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來了?！?p> 明音帶著一陣風(fēng)，火急火燎的快步走了過來。
他的表情很復(fù)雜，雖然皺著眉，但是聲音略微發(fā)抖，是偏向哭腔那種抖。
這不像他。
“到底怎么回事？”他用力一拍明奧諾面前的桌子，明明是問句，他卻靠著整個人的氣勢壓得這位重甲戰(zhàn)士站不直身子。
“您，您淡定一點。”明奧諾都被嚇得結(jié)巴了，他慢慢直起身子，“我，我只是覺得既然是，既然是玄音女士的事，的事情，應(yīng)該通知您，您一下?！?p> 明音用力出了一口氣，后仰靠在墻上，用手掌根用力按住了自己的額頭。幾秒后，他直起身，眨了眨眼，沖著幾人微微鞠躬。
“抱歉，我最近心理壓力有大的，讓各位見笑了?！?p> 他并沒有給人太多反應(yīng)時間，仍然是面對著明奧諾，但是語氣柔和了很多：“玄音到底怎么了？”
明奧諾看了葉桐雨一眼。
接受到信息的葉桐雨輕嘆一聲，出聲說道：“我根據(jù)這里的線索以及我的記憶，初步推斷，玄音大約與'黑羽神'有關(guān)系。至于是否屬實，我還需要去核實一下?！?p> “怎么核實？我也要去?！?p> 他這也太積極了。
“我要去一趟我上當(dāng)初學(xué)的地方。也就是玄音老師任教的地方?！?p> 明音是個在教育界足夠出名的人物，聽聞他要檢查學(xué)校的疑點，校長想都不想就答應(yīng)了。
葉桐雨輕車熟路的繞過了原本需要特殊鑰匙開啟的門，來到了那個走廊。二十來年過去了，這里幾乎沒有一點變化。
走廊盡頭的墻卻不像他印象中那樣，一推就開。
正當(dāng)他疑惑的時候。
“讓我來吧?！?p> 不知何時出現(xiàn)的林清眠伴隨著他的聲音緩緩走了來，他掐滅了手里的煙，用甚至已經(jīng)發(fā)出藍(lán)色火焰的煙頭在墻上畫出一個看不見的圖案。幾秒后，他做出一個“請”的手勢。
葉桐雨按照自己的記憶中的方法輕輕推了推，墻順著他的手旋轉(zhuǎn)開，露出其后的走廊。
明音掃視一番，直奔那個特殊墻面，輕輕一旋就觸發(fā)了機(jī)關(guān)。
“著什么急。你還沒有放棄，嗯？”
林清眠的胳膊從后方伸來，在沙盤上畫出密碼。
明音沒有說話，只是不帶有多余感情的看了他一眼。但是加上他粗重的喘氣聲和微微的顫抖，似乎很是憤怒的樣子。
門開了，沒有發(fā)出半點聲音。
玄音坐在正對門長方形桌子的最遠(yuǎn)短，低著頭，并沒有注意到有人來。她喃喃自語，前方桌子上的灰燼由一部分引導(dǎo)，盤旋在空中。
明音就那么站著，看著她。風(fēng)從旁邊沒有墻的部分吹來，但沒有帶走任何緊張的氣氛。
后面兩個人都沒有走進(jìn)去，尤其是葉桐雨，他完全不敢動，生怕自己打擾了兩人的“對峙”。
“你很好奇？”
林清眠的聲音從他腦海中傳出。
這一聲讓他整個人僵住了。他沒有想到會突然有這么一聲。
看到他的反應(yīng)，林清眠笑了。
“看了我這一下幾十年沒有，還是一樣的方便。”
“能讓他這樣的人如此世態(tài)，很難不覺得奇怪?！比~桐雨這樣想著，試圖做出回應(yīng)。
“他可能不太樂意我傳他的事，反正他也聽不見，你又被卷進(jìn)來了，告訴你應(yīng)該也無妨?！?p> “四十多年前，他們倆結(jié)婚好幾年之后，因為對于一個神殿的'叛徒'的判決不同，兩個人吵起來了?！?p> “他們倆從小是天才，又出身很好，那時候又是血氣方剛的青年人，然后就相約決斗解決這些問題?！?p> 這也太奇怪了。
“別感覺奇怪，他們干出這種事是很正常的。決斗沒有關(guān)系，但是最大的問題是，明音失手捅了玄音腹部一刀。”
“??？！”
思維的力量是無窮的，林清眠感覺自己大腦里接受了一個極其響亮的“啊”字。伴隨著一些宛若寺廟的洪鐘般神圣又響亮的邊緣伴奏，在他腦中回響。
“之后，在醫(yī)院里他們還是不認(rèn)輸。玄音就提離婚了，雖然一看就是明音的問題，但是他聽到這句話很受傷，就這么同意了?！?p> “然后呢？”
“沒了，就成了現(xiàn)在這樣?！?p> “怎么聽上去這么狗血？”
“是啊，但是這兩個一個比一個倔，真的做到了徹底的斷絕來往。不說她怎么想，就連明音其實一直都掛念著她?！?p> 玄音動了。
葉桐雨的思維一下就收了回來，緊張地注視著她。
她緩緩的抬起頭，睜開了眼。
她注意到了有人來了，但還沒有意識到來者何人。
“我的兄弟姐妹們啊......”她瞳孔驟然一縮，“明音？！”
只是一瞬間，她就將整個屋子內(nèi)的東西毀滅殆盡，但沒有傷到明音。
他的表情很復(fù)雜，張了張嘴，艱難的問了出來：“為什么？”
她沒有理他，而是直勾勾的盯著林清眠。
“你這個叛徒！”
“何談叛徒？”林清眠懶散而隨意的說，“我什么時候加入你們了？”
“你....難道不抵抗，是你一直的局？”玄音冷笑道，“好啊，沒想到你居然這么舍得的！”
“你想多了，你們還不值得我這么做。”
“你為什么要去投入那個東西里！”明音已經(jīng)無法控制住自己的行為了，他上前一步，按住了玄音的肩膀，“為什么？你難道不知道它會吞沒這個世界，讓我們過去的一切湮滅，失去我們自己的靈魂？”
“那你當(dāng)初親手捅死了自己的孩子，又是為什么？！”
“什么？！”
“哈，我們親愛的正義斗士同志也有情感割舍問題啊?！?p> 林清眠的語調(diào)平緩卻帶著一絲陰陽怪氣。
明音大概根本就沒聽到，他：“我，我的孩子？！”
“反正他當(dāng)初還在我肚子里的時候，就已經(jīng)被捅死了，現(xiàn)在說什么也沒意義了?，F(xiàn)在，歸入神明已經(jīng)是最好的了。”玄音瞇起一只眼睛撇了他一眼，嘲弄般的笑了笑，“這個世界所有人所創(chuàng)造的知識遠(yuǎn)不如神明的微弱一點！加入祂，我們將永恒的在神明的幻夢之中團(tuán)聚，共同感受真正的世界?！?p> “包括我可愛的孩子。她的靈魂，已然超越了這里的一切。”
她后退一步，張開雙臂，眼球漸漸變白?？耧L(fēng)從她身后吹起，甚至能夠?qū)⑷送笸啤?p> “我們才是真正的正道，拯救你們這群無知的可憐之物，不計前嫌的引領(lǐng)你們走向真正的永恒與完美，聽從過去與未來的一切?！?p> “怎么會！”哪怕是再這種情況下，明音也奮力的吼著，“我們正因為是不同的，才會有意義??！否則，我們的孩子憑什么會是我們的孩子！”
“難道她會聽嗎？”
林清眠及時的潑了一盆冷水。
“接觸'黑羽神'的人只有兩個下場。一是無力結(jié)束過多的知識，直接帶著他們身上的一切成為它的一部分。二就像她一樣，接納了它的一切，甚至為自己的行為找原因，想要讓別人與自己一起，現(xiàn)在就像這樣，成了代理人一樣的東西?！?p> “可笑的是，所謂'黑羽神'，本來就只是個只知道'進(jìn)食'的能量團(tuán)罷了。同樣從原初誕生但經(jīng)過了修飾的靈魂作為一件偉大的作品，卻想要回歸原始，忽略了自己獨一無二的特點?！?p> “倒行逆施，但是也確實是人類能夠做出來的，自取滅亡的方法之一?！?p> 就在他們說話的過程中，她在不斷的向后退，而那一碗灰燼也不知何時出現(xiàn)在她手中。往后一揮，瞬間出現(xiàn)一個巨大的洞窟。
她猛地停住了，但就像是被吸上去的一樣，以一種詭異的姿勢只有一處完全固定，剩余的只是被重力牽扯著。那洞窟因為吞噬了所有的光，看上去像是黑色的。
不僅如此，它有著很強的擴(kuò)張趨勢。帶著玄音的一絲情感，向著他們吞噬而來。
“我來。”
明音抬起手，一塊淺金色的巨大盾牌忽然出現(xiàn)，被綁在他的手臂上。
那吞噬外界光線的能量沖來，卻并不能吞噬盾牌上散發(fā)的黑色光芒。
的確，有與無之間中真的有很大的界限。
只是他居然使用的是暗屬性的能量，實在是太令人驚訝了。
畢竟這種時候，拿出手的必然是他真正的元素魔法歸屬。
他感覺不到盾所形成的防線外的任何東西，但是無論是從他們信息中的推斷還是從明音臉上的汗都能看的出，這并不是一個簡單的事。
很快，外界什么都沒有了。如果不仔細(xì)回想，葉桐雨近乎要忘卻自己所在等等的一切，包括時間與空間。這并不是因為他思維已經(jīng)快要被吞沒了，而是因為他大腦過分清晰，與外界這信息幾乎為零的世界不對等才會如此。
不過這也沒什么壞處，只不過十分無聊罷了。除了明音，他現(xiàn)在正在努力抵御外面的同化。
或許是灰燼的召喚能力消耗殆盡，光明漸漸從縫隙中射入，世界在他們眼中一點一點的恢復(fù)了正常。
剛剛的一切好像沒發(fā)生過，沒有任何人在看這里，鐘樓上的鐘表也顯示不過只過了兩三分鐘罷了。
現(xiàn)在，他們站在后門的水泥臺階上，好像只是來遛彎的，剛剛什么都沒發(fā)生。
“你早就知道了？”明音打破了沉寂。他的聲音還在顫抖，甚至比與玄音說話那會兒更嚴(yán)重了。
“當(dāng)然。”
“你為什么不說？”
“我很多東西都說不了?！绷智迕叽亮舜了哪X袋，“動動腦子，我已經(jīng)是最后防線了。”
“但是就算我告訴你，你那時候由能做什么？這一切從你那一刀，從你們真的離婚開始，就已經(jīng)徹底不能挽回了?！?p> “.....是?！?p> “現(xiàn)在，你能理解我當(dāng)年是怎么想的了嗎？”
“大概吧。但是，我還有事，該走了。”明音站起身，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這個人，還在逞強呢?！绷智迕呔瓦@么看著他離開了，只是這樣感慨了一句。
明音前進(jìn)的方向并不是他自己的辦公室的捷徑，只是一條空無一人的小巷。就像林清眠所說的，盡管很多的都已經(jīng)順著他的臉流了出去，但他不會讓任何人看到他的淚水。
就像過去千百次一樣，他還是在詢問自己是否做錯了。但是這一次答案是肯定的。從一剛開始，他對待感情的態(tài)度就有問題，甚至不知悔改。之前拉不下臉來，又有什么意義呢？
但是就算再來一次，他也不會再最后一刻手軟。她已經(jīng)是空殼了，“黑羽神”給了她所謂的信仰，卻徹底奪走了她身為“玄音”的一切。
他憤怒又無可奈何。
龐大的知識真的有意義嗎？宇宙的真相就算知道了，沒有了自我，有能有什么用？
他一直都不理解，包括過去上學(xué)的時候，他也是只學(xué)習(xí)他認(rèn)為有用得東西。他覺得所有的一切，能讓他變得更快樂是最重要的?，F(xiàn)在，毫不夸張的說，他在為整個人類能夠享受到屬于自己的快樂而奮斗。
這就是他所謂的“正義”，是他要走下去的路。他已經(jīng)失去了玄音，他不希望更多的人和他一樣失去。
所以他還要振作，繼續(xù)前行。
他擦干了眼淚，張了張嘴，唐突感覺自己需要多喝兩口水。
所謂：“悟已往之不諫，知來者之可追?！保@句話，對于他來說可以說的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