,便只好由著他,“我去給你們熬些固本培元的湯藥?!闭f完,醫(yī)仙便離開去了藥房。
燁塵將瞳莞扶起身,為她運功渡氣,看著她的臉色漸漸好轉(zhuǎn),不甚欣喜。他絲毫沒有考慮到自己方才傷了元氣,又消耗內(nèi)力過度,正如醫(yī)仙所說運功時會遭到真氣反噬,頓時吐了口血。
“燁塵!”醫(yī)仙推門進來,驚慌道,“還撐得住嗎?”
燁塵臉色蒼白,搖頭道:“不礙事。”
醫(yī)仙為瞳莞把脈,見她脈象平和,頓時為燁塵松了一口氣:“她的脈象平緩多了,應(yīng)該沒有大礙了?!?p> 聽到醫(yī)仙這句話,燁塵蒼白的臉上浮現(xiàn)出一抹淺笑。
醫(yī)仙發(fā)覺他有些不妥:“你的臉色很難看,你可還受了什么內(nèi)傷?”
燁塵輕笑,遮掩道:“只要她無礙就好,我這點小傷不要緊?!?p> 醫(yī)仙一看便知他在逞強,強行拉過他的手腕,檢查他的脈象。驚道:“你內(nèi)力流失的太多,且傷了元氣?怎么回事?”
“可能是我以內(nèi)力沖破結(jié)界,因此傷了些元氣吧!”燁塵輕描淡寫的帶過,“沒什么大礙?!?p> “你說你怎么這么傻啊?”醫(yī)仙忍不住用手敲了一下他的頭,半開玩笑半認真地挖苦他,“你竟然可以為了一個姑娘,連命都不要?這還是我原來認識的那個燁塵太子嗎?”
燁塵神情嚴肅,語氣中沒有半點玩笑之意:“每個人的生命中,都會出現(xiàn)這樣一個人,她會打破你的原則,改變你的習慣,成為你的例外。她就是我生命里的例外,只要她需要,我這條命都可以給她?!?p> “可真是個癡情的傻小子?!贬t(yī)仙搖了搖頭,一臉無奈道,“說出去誰會相信原來那個高傲到不可一世的燁塵太子竟然也會為了一個姑娘打破自己的原則?好了,我向你保證她已無大礙,你方才損耗那么多真氣,去偏殿休息一會吧!”
“我沒事,我要在這里等她醒過來?!睙顗m放心不下瞳莞,仍拉著她的手,不肯離開。
瞳莞遲遲沒有回玄冥宮,星痕左等右等不見瞳莞回來,擔心她是不是遇到了危險,準備動身去天宮找她。
“星痕!”泠汐從玄冥宮大殿走出來,叫住他,“你要去哪里?”
星痕道:“公主還沒有回來!我出去找找!”
泠汐心有不悅,又有些擔心星痕的安危,故此埋怨道:“公主能有什么危險?你就這么擔心她嗎?自你歷劫回來到現(xiàn)在,你有好好和我說過一句話,正眼看過我一眼嗎?你的心里只有她!”
泠汐的這番話,星痕并不明白:“泠汐,你在說什么?”
“你不懂我在說什么?”泠汐更加不悅,繼續(xù)反問道,“你真的一點也不懂嗎?”
星痕仍不明白,而且也不想明白:“對不起,我要去找公主了,等我回來再說?!闭f完,他便急匆匆地走出了玄冥宮。
星痕一人攻上天族,被重重天兵攔住,晏清冷道:“何人擅闖天宮?”
“把公主交出來!”星痕迅速拔劍指向晏清,命令道。
晏清冷哼一聲,不屑道:“那個魔族妖女,早就被天后處決了?!?p> 星痕瞬間怔住,一股憤怒涌上心頭,對著那群所謂的正道大開殺戒,一心只想為瞳莞報仇。最終,還是敵不過眾多天兵,被晏清壓入天牢。
清風殿的藥房中,醫(yī)仙在藥爐上煎著一服草藥,想著為燁塵固本培元調(diào)養(yǎng)內(nèi)息之用。燁塵一直守著瞳莞,直到她睡下后,才走到藥房且親自為她煎藥。
“真是活久了什么都能看得見啊,我們這金尊玉貴的太子殿下也有親自動手煎藥的一天?!贬t(yī)仙在一旁邊切草藥邊挖苦道。
燁塵揚起嘴角,云淡風輕道:“命都可以給她,煎個藥又有何稀奇?”
醫(yī)仙搖頭,笑了笑,把爐子上已煎好的藥倒在碗里,遞到燁塵面前:“把這藥喝了,對你有好處?!?p> 燁塵喝了一口,皺眉道:“這么苦?”
“我沒聽錯吧?堂堂天族太子竟然會害怕藥苦?”醫(yī)仙用一副不可思議地表情看著他。
燁塵輕嘆:“太苦了,我擔心莞兒喝不下?!?p> “良藥苦口?!贬t(yī)仙笑問,“藥還能有甜的不成?”
燁塵道:“就沒有什么辦法能讓這藥不那么苦嗎?”
“這可難倒我了。”醫(yī)仙玩笑道,“我一個大夫只管治病救人,難不成我還要在給人開藥之前考慮藥苦不苦,病人喝不喝得下?”
燁塵想了想,問:“若是放些蜜餞進去會影響藥效嗎?”
醫(yī)仙思索道:“不會有影響,也沒什么壞處?!?p> 燁塵煎好藥,端進寢殿內(nèi),見瞳莞醒了,欣喜道:“莞兒,你醒了!”
“我這是在哪?”瞳莞試著起身,像是睡了好久般,記憶模糊不清。
“這里是清風殿?!睙顗m把藥端到她面前,溫柔道,“你傷得很重,先把這碗藥喝了?!?p> 瞳莞接過藥碗,抿了一口,察覺到了異樣:“這藥怎么是甜的?”
燁塵仍溫柔道:“怕你覺得苦,我在里面放了些蜜餞?!?p> “燁塵太子真是嬌生慣養(yǎng)的小孩子心性?!蓖覆唤皖^淺笑,一想到自己,立刻又傷感起來,“我可不像你,我從小到大什么樣的苦沒吃過?也從未人問過我苦不苦?!?p> 見她神情恍惚,似乎想起了什么不堪回首的經(jīng)歷,燁塵心疼她的過去,安慰道:“從前是從前,往后都會有人會在意你的感受,不會再讓你覺得苦了。”
瞳莞抬頭望著他:“你為什么要對我這么好?”
燁塵溫柔笑著:“因為我們一起經(jīng)歷得太多,我不想再錯過你了?!?p> “我們很熟嗎?”瞳莞一直覺得奇怪,就好像他們之間曾經(jīng)發(fā)生過什么,而她卻忘記了這段經(jīng)歷,關(guān)于他的記憶總是斷斷續(xù)續(xù),無法銜接。
“你真的不記得,我們歷劫的過往了嗎?”燁塵的神情忽然劃過一絲落寞。
“不記得?!蓖笓u頭道,“即便是記得,也毫無意義,對我們神魔來說,在幾萬年生命的長河里,什么歷劫的經(jīng)歷不過是短短一瞬,微不足道?!?p> 對于她的冷漠,他仍用真心去對待:“對你可能如此,可卻給我留下了這一生中最刻骨銘心的記憶?!?p> 瞳莞冷聲提醒他:“燁塵太子,你不要忘了,我們神魔不兩立,請你慎言?!?p> “莞兒……”
瞳莞打斷他:“不要再說了!”
空氣突然安靜下來,靜得連彼此二人的呼吸聲都聽得見。
直到門外傳來晏清的聲音,打破了當前的僵局:“殿下!”
燁塵聞聲走出去:“何事?”
晏清稟報道:“屬下剛在天門外抓到一魔族人,說是為了那妖女而來!現(xiàn)已被屬下關(guān)入天牢,等候發(fā)落!”
“可知是什么人?”燁塵問。
晏清遲疑道:“屬下猜想,應(yīng)該是那妖女的貼身暗衛(wèi),星痕。”
寢殿內(nèi)突然傳來藥碗掉在地上摔碎的聲音,瞳莞晃神間,被燙到了手。
“莞兒!”燁塵聞聲立刻跑回她身邊,看到她被燙紅的手,緊張道,“怎么這么不小心?”
瞳莞縮回手,毫不在意這點傷,急忙問:“星痕被關(guān)在哪?我要去救他!”說著便要下床。
“莞兒你冷靜一點!”燁塵按住她的肩,讓她坐回床上,心急道,“你已身負重傷,若再和守門的天兵打起來,你的命還要不要了?”他毫不掩飾的關(guān)心,讓瞳莞一時間不知所措地愣在那里,緩了片刻,燁塵的語氣才平靜下來,“讓我去!”
“殿下!”晏清急于勸阻,“你已經(jīng)一而再再而三的姑息魔族之人了,你不要再執(zhí)迷不悟了!”
“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燁塵冷聲,側(cè)首,示意他退下。
晏清沒有立刻退下,冒著違背他的風險,也要規(guī)勸他回頭:“殿下,你為了這個妖女!真的什么都不管不顧了嗎?三界的安寧,天族的存亡,以及天下百姓的性命,你全都不在乎嗎?”
燁塵沉思許久,才緩緩站起身,轉(zhuǎn)身走向房門,答道:“這天下,我能守,也守得住。”
他走出房門的那一刻,聽到他這句話的那一刻,瞳莞的心里竟油生出一些感動,同時也有一種名叫內(nèi)疚的感覺在漸漸吞噬她的意識。
天牢門前,晏清吩咐重兵把守,燁塵快步向天牢趕來,瞳莞追上來,叫道:“燁塵!”
“你怎么來了?”燁塵轉(zhuǎn)身回眸。
“謝謝你。”瞳莞望著他的眼睛,真誠地對他說出這句在心里藏了很久的話。燁塵忽然揚起嘴角,清淺一笑,二人一同向天牢門口走去。
守門的天兵見到燁塵紛紛跪下行禮:“參見太子殿下!”
“免禮!”燁塵拂袖,隨瞳莞走進去。
再次走進這暗無天日的牢獄之中,瞳莞頓時感到一陣頭疼欲裂,過去的記憶再次翻涌而來。年幼時被天后關(guān)在此地,那噩夢一直在她的腦海里不斷重演,至今還如此清晰。
“莞兒,你怎么了?”燁塵察覺出她的異樣,擔心道。
瞳莞緩過神,平靜下來:“沒什么,只是又想起一些過去的事?!?p> 燁塵恍惚,對于過去的記憶,她想起來了,可他卻忘了。
漆黑幽靜的路一直通往天牢的盡頭,星痕被關(guān)押在最后一間也是最隱蔽的水牢之中,手腳上拴著鐵鏈,禁錮在池子里。瞳莞看到這一幕,立刻跑過去,趴在牢門外叫著:“星痕!星痕!”
“莞兒!”星痕聽見她的聲音,拖著沉重的鐵鏈試圖向門口走去。抬眼時便看見瞳莞眉心處的鳳凰花圖案,不免有些疑問,“你眉間何時多了一個鳳凰花的圖案?”
“這說來話長了?!蓖脯F(xiàn)在沒時間和他解釋,語氣急道:“星痕,你怎么來了?”
“你遲遲不回,我擔心你?!毙呛鄹糁伍T遠遠地望著她,能這樣看她一眼,他冒再大的險落得如此境地也值得了。
看到他這般模樣,瞳莞擔心不已:“我在這里沒有危險,倒是你,你一個人上天宮這不是送死嗎?”
星痕忽然揚起嘴角一笑,語氣反倒輕松下來:“只要能看到你,我死也不怕?!?p> “你不會死的,我這就救你出去?!蓖负笸藘刹?,離牢門遠些,欲施法打開門。燁塵拂袖阻止,示意守門的天兵:“放他出去!”
天兵似有些為難:“可是,晏清叮囑過……”
燁塵斥責道:“本太子的話你敢有質(zhì)疑?”
“小神不敢!”天兵立刻打開牢門,解開星痕手腳上的鐵鏈。
“莞兒!”星痕站起身,一把拉住瞳莞的手。
燁塵的目光落到她的手上,語氣忽然冷了下來:“這里不是說話的地方,跟我走。”隨后,他便先行一步離開天牢,瞳莞和星痕跟上他,來到碧晨宮的內(nèi)院。
燁塵轉(zhuǎn)過身望著他們,道:“這里沒有我的吩咐,是不會有人來的,你們可以說會話,我不打擾了。”說完,轉(zhuǎn)身欲離開。
在他走出幾步時候,身后傳來了瞳莞的聲音:“謝謝你。”他沒有回頭,也不帶有任何情緒,默然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