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包有錢,米缸有米,冰箱有菜——肚里有糧,心里不慌。
一家人歡歡樂樂過了個好年。
大年初二,李月還回娘家?guī)兔掣收幔跞挛绮呕丶?,因為初四那天姑姑們和吳靜都說回來探親。
初四早上,李月早早起床下樓,出門時被冷風(fēng)一吹,突然一陣反胃,馬上跑到衛(wèi)生間吐得膽汁都出來了。
小嬸過來讓李月叫吳華起床殺雞,做好準(zhǔn)備迎接回家省親的女兒們??匆娎钤聫男l(wèi)生間出來,她也沒在意。
李月滿嘴都是苦味,重回二樓洗漱,然后虛弱地躺回被窩里。
以前她來大姨媽的前后,受涼也會嘔吐,這一次,因為這段時間都在娘家忙著收甘蔗,她竟沒有留意,大姨媽已經(jīng)推遲了一個星期。她的大姨媽從來只會提前,不會推遲,除非……她懷孕了?
李月躺到吳華的耳邊,告訴吳華,小嬸叫他起床殺雞,還有,她可能中獎了。
吳華嗯了一聲,翻個身抱著她繼續(xù)睡。
睡了一個多小時,玉珍姑先回到了。
聽到玉珍姑在樓下的說話聲,李月馬上去拍醒吳華,吳華趕緊跳起來穿衣服跑去洗漱,兩人偷偷摸摸的動作全都被暖新看了去,暖新坐在床上賊笑。
李月見暖新起床,趕緊伺候著穿衣服鞋襪,自己沒穿外套,一著冷,馬上就掩嘴干嘔起來。
吳華聽見她干嘔,站在洗手間門口一邊刷牙一邊問她:“你剛才跟我說了什么?”
“我沒跟你說話啊。”李月擦干由于干嘔引起的眼淚,裝糊涂。
“我沒起床的時候,你跟我說什么了?”吳華只好再問一遍。
“我說,小嬸叫你起來殺雞?!崩钤抡f。
“不是這句,還有一句!”吳華迅速刷洗完畢,又伸個腦袋出來問。
“我可能有了。”李月認(rèn)真地看著他說。
吳華仿佛被按了暫停鍵,定定看了李月一分鐘,才把腦袋收回去。
夫妻倆沒有再討論這件事,一起帶小孩去小叔那邊吃粽子,幫忙殺雞洗菜等等事情。
按風(fēng)俗習(xí)慣,女兒們回來探節(jié)也是要殺雞拜神的。
李月在廚房幫忙燒火,沒精打采。
玉珍姑拿著殺好洗干凈的整雞進(jìn)廚房,打開鍋蓋,蒸氣熏得她退了一步,手里拿著那只雞剛好湊到李月面前,李月“嘔”的一下馬上跑出去掩嘴干嘔不止。
大家都愣住了。
“我不舒服,你們忙吧,我走了?!崩钤吕仟N地回了自己家。
“吳華,阿月怎么了?”她聽見玉珍姑問。
“昨天還回娘家砍甘蔗呢!”小嬸說。
李月剛回到家,吳靜回來了,一起的還有姐夫,孩子和他大伯大伯母。
吳靜給李月介紹了孩子他大伯和伯母,李月也隨小孩叫大伯和伯母。
因為之前聽吳靜說了很多關(guān)于伯母的事,李月特意看了一下大伯和伯母,因為背著光,只看見這兩夫妻長得并不高,可能是剛下車的原因,頭發(fā)有點凌亂,容貌都挺老了。
“上樓喝杯茶先吧?!崩钤侣殬I(yè)式地微笑。
這個時候小叔來了,熱情地跟他們打招呼,拉他們上樓泡茶。
李月對這幫人都有偏見,見小叔熱情招呼了,心想:反正有人招呼了,我睡覺去了。
吳靜跟小叔一起給人倒了茶,進(jìn)房間問李月:“怎么了?你不舒服嗎?”
“有點?!崩钤抡f。
“那你躺著吧,我過那邊去幫忙煮飯。我們早餐都沒吃,路上又堵車,餓死了!”吳靜一邊照鏡子一邊說,出去跟她大哥大嫂打了個招呼,走了。
小叔跟宏宏的大伯聊了一會,可能見伯母一個人坐著沒人陪聊天,就在客廳叫李月,叫了幾聲,叫了幾遍,李月應(yīng)了,但就是不出來,他也不敢進(jìn)李月房間,只好作罷。
好在很快得吃飯了,眾人去吃飯,小叔又叫李月,李月說不吃,讓他們?nèi)コ?,不用管她?p> 吳靜上來叫李月,說:“我已經(jīng)聽玉珍姑她們說你為什么不舒服了,你不想過去吃,等一下我?guī)湍阍趶N房煮點粥吧?!?p> “好!謝謝!”李月蜷在被窩里,對吳靜微微一笑。
她早上膽汁都吐出來了,嘴巴苦得很,臉色有點蠟黃,看起來不怎么好。
吃完飯,玉珍姑過來看她,笑著說:“小嬸說你昨天還生龍活虎的,能去砍甘蔗的人,肯定是力大無比,怎么一見我們回來就變了樣了,是不是裝的?”
李月微笑著都聽進(jìn)去了。
“是不是有四十天了?我以前也是剛懷孕什么事都沒有,一到第四十天以后就吐得要死!”玉珍姑問。
李月點點頭:“應(yīng)該是?!?p> 李月不見小姑,又問小姑怎么不回來。
“你們從A鎮(zhèn)回來沒多久,好像過了兩個月,小姑就發(fā)現(xiàn)自己又懷孕了,是小姑爺?shù)?,不離婚了,然后她就跟老孟分了?!?p> “小孩子放假以后,她們就搬回D鎮(zhèn)了。搬家的時候,老孟去送她們,我就叫小姑,重的東西不要自己搬,讓老孟搬。但是她以前打胎打得多了,身體又沒調(diào)理好,這一胎沒保住,醫(yī)生說她的子宮已經(jīng)不能生育了?!?p> “現(xiàn)在她身體差得要死,整天要喝中藥,今年就在D鎮(zhèn)過了,都沒有回來。”玉珍姑說。
“你們那個彎板廠生意怎么樣,怎么都不見你們說起呢?”吳靜問。
“別提了,我們都被老孟那個混蛋騙了。”玉珍姑氣憤地說。
“哦?他怎么騙你們了?你們那么精明,他居然還騙得了你們?。俊眳庆o的嘴巴真是百無禁忌。
“那段時間小叔老是鬧退股,好煩的,他去D鎮(zhèn)把他那些牌友都拉過來,天天堵在老孟家門口,老孟把我們的錢都拿去還債了,他沒錢給小叔,就把他的車給小叔抵債了,那個車也是新的,二十幾萬吧?!庇裾涔谜f。
“哦,我說呢,小叔怎么又換新車了?!眳庆o恍然大悟地說。
“也是小叔這樣把他鬧怕了,他怕小叔鬧大了,影響他一家人,才說了實話?!?p> “他說這個彎板廠他只出了一半的錢,那些機器設(shè)備他買的是二手的,只花了四十幾萬,根本不用七十幾萬,但是錢他都拿去還債了,沒錢給我們,等賣了機器才有錢還我們。”
“去年家具行情都不好,機器哪有那么容易賣???一直到年底才很便宜地賣了。小姑知道他騙她,恨死他了?!?p> “賣完機器他還欠我們很多錢,他就說,把他那些廢鐵給我們賣了,廠房的十五年使用權(quán)也簽給我們。那個廠房如果租出去,一個月五千塊錢,得回多少是多少,不然怎么辦?他都說沒錢了,難道咬得他來吃嗎?我們只能同意了?!庇裾涔谜f。
“今天沒見姑爺回來哦,姑爺很忙嗎?”吳靜明知故問。
“你姑爺投資失敗,失意得很,哪里還有心思回來吃飯哦,我都是硬著頭皮回來的。表妹今天也回來,姑爺出去接她,現(xiàn)在都回到了,我吃完飯了,也該回去了。我去那邊說一聲先?!庇裾涔媒欣钤潞煤眯菹ⅲ推鹕沓鋈チ?。
“那我送送你?!眳庆o說著也跟著走了。
很快,樓下一片嘈雜,李月聽著聲音,想像著小嬸和玉珍姑推讓年貨的樣子,還有吳靜家的老公和大哥大嫂走了的樣子,自嘲的笑了笑。
她知道自己這樣躲著不見很失禮。但是她不想勉強自己。做人太周全,不累???
等樓下都安靜了,吳華扛著宏宏嘻嘻哈哈笑著走上樓,放奧特曼的電視給他看。
吳靜帶了暖新慢慢走上來,等暖新跟宏宏一起看電視了,她走進(jìn)李月的房間問:
“阿月,你看見他大哥大嫂了,有什么感覺?”
“他們以前沒來過這里吧?”李月問。
“對啊,第一次來?!眳庆o說。
“我看見你大嫂好像很吃驚的樣子,感覺她都不敢進(jìn)來了?!崩钤抡f。
“她很看不起我的,很嫌棄我是農(nóng)村來的,可能她沒想到農(nóng)村的房子也可以裝修得這么干凈漂亮吧?!眳庆o說。
“我感覺他們就是一個糟老頭子和一個糟老太婆,你怎么被他們欺負(fù)得團團轉(zhuǎn)呢?”李月笑著說。
“可能是我以前太自卑了?!眳庆o說。
“那以后你不用自卑了,她來過以后應(yīng)該不會再敢那么囂張對你了,你就做回你自己,保護(hù)好你自己?!崩钤抡f。
“我現(xiàn)在也是這樣啊,但是我要上班,周末的時候還要托他們幫我照顧宏宏,所以還是要對他們客氣點的,不能做得太絕了?!眳庆o說得有點心虛。
“他們照顧宏宏,不是因為你,而是為了姐夫,所以你沒有必要委屈自己,什么都去遷就她?!崩钤吕潇o地分析說。
“是啊,他們的兒子剛剛大學(xué)畢業(yè),現(xiàn)在叫你姐夫帶他們的兒子去學(xué)做生意,這次他們投資的沙場做得規(guī)模挺大的,投了好多錢進(jìn)去,不知道是什么東西沒批下來,所以卡在那里動不了,搞得現(xiàn)在我們窮死了?!眳庆o撇開自己,不談。
李月見她這樣,也不再勸。
吳華走進(jìn)來,吳靜馬上說下樓看看粥好了沒有,走了。
夫妻兩個人都沒有說話,靜靜微笑對視。
“好快啊?!眳侨A忍不住說,“好意外?!?p> “一點都不意外?!崩钤抡f。
“我一點準(zhǔn)備都沒有?!眳侨A說。
“那怎么辦?”李月問:“要不要呢?”
“有了就要唄?!眳侨A說。
“如果又是個女兒怎么辦?”李月問。
“女兒就女兒,有什么?”吳華毫不在意地說。
“如果是女兒,那不是還要生?”李月問。
“生就生,怕什么?”吳華無所謂地說。
“你養(yǎng)得起嗎?”李月忍不住懟他。
“怎么養(yǎng)不起?你生得出來,我就養(yǎng)得起!”吳華霸道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