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我是你爹
思索中,陳安便已經(jīng)和云芷娥下了樓,此時的店掌柜,正忙著給客棧關門,見到兩人下來,連忙賠笑:“兩位可是還有什么要做的?”
陳安面色自然:“今日夜色正好,想出去看看,這鄰水縣可有宵禁?”
“如今咱大乾國泰民安,四方拜服,鷹馬司更是將那些為非作歹的江湖人管制的死死的,哪有什么宵禁的必要??!公子盡管放心出去逛就是了,只是這鄰水縣里到了夜里可沒什么好玩好看的。”
掌柜的笑瞇瞇的重新打開了門:“今晚小的便不鎖門了,客官幾時想回來都行?!?p> 陳安哦了一聲,笑道:“那多謝了。”
說完,便一副情侶出去賞月的架勢,輕松自然的和云芷娥并肩走了出去。拐了個房角,才繞到了后街,在客棧后門,停下了腳步。
陳安看著緊鎖的后門,扭頭看了一眼云芷娥,云芷娥心領神會的點點頭,腳尖一點,便悄無聲息的落到了圍墻之后。
門內(nèi)響起一陣輕輕的開門聲,從里面被云芷娥打了開來。
陳安有些羨慕的瞥了她一眼——自己唯一會的一門輕功,是單純用于短距離的,雖然速度爆發(fā)力都很快,但這輕身和長途奔襲的本事,就遠不如云芷娥這樣的了。
收回閑心,陳安仔細的打量起了這后院的模樣。
入門后,先看到的便是伙房,一口井就在門口不遠處,院子里一顆歪歪扭扭的樹,樹上也沒什么枝葉,往側(cè)邊看,則是兩間不大的房子,看來是伙計和廚子休息的地方。
至于掌柜的,自然在客棧二樓有一間屬于自己的房,不會和這些伙夫小廝混住在一起。
此時,后院別說是人聲,便是那兩間房里,連半點燭火也沒有。
陳安眉頭一皺,對著云芷娥低聲道:“后門從里頭鎖的,可人卻沒從前門出去,這后院里必有玄機,恐怕有暗室?!?p> 陳安先是看了看那兩間給伙計們睡覺的房間,輕輕推開兩扇門看了看,確認了什么之后,輕聲道:“若是暗室在這兩個房間里,不可能單獨拿個燈臺照明,想必定然是拿著燈具去了伙房,進暗室后,這后院自然半點光亮都沒了?!?p> 之所以有這推斷,自然是因為兩間房內(nèi)的燭臺還都在桌上,沒有點燃過的跡象,蠟燭還是凝固的。
陳安想到底下的人已成了甕中之鱉,身邊的云芷娥也是高手,心下大定,先去拿了一件伙計房里的燭臺點燃,便率先向伙房走去,打開房門,里面十分尋常的只有些灶臺,廚具,處理食材用的桌子,還有墻角的一堆柴火。
只一眼,看不出什么端倪,但陳安卻直接向著其中一個灶臺走了過去。
那乞丐身上衣服里面的皮膚很干凈,直接露出的皮膚卻很臟,定然是從哪跑出來的時候才蹭的,想到自己衣服上的黑手印,哪有比灶臺更容易沾上臟東西的地方?
他俯下身去,沒看見什么,干脆起身把灶臺上的兩口大黑鍋都抬了起來,順著上面往下看,其中一個灶臺里,半點柴火也無,必然是和暗道有關的地方。
陳安有些嫌棄這半人高的灶臺,但卻又不得不嘆了口氣,拿著點燃的燭臺,鉆了進去。
一個小門便出現(xiàn)在了眼前。
陳安躬著身子拉開小門,一個向下的樓梯便浮現(xiàn)了出來,他看了一眼云芷娥,見她毫不嫌棄的已經(jīng)做好了下去的準備。
有點抱歉的對她笑了笑后,陳安還是弓著身子走了下去。
好在只走了幾步,到了地下,便是一條直路,也寬敞了許多,陳安站著也只需要稍微低著點腦袋,可手上和衣服上卻還是難免沾染了點黑色的灰燼。
再走幾步,卻發(fā)覺身后的云芷娥沒跟上來,陳安回頭去看,卻差點笑出了聲。
只看云芷娥白凈的臉上,竟然也不知道怎么的蹭上了一道黑印,而云芷娥此時,正呆呆地望著自己的手,白凈纖細的手指也有一半變得黑乎乎的,恐怕方才就是因為擦了一下臉,才弄成了這幅樣子。
見到陳安看著自己偷笑,云芷娥雖然還是繃著臉,但眼睛卻瞪大了些,顯然是讓他轉(zhuǎn)過頭去。
陳安憋著笑,看她拿袖子蹭臉,最后臉上的黑色都擴散開來不說,衣服也臟了一塊,這才聲音憋笑的小聲道:“別擦了,一會回去再洗吧?!?p> 然后,陳安便想到這云芷娥好像連換洗的衣服都沒帶。
云芷娥瞪了他一眼,薄薄的嘴唇動了動,最后只是憋出四個字:“繼續(xù)走吧。”
陳安這才低頭繼續(xù)前行,又走了七八步,才看見了又一扇門。
那門是木質(zhì)的,門外的插拴還斷了一截,從斷裂的方向看,顯然是從門內(nèi)被撞斷的。
陳安閉氣凝神,仔細去聽,門內(nèi)便傳來了清晰的怒罵聲。
“不是叫你檢查好的嗎?”
“哪能怪我嗎?這幾個狗娘養(yǎng)的竟然自己斷了條胳膊也要逃,我怎么能想到?”
“那怪我?嗯?”
“......是我的錯,行了吧?反正那些人也沒注意到,人也抓到了,沒什么損失?!?p> “哼,最好是這樣!”
陳安和身后的云芷娥對視一眼,陳安便不再猶豫,拉開那木門,腳下發(fā)力,便直接沖出了這地道。
入眼的,便是一個七八平米的雜亂小房間。
房間里,站著的,一個是方才見過的壯碩店小二,另一個,則是滿臉橫肉,身材稍顯肥胖的男人。
除此之外,還有躺在地上的,四個不知死活的男人。
其中一個,正是方才找陳安求救的那名乞丐!
“還他媽說沒人注意到!”那胖子怒罵一聲,腰后一抹,便拿出了一把菜刀,面色不善的盯著兩人,警告道:“我勸兩位還是少管閑事!”
“這事可是尹縣令的買賣,若是不想被鷹馬司抓著死在獄里,就趁早滾蛋!”
這話說完,陳安眉頭皺的更緊了,他故作一腔熱血的怒道:“一個小小的縣令,就能如此草菅人命了嗎?鷹馬司乃是朝廷用來還天下一個太平的,豈會成為你等害人的依仗!”
“呵?!蹦桥肿永湫σ宦?,道:“你今日若管了這事,便是影響了官老爺們的太平!”
陳安有點心涼。
雖然對那刀旦的印象沒有多好,但起碼,他也是真的沖著魔教去的,而魔教里大部分人也的確不是什么好人,讓陳安覺得,這鷹馬司還算是真的在除暴安良。
雖然囂張了些,但哪個古代的暴力執(zhí)法機構(gòu)會溫和呢?
可如今這話,卻讓陳安心里的擔憂成了現(xiàn)實——黑不是黑,白不是白,這鷹馬司快速膨脹的同時,果然成為了某些人的工具。
大乾帝國疆土遼闊,縱然現(xiàn)任皇帝極具野心,也有能力,但天高皇帝遠這本就是在古代難以避免的事兒。
只是陳安真沒想到......這才三年啊???這鷹馬司獲得重任不過三年,就能爛成這樣?
更讓陳安擔憂的,便是這尹縣令。
在游戲中,玩家第一個主線任務,便是和柳如雁一起將寧安城的大BOSS王啟年老底挖穿,連著保護傘和底下的小弟全都解決了個干凈。
這其中,附近的縣城的領導層基本上也全都換過了一遍,畢竟上梁不正下梁歪,王啟年當年賣私鹽,私自設卡攔路收錢等等的把戲,沒有這些縣城主的配合是絕不可能的。
可這才又過了幾年?
滿打滿算,從游戲中解決事件到現(xiàn)在,也不過五六年的時間吧?
這五六年,周邊的黑惡勢力就又開始了野蠻生長,可坐在最中央,最關鍵位置上的柳如雁,就真的一無所知嗎?
她必然是知道的,可為何半點動作也沒有?若是說她也變了,屠龍者變成惡龍,那當初一個月的時間里,陳安又怎么會半點看不出來?
她沒變,那就一定是因為局勢變了,讓她半點都不敢輕舉妄動,不得不坐視這些混賬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搞事?
誰能將她這樣脾氣暴躁的人都逼得忍耐、蟄伏?
越來越多的問題,讓陳安的心里格外沉重了起來。
他從游戲大結(jié)局,到穿越至今,短短三年的空白里,在這江湖到底發(fā)生了多少事?
見到陳安陷入沉思,那胖子還以為自己的話嚇住了那年輕人,便更加得意道:“這事你們便當做沒看見,日后指不定咱還有什么能互相幫助的地方?!?p> “要知道,在這鄰水縣周圍,尹縣令說什么便是什么,兩位還是不要熱血上頭的好。”
陳安仍然表現(xiàn)得很憤怒,但這一次,憤怒卻是真的。
“柳城主難道就不管你們這些人嗎?”
“柳如雁?她現(xiàn)在不過是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的局面,哪敢隨便伸手做事?”胖子一副不屑的樣子,鄙夷道:“區(qū)區(qū)一個女人,能當上城主已然不易,若是還敢四處搞事,怕是早就被人搞下去了!”
旁邊那店小二也嘲弄道:“尹縣令這兒,就是鷹馬司到了,也得乖乖聽話,別說那柳城主了。更何況,我可是聽說,當年柳城主能搞垮那王啟年,也是因為有人幫了大忙嗎?”
“聽說,幫她忙那人,和她的關系可不簡單。”
“嘿,要我說,若不是那姓柳的有個好爹,恐怕早就不知道被誰給.....”那胖子露出了下作的表情,嘿嘿笑了幾聲。
“她爹也病重幾年了,說不好明天就撒手人寰,到時候,沒準啊,要管尹縣令,叫尹城主了!”
“哦,那柳如雁定然要改口被叫城主夫人了?!?p> “哈哈哈哈?!?p> 兩人笑了幾聲,卻看那陳安的表情越來越平靜,還以為這家伙已經(jīng)看清了現(xiàn)實。
那胖子還看著陳安問道:“還是跟著尹縣令做事好啊!你說是不是?。啃值??”
“我是你爹!”
陳安拔出劍,腳下一聲崩裂的碎響,長劍于空中,仿佛撕碎了空氣般的,刺出了一道白線。
那店小二只覺得眼前一花,下一刻,便看到了那胖子,先是兩只眼噴出了兩條血線,下一刻,捂著心口,晃悠起了身子。
原來,只一瞬間,那一道白光,便不分前后的戳向了胖子的雙眼與心口。
那店小二嚇得肝膽俱裂,腿一軟,跪在了地上:“少俠,饒,饒命!”
陳安深深吸了口氣,滴著血的長劍指著那店小二,表情平靜的和身后的云芷娥如出一轍。
只是云芷娥大概是真的司空見慣了。
而陳安,則是怒到了極點。
“把你知道的,從一到十,都給我說個清楚?!?p> 陳安往前一步,伴隨著的,便是那胖子噗通倒地的響聲。血液滴答的順著他的身軀蔓延著,逐漸染濕了一旁跪著的店小二的膝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