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霉運錦鯉

第六十二章 初雪

霉運錦鯉 貓二零四 3326 2020-12-26 12:04:00

  韓仁猛地回身,見到了韓冀和一身紅衣的國師。

  那國師方才進門時穿著一件及地的黑斗篷,從頭到腳包了個嚴實,讓人看不清樣貌。

  此刻這人一身猩紅道袍,鬢發(fā)金黃,就算長得品貌非凡,也攔不住他通身散發(fā)出的詭異陰森氣質(zhì)。

  韓仁心里打了個冷顫,多年見過大世面的經(jīng)驗讓他穩(wěn)住了下盤,但手依舊有些抖,尤其在瞄了一眼那副漆黑泛綠的瞳仁之后,更是嚇得說不出話來。

  韓冀和李幽云也沒想到門口會有人,還是兩個。

  李幽云手里拿著一只金色羅盤,他依羅盤所指,覷了一眼宋婆子。

  月光逐漸亮了回來,方才燈籠的冷光應(yīng)得宋婆子臉煞白,這回月光從頭頂落下,李幽云見到了她頭上的那一點綠。

  卯木落勾陳。

  她手里的燈籠正對濃云院的大門。

  巳火落玄武。

  “你是這院里的人?”李幽云收起羅盤,向宋婆子問話。

  宋婆子心里在打鼓,但李小浮說了,在天狗沒有把月亮完全吐出來之前,她要裝做鬼附身的樣子,只需冷笑,不能講話。

  宋婆子凝視著地上的人影,眨一眼猶如過一年。終于熬到對面韓冀腳下的影子拉長,濃云院的琉璃瓦肉眼可見地泛了光,她這才一個癱軟倒地,假昏過去。

  韓仁登時就慌了神,心道宋婆子剛才那模樣難不成是中了邪?

  他連忙蹬了她兩腳,“宋婆子?”

  人沒醒,韓仁又蹲下去拍了拍她的臉,這時宋婆子一個鯉魚打挺,一腦袋將韓仁撞倒在地,自己則從地下坐起,一臉茫然。

  “我怎么在這兒?”

  宋婆子一臉驚恐地環(huán)顧四周,在見到韓冀后,急忙跪地朝他磕頭,“王爺饒命!王爺饒命!奴婢方才在灶下燒火,不知怎么就到這兒來了。要是沖撞了王爺,您千萬...您千萬...”

  宋婆子話說一半就開始掩面大哭,嘴里又喃喃著:“我怎么跑這兒來了...”

  李幽云抬頭看了眼天上的明月,語調(diào)輕柔,竟然安慰起了她,“不礙事,你只是一時被陰氣魘住。日后再遇天狗食月之時,莫要戴綠色的東西上頭。”

  宋婆子抹了把淚,連連磕頭道謝。

  韓冀一直沒什么表情,只是問了一句,“你是哪房的?”

  宋婆子回道:“奴婢是立雪堂的廚娘?!?p>  韓冀微挑了眉,嫌棄之情溢于言表。

  李幽云卻又問了一句,“哪日的生辰?”

  宋婆子登時緊張起來,同時也對李小浮的料事如神愈發(fā)崇拜,“奴婢是天鴻十年九月三十的生辰。”

  李幽云眸子暗下來,似乎有些失望。

  韓仁見國師和王爺皆不出聲,心道人家這是讓他跟宋婆子趕緊滾。韓冀說了,今夜他要跟國師商討配骨之事,有什么事明天再說。

  “我先領(lǐng)這婆子下去,王爺您跟國師談?wù)乱o?!?p>  說罷,他揪著宋婆子袖子就往外趕,卻聽國師又問道:“這位嬤嬤請留步?!?p>  韓仁和宋婆子一齊停下了腳步,聽見李幽云問道:“嬤嬤是什么時辰出生的?”

  “夜里,也不知道是幾更?!彼纹抛影蠢钚「〗趟?,有些話不能直接說,要說得模棱兩可,她答一半對方猜一半才算真,“反正看不見月亮?!?p>  于是,她繼續(xù)道:“興許都是第二天了,可我們這種下人,誰還把時辰記得那么清楚!”

  李幽云終于挑起一邊嘴角,面上笑意漸濃,忍不住向身旁的韓冀拱了手,“初一子時月行日位,王爺運氣不錯,這人便是十月初一子時生的至陰之人。”

  李小浮跟丹兒趴在立雪堂的墻頭,看完宋婆子的演技大賞后,一顆心總算不再懸著了。

  配骨這事就算板上釘釘了。

  雖然大幕已經(jīng)拉開,但李幽云做了這么多年國師,玄學造詣肯定在自己之上,這戲往后怎么演還需步步謹慎。

  李小浮剛從梯子上下來,就見韓平安耷拉著個腦袋進了門。

  “回來了?”她覺得應(yīng)該把這個好消息告訴這個倒霉蛋,“宋婆子那邊已經(jīng)成了,看來你爹對配骨這事兒很上心??!比我想的要急?!?p>  韓平安垂著頭,從丹兒的手上接過李小浮的胳膊,扶她進了屋,“外面冷,進屋吧。”

  李小浮見天邊云層悶悶地滾著,忽然想起今日是大雪節(jié)氣,前幾日她觀星算日食時間時,曾算到今日夜里會下雪。

  她突然停下腳步,反手拉住韓平安的胳膊,頗有些興奮道:

  “走!出去給你過生日去?!?p>  韓平安愣了一瞬,一天都在期盼和失望中等待,反倒忘了自己還有個生日要過。

  暮色已深,李小浮身體又未大好,他并不同意出府過這個沒有必要的生辰。

  可李小浮的態(tài)度十分堅決,“走?。 ?p>  說罷她率先從后門鉆了出去,韓平安急忙撿了件狐裘斗篷跟了上去。

  立雪堂后院有個小門,是平時宋婆子這些灶下的奴仆往府外運污穢雜物的便門。

  各房都不愿將這種門開在自己院里,如今反倒方便了李小浮。

  白日里她早就研究了好幾遍,這回借著給韓平安過生日的由頭,她要好好出去放放風。

  她在府里躺了十幾天,又不敢胡亂串門,都要憋出蘑菇了。

  “你慢一些,小心身上的傷?!表n平安緊跟在她身后,跨過小門,又走出這條幽暗的小巷,驀然闖進視野的,就是晉城最繁華的西華街夜市。

  放眼望去,整條西華街酒旗林立,燈火絢麗。

  行人熙熙攘攘,穿梭在另人眼花繚亂的各色鋪子中。

  有賣點心果子的,有挑擔叫喊的,還有茶婆子當街點茶說著俏皮話,熱鬧喧囂的人間煙火氣,讓李小浮宛如重新活了一次。

  她深吸一口這濃厚的煙火氣,心道這才是人生嘛!

  又向韓平安勾勾手指,“帶錢了么?”

  韓平安點頭,“你想買什么盡管說就是。”

  “行!那今天我請客,你付賬。咱們....”

  李小浮琢磨著要吃什么好,正往幾個酒樓看的檔口,忽見幾片零星小雪飄飄灑灑落了下來。

  “喲~初雪??!”

  李小浮十分雀躍,記得念大學的時候,上鋪的姐妹在初雪時死活要吃炸雞配啤酒,對床的姐妹則是拎著大桶米酒跑去吃四川火鍋。

  總之無論如何也要喝一杯。

  “那咱們今日就去喝酒!”

  李小浮指著太白樓的招牌就邁了腳,韓平安忍不住伸手攔住她,“太白樓是晉城最大的酒樓?!?p>  “怎么你帶的錢不夠?”李小浮嫌棄地瞪著他。

  “不是...”

  韓平安一襲月白色長衫,在稀疏的小雪中,很有幾分霽月清風的恬靜,就是眉毛有些不舒展,神色中帶著明顯的躲避,“里面會有不少世家子弟,他們說話總是很難聽?!?p>  “你慫什么!”李小浮拍拍他的肩膀,“讓人說兩句又不掉肉,怕什么!”

  李小浮提起裙子就上了二樓,跑堂的番子見韓平安衣著不凡,急忙引了二人去樓上的臨街雅間。

  屋子里碳火燒得旺,推開臨街的窗子,正好看到雪落在街道四處,李小浮很久沒這么放松的玩一場,一時間將煩心事全部拋到九霄云外,她只想擁有一個享受美食的夜晚。

  “晉城都有什么好吃的?”李小浮為了等韓平安一起吃這頓生日飯,已經(jīng)超越了她耐餓的極限。此時兩眼直勾勾地掃著太白樓的菜譜,用手指一行一行地捋著菜名,卻是越看越懵。

  “山海兜是什么東西?還有這個銀絲供呢?縛金煮玉又是什么玩意?”

  怎么字都認識,意思卻看不懂呢?

  韓平安彎著嘴角拿過李小浮手里的菜譜,對一旁點菜的小廝簡單說了幾串菜名,小廝旋即關(guān)了房門,退下備菜去了。

  “小時候我娘常帶我出來吃些有趣的東西,只要是太白樓有新菜,她必定是前三名來嘗。后來她病了不再出門,我也有幾年沒吃過太白樓的新菜。但他家?guī)讉€招牌菜還是很不錯的?!?p>  韓平安向李小浮的碟子里倒了一些醋,“我娘常說,出門在外要吃一些醋,因為有些不干凈東西在醋味的襯托下,會暴露它原本的味道?!?p>  李小浮隱隱對季卉蓉有些改觀,“你娘還真是個妙人。怪不得你爹這么愛她。”

  “他們年輕時應(yīng)該是相愛的,只是有了我以后,他們才漸行漸遠?!?p>  房門打開,端菜的姑娘們將酒水小菜和瓜果點心一一擺上桌。李小浮撿了幾樣喜歡的邊吃邊問,“那他們倆個是怎么認識的?”

  韓平安給她夾了一只李子糕,“蘇嬤嬤說,我爹打贏高京人那年,回晉城的路上救了我娘,那時候我娘的馬被進城的驍袍軍驚了,眼看就要把我娘甩下護城河,我爹從天而降救下她。我娘就對他一見鐘情,求國主賜了婚。蘇嬤嬤說,我娘那時候算下嫁,韓家家道中落,連像樣的聘禮都拿不出來。”

  韓平安給她夾了幾樣菜,“據(jù)說我爹當時為了我娘還拒了國主封的一品大將軍的頭銜。我娘懷了我以后,我爹不愿再為了打仗而離家,推了好幾次封賞,險些觸怒國主?!?p>  李小浮邊吃邊思考著韓冀和季卉蓉這段姻緣,回憶著七年前季卉蓉那乖戾的神情,再想著丹兒所說的韓冀今日在茉風院的動作,心中愈發(fā)好奇,季卉蓉到底是因為什么瘋的?

  這兩人情投意合,又不是盲婚啞嫁,季卉蓉到底受了什么刺激會變成現(xiàn)在這樣?

  “你娘是什么時候開始瘋的?”

  韓平安想了想,答道:“大概在我十歲左右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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