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鑾闕

第九章 嘉榮意外聲

鑾闕 魏毛毛 2210 2020-11-15 00:10:45

  日月東流,仍然不見有關于文小央逃獄案件的任何消息傳出,刑部尚書李文正也再次過府,只是這次他的言語之間多了些許無處發(fā)泄的不滿,只得在楊紹方面前抱怨了幾句。

  皇帝不做回應,即便貴為太子的楊紹方也無可奈何,只好把這件事沉甸甸的掛在心里,好言相勸這位能臣。

  依照大祁慣例,春夏之交應當舉行一次春獵,以彰朝廷武德,以往的每年春獵皇帝都會親自點同去的宗室和文臣武將。

  至于春獵所需的一應器物都是做熟了的事情,交給負責的官員去做即可,不用多費心思,只是不同的人去享用罷了。

  隨天子春獵,這是一種莫大的殊榮。

  眼看時日將近,京城中的達官顯貴們翹首以盼許久,可今年依然沒有半點關于春獵事宜的消息,惹得人心浮動,卻又不得不按耐住性子等待。

  相比之下,太子楊紹方倒是輕松不少,畢竟他是太子,除非有極為緊要的軍國大事需要他留京處置,否則他是必須跟隨的,也是毋庸置疑的。

  三月望日,旨意出中書。

  反常的是皇帝沒有在金殿之上宣旨,而是命各路內(nèi)侍前去臣子府邸點卯。

  魏氏、張氏、霍家、沈府,這十三頂華冠自然在其中,除此之外秦王楊紹瑜、漢王楊紹廷等親王也接到了旨意,唯有東府,等了整整一日,也只有燕雀歸來。

  在皎皎輝月之下,太昌城如白壁般無暇。

  窗外月華如水,夜色融融,南風忽起,泛開滿院花柳香,青紅和著蜂蟲鳴鳴浸透窗戶,演漾在窗紗,似京中不知名的某處響起的譏諷與嘈雜。

  燃燈枯,人不寐,墨鋒回還如刀催。玉案前已經(jīng)滿是團團宣紙,胡亂的扔在地上,好似下過了燥燥大雪。

  前來換燈盞的侍女如履薄冰般經(jīng)過楊紹方身邊,借著尚有的余光看到了那根夾在青絲中的白發(fā),黑處愈黑,白處愈白,很是扎眼。

  楊紹方一筆復一筆,也不知寫出了什么,也不在意寫出了什么,那些筆鋒時而鋒銳,時而酥軟,時而謹矩,時而草草。其鋒銳時則似斬鋼天刃,錯切橫山,暗藏恨意淋漓,駭人心魄;其酥軟時則如紅手輕幔,素繡軟絹,念念之情張揚于表,觀者同悲;其謹矩時則珠規(guī)玉矩,慎之又慎,仿佛行于陽春之冰,半步臨淵;其草草時則起長風卷云,四海滔滔,竟自有一番浩浩氣魄在其中。

  燈火搖曳,換過三次,已是雞鳴,楊紹方此刻大汗淋漓,再也沒了心力支撐,也不回臥房,就此伏案而睡,當值的侍女也不敢叫醒他,小丫鬟解亭瞳為他添了件錦袍。

  楊紹方再次醒來,巳時已過,只覺得頭腦依舊昏昏,拭去眼角濁塵,略略回神,這才發(fā)覺平日里也不算冷清的東府此刻竟然無聲無息,仿佛一夜之間這里的人都消失不見了一般。

  他捏了捏酸麻的手臂,抬眼看到自己昨夜寫的雜亂墨寶已經(jīng)被收拾干凈,心中詫異,三步并作兩步出了書房。

  遮住明媚陽光,發(fā)現(xiàn)東府門內(nèi)的臺階上有一人,他定睛細看,登時心頭一震,急忙跌跌撞撞上前。

  那人見他來到眼前,于是快步相迎,施禮道:“見過太子殿下,殿下千秋?!?p>  楊紹方還禮,不解的問道:“王公公何時到的?為何不叫醒本宮?”

  王清平和笑答,“殿下莫要責怪屬官,陛下已經(jīng)吩咐說,若在下來的時候,您還睡著的話,便讓臣在此等候您醒來?!?p>  “原來如此,公公替本宮謝過父皇?!睏罱B方拱手道,“公公此來所為何事?”

  “自然是宣旨?!蓖跚遄孕渲腥〕鼍c錦蠶絲圣旨,笑道,“殿下,接旨吧?”

  “本宮去換衣服?”

  “不必,您接旨便可?!?p>  于是楊紹方和所有在院中的人一同跪地接旨。

  內(nèi)侍王清展開旨意朗聲讀道:“奉天承運,皇帝制曰?;侍訔罱B方夙夜在公,茲禮恪遵,未嘗有怠,質(zhì)相昭茂,承祧衍慶,端重循良。資敬聿懋,褒獎逢恩,賞珠玉十斛,蜀錦十匹,古跡九章,與朕暮春會獵東麓,期克承清白之風,嘉慰報政,顯揚爾志,畀以殊榮!”

  楊紹方拜謝道:“兒臣謝父皇隆恩!”

  王清呈上圣旨,拱手湊近楊紹方,壓低聲音,“殿下,陛下還讓臣給您帶個話?!?p>  “王公公請講?!?p>  “陛下讓臣問問您,加封趙王殿下為上柱國可否?”王清用幾不可聞的聲音問道。

  楊紹方先是一怔,而后自然而然的笑道:“自然可以。此事應由父皇圣裁?!?p>  “既如此,臣便這般回報陛下?!?p>  “公公慢走!”

  楊紹方送出內(nèi)侍王清,竟然滿心歡喜,似乎對趙王加封上柱國的事情一點也不反感,他覺得腹中空空,命人端了些糕點跟美酒,自飲自酌。

  午后,酒至半酣,小丫鬟解亭瞳慌里慌張的跑了進來,她見楊紹方還在慢悠悠的喝酒,也不知哪里來的勇氣,竟直接坐到對位,張口便責怪道:“殿下還有心思飲酒?外面都翻了天了!”

  楊紹方?jīng)]有責怪她的無禮,又取了個杯子斟滿,推給解亭瞳,醉醺醺說道:“本宮發(fā)現(xiàn)你近來愈發(fā)的沒有禮數(shù),先喝了這杯再說話。”

  解亭瞳只得飲盡,指著門外的艷陽說道:“殿下,您知不知道,內(nèi)侍李卓已經(jīng)回宮,趙王被封為上柱國了!朝臣們都炸開了鍋,一群群的進宮面圣,好像廟會似的!”

  “你這個比方倒也有趣……”楊紹方隨意笑道。

  “殿下,無論如何您該爭一爭阿!”

  楊紹方斜靠在引枕上,“爭什么?四郎封上柱國,這件事父皇問過本宮,本宮也沒有異議!”

  解亭瞳杏眼灼灼,“殿下您知道?”

  “當然知道?!?p>  “那您為何不但不阻攔,反而首肯呢?”

  楊紹方看起來心情不錯,他竟也不顧失儀與否探過身輕輕刮了刮解亭瞳的鼻尖,“你這小丫頭,平日里那么聰慧,怎的今日這樣呆?”

  “妾身不懂……”解亭瞳雙頰桃紅,頓時現(xiàn)了原形。

  楊紹方把頭靠回手臂上,醉眼朦朧的呢喃道:“兵行詭道,賊是家親。無功受祿,有理難伸。四郎不明白……”

  解亭瞳回過神來再看時,楊紹方早已經(jīng)被周公殺敗了一局……

  晚風和暖,伴著花枝香影送進暖閣,風鈴脆響,不知從何而來又往何處而去的柳絮和落英交織,于斜陽下泛起金色光華,又飄向高闊天空,宛如一場盛大而熱烈的明明春雪。

  懷顯十二年的春天,到了深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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