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難民
正午時分，烈日當(dāng)空。
但已經(jīng)不如前一陣那么炎熱，早晚的溫差明顯有了變化，夏天的尾巴正在悄然縮起。
黑色防爆車行駛在逐漸擁堵的洲際公路上，實在開不快，有時還不得不下車清理一下堆積在路面上的障礙物。
這是臨近大型人類聚居地的征兆。
所以開得特別費勁。
老胡剛換了明柯的班，不過這家伙坐在副駕駛座上瞪著個眼睛，似乎并沒有休息的意思。
“想什么呢？”
池川不由問道：“你不是做夢都想來普林市嗎，這馬上就要到了，怎么又不高興？”
“沒有?！泵骺挛⑽?cè)頭，“我只是突然想到一個問題?！?p> “什么？”
“你之前說魂器的作用各有不同，就跟超凡者的能力一樣，對吧？”
“沒錯?！背卮ㄓ行┘{悶，不明白他到底想說什么。
這些事情都是昨夜去門洞打鐵時，與光頭哥閑聊時掌握的新知識。
池川的這把水晶匕首，其能力可以總結(jié)為兩個字：飛、穿。
能夠飛翔在空中迅速穿刺目標(biāo)。
但如果下回能再遇到一把魂器匕首，其能力并不見得就是這個。
“你說完這話之后，我想到了波西小鎮(zhèn)沃伯聞的莊園，準(zhǔn)確地說是里面的大量古董。你說那里面、會不會有魂器？”
池川眼前一亮。
“不是沒有可能！你的意思是，那些古董里至少藏有一件魂器，而它擁有某種可以驅(qū)散返祖人的能力？”
明柯輕輕頷首道：“你想想看，既然鎮(zhèn)上人員沒問題，也沒有呦呦這樣的存在，翁斯教授調(diào)查這么久都沒結(jié)果，恰好那里又有一大堆古董……用我們平時辦案的思路講，這是一個重要調(diào)查方向?！?p> “有道理?！背卮ū硎举澩?p> 這會兒也就是沒辦法聯(lián)系翁斯教授，不然真想給他去通電話。
明柯似乎猜到他在想什么，笑著說：“倒也不遠(yuǎn)，不到三天的路程，咱們先去看看普林堡壘是個什么狀況，如果一切順利，又要在這邊待一陣的話，不用等到返程，抽空過去一趟也行?！?p> 但他只猜到其一，并未猜中全部。
只是覺得小川對這種稀奇古怪的事情向來興趣盎然。
池川嘿嘿一笑，“嗯，就這么定了。”
如果真存在這樣一個寶貝，既然知道了，自然要趕緊弄到手，遲則生變，指不定會被其他人捷足先登。
至于東西取走后，波西小鎮(zhèn)的人怎么辦，那是后話。
窗外的景色明顯開始出現(xiàn)變化，不再是郁郁蔥蔥的樹林，或者雜草叢生的荒野，漸漸能看到一個個村莊，一座座小鎮(zhèn)，而且分布越來越密集。
通過一段上坡路后，前面出現(xiàn)蜿蜒盤旋的立交橋，視線越過它們，可以看到遠(yuǎn)處一排排高樓大廈聳立于天際。
普林市。
他們終于到了。
副駕駛座上的明柯攤開一張地圖，作為賓澤州首府，普林市相當(dāng)大，擁有九個大區(qū)，每個大區(qū)里又有數(shù)不清的社區(qū)和街道。
而所謂的普林堡壘位于哪里，他們并不知道。
倘若漫無目的地尋找，將是一個非常浩大的工程，還容易有遺漏。
所以他決定先前往更有可能的地方碰運(yùn)氣。
“直接去和平大道對吧？”開車的老胡詢問。
普林市他也不是第一次來，做不到邊邊角角都熟悉，但一些重要地段還是知道的。
“嗯。”明柯點頭。
州政府所在的和平大道，那里聚集了賓澤州幾乎所有的政府重要部門，是他推測的最可能尚未淪陷的地方。
至于“堡壘”從何而來，暫且就不知了。
而且還有一點加深了他的推測。
那就是來自布林等人的那段廣播錄音。
普林堡壘正在吸納傳染病方面的專家，明顯在致力于研究和攻克這場恐怖的瘟疫，一般人豈會這么做？
他篤定此事絕對有政府人員在主導(dǎo)。
拐入一段立交橋后，防爆車駛離洲際公路，也就正式進(jìn)入普林市區(qū)范圍。
街道開始出現(xiàn)，遍地狼藉，柏油路上到處散落著垃圾，拋錨的汽車橫七豎八堵在街頭，很多地方都無法通行。
大批返祖人從兩側(cè)的樓宇、巷口中涌現(xiàn)出來，佇立在人行道上靜靜打量著這輛鋼鐵房子。
“你們發(fā)現(xiàn)沒有，前面有些路面被清理過?！遍_車的老胡突然說。
前往州政府所在的和平大道的路肯定不止一條，但老胡開著開著卻發(fā)現(xiàn)，旁邊街道雖多，但不用下車清理就能通行的線路，似乎僅有一條。
“那就說明我們的推測沒有錯！”
明柯表情略顯激動道：“別忘了真安會那幫人還在四處亂跑，而他們的總部似乎就在普林堡壘里面，他們要出去就必須清理道路，我們現(xiàn)在過來的這個方向，跟那波前往鎮(zhèn)北侯墳?zāi)沟恼姘矔瘫娛且恢碌??！?p> 池川不禁有些樂，“這么說我們還得感謝真安會?！?p> “那我就沿著他們清理的路走了?！崩虾俸傩Φ?。
“嗯！就沿著這條路線走，別管地圖，目的地應(yīng)該是和平大道錯不了！”
就算錯了也沒關(guān)系，和平大道只是他們的推測，但這條路必然通向普林堡壘。
事情陡然變得非常簡單，大家的心情都很不錯。
就這樣大約行駛了一個多小時后，街道兩旁的樓宇逐漸變矮，不再有那種數(shù)十層高的摩天大樓，最高的房子都沒超過十層。
這表明他們正在接近政府要地。
這種地方周邊不允許建高樓幾乎是常識。
遠(yuǎn)遠(yuǎn)的，一堵灰撲撲的高墻進(jìn)入他們的視線。
“堡壘？”
車內(nèi)每個人眼睛都瞪得大大的，透過車窗玻璃向外面打量，包括行動艙里的安芹三人也一樣。
“我上次過來這邊還沒有這堵墻?！泵骺履樕嫌泄捎牣愔?。
雖然目前距離稍遠(yuǎn)，但參照周邊的建筑物就能知道，這堵墻的高度至少超過七八層樓房。
而且它并非一段，在他們視線可及的范圍內(nèi)，一直延伸著。
“應(yīng)該類似于一個院子，圈住了很大一片土地，以這樣的圍墻高度，返祖人確實難以逾越，稱作堡壘不算夸張?！背卮ㄋ尖庵f。
“難以想象他們是怎么建起來的?！崩虾粕嗟馈?p> “肯定是末世之前建的。”
明柯短暫震驚之后，便開始分析起來，“想建造這樣一堵圍墻，需要投入巨大的人力和物力，還要利用大量工程器械，放在現(xiàn)在，不提別的，單是鬧出的動靜都能使計劃擱淺，除非他們也具備控制返祖人的能力，但這是個偽命題，所以只能是末世之前建的。
“據(jù)說這場瘟疫最早爆發(fā)在國外，一些高層領(lǐng)導(dǎo)明顯更清楚其中原委以及厲害關(guān)系，或許為了避免民眾恐慌、社會秩序崩潰加速，故意瞞著不說也有可能。
“當(dāng)他們意識到瘟疫不可控的時候，便立即下令修建了這樣的堡壘。如此看來，幸存的人類或許比我們想象中多一些，這種堡壘應(yīng)該每個州府里面都有?！?p> 池川嘴角一揚(yáng)，“這是個好消息?！?p> 而老胡卻罵罵咧咧道：“媽的，這幫高層，既然早知道瘟疫不可控，為什么不下令全國都修建這樣的堡壘？放在末世之前并不困難！”
明柯長嘆口氣道：“第一因素應(yīng)該還是我剛才說的，怕造成大范圍恐慌，加速社會分崩離析的速度。第二點的話，應(yīng)該或多或少抱有一些僥幸心理。還有，或許瘟疫傳播的速度太快，時間上不允許。又或者真的是決策上的失誤，誰知道呢。”
老胡依舊怒不可遏，破口大罵。
池川拍了拍他的肩膀，接著明柯的話頭補(bǔ)充道：“即便末世之前在全國范圍內(nèi)都建造了這樣的駐點又有什么用，瘟疫不是通過空氣傳播嗎，沒有高效的手段和完美的應(yīng)對預(yù)案，里面一樣有可能成為返祖人的大本營?！?p> 老胡嘴唇翕合，不再罵了，一時說不出話。
“沒錯！”
明柯點頭附和，“小川這話說到正點子上了，地方政府缺乏應(yīng)對重大危機(jī)的能力，就算建好一座座堡壘，也難以把守。老胡你要明白一點，里面但凡有一個人感染，整座堡壘可能就完了?！?p> “好吧，當(dāng)我沒罵?！崩虾嘈u頭。
這時車輛已經(jīng)逐漸接近灰撲撲的水泥高墻，而池川等人也發(fā)現(xiàn)一些異樣，周圍的返祖人明顯變少，連貓在角落里打量他們的都沒幾只。
原本大家還顯得不明所以，不過很快，他們就明白了原因。
前方出現(xiàn)一幅恐怖的畫面：
街道兩側(cè)，不算太高的樓宇上面，隨處可見懸掛著的一具具返祖人尸體，有些已經(jīng)變成干尸，有些還血淋淋的，除去這些外，還有一條條葫蘆串——
那是一顆顆返祖人的頭顱串聯(lián)而成的。
一股腐臭自外面彌漫至車內(nèi)。
嘔！
“這也太兇殘了吧！”綺南趴在隔斷窗口，捂著口鼻發(fā)出模糊不清的聲音。
“不這樣他們怎么能嚇退返祖人。”池川沉吟道。
“可他們明明待在高墻里面。”
池川沒有理會她，眼神已經(jīng)透過前擋風(fēng)玻璃，瞥到斜對面一角。
那里有條小巷子，里面三五個人影陸續(xù)走出來。
這還不算完，然后是對面的巷口、更前面的巷口，甚至是一些樓宇里面，包括車輛后面的各個角落……
出現(xiàn)了不少面黃肌瘦、衣衫襤褸、臟污狼藉的人。
男女都有，形象各異。
唯一相同的是，所有人手里都持有弓弩刀刃等武器，表情不善。
“我們成了獵物。”明柯沉聲道。
“這幫人怎么在外面，沒進(jìn)堡壘？”老胡眉頭緊鎖。
“顯然是進(jìn)不去?！?p> 池川將躺在懷里明顯已經(jīng)醒了，就是不愿起來的呦呦扶正身形，“之前那個真安會教眾不是說過嗎，可以帶我們進(jìn)入堡壘，這就證明進(jìn)去有一定門檻。”
“怎么搞池川大人，沖過去？”老胡扭頭詢問。
“別急?！背卮〝[手道：“堡壘里面是個什么情況，咱們現(xiàn)在一無所知，正好通過這些人了解一下?！?p> 車輛緩緩?fù)Ｏ?，街道前后難民打扮的人影也越來越多，他們涇渭分明，三五成群，并沒有簇?fù)碓谝黄?，甚至互有戒備，?yīng)該隸屬于不同的小團(tuán)體，手持武器，小心翼翼靠近過來。
待到都快臨近車輛，當(dāng)他們發(fā)現(xiàn)里面的人絲毫沒有動作之后，膽子明顯更大了一些。
一些人嘴角勾起獰笑，下意識加快步伐，就在這時，防爆車的正副駕駛車窗，以及乘客艙右側(cè)車窗，同時降到一半。
黑色的鋼絲網(wǎng)罩后面，兩把斯威格手槍、一把姆雷特-P41微沖的槍管，露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