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家安四年前被執(zhí)行了死刑,但是直到資料被送到楊陌手上,才發(fā)現了不對勁。
“你再念一遍,行刑前他想要吃的東西是什么?”楊陌問。
死刑犯人在行刑前可以飽餐一頓,這是約定俗成的習慣,事實上,將死之人,無論他們提出什么要求,只要不越界,執(zhí)行者都會同意。
范家安的要求是吃一份紅酒牛排,牛排要全熟。
小朱照本宣科地又念了一遍,疑惑道:“楊隊,有什么問題嗎?”
楊陌的頭轉向小朱的方向,問:“小朱,你喜歡吃牛排嗎?”
“還好,偶爾吃。”
“你一般吃幾分熟?”
“五分。”
楊陌雙手交叉放在桌子上:“范家安是個虛榮心很強的人,他雖然出身普通,但是因為后來為犯罪集團工作,賺了不少錢,也舍得花錢學習。對餐桌知識應該比你我了解得多,全熟牛排口感不好,常吃西餐的人幾乎不會點全熟。”
小朱覺得這樣的疑慮有點牽強:“可能他就是喜歡這樣吃呢。”
楊陌站起來,小朱忙過來扶他,然后被他拍了拍肩膀:“我剛剛說了,他是個很虛榮的人,對于牛排幾分熟這樣的細節(jié),三分五分七分是‘精英人士’刻在骨子里的堅持,哪怕不好吃也會矜持地拿著刀叉咽下去。范家安不會犯這樣的錯誤,尤其最后一餐?!?p> “那……我們怎么辦?”
“去找當年行刑的照片,然后再調出四年前我們抓到范家安時的照片,對比看兩人是不是一個人?!?p> “是?!?p> 蘇金接到小朱的需求電話,推了推眼鏡,手指翻飛,在小朱推門進入信息部的時候,他已經調出了全部信息在座位上等待。
“楊隊猜的沒錯,四年前被執(zhí)行死刑的不是范家安。我通過人臉識別技術查到了他的資料,接受死刑的人叫周翔,四年前傳媒大學畢業(yè),進入一家傳媒公司工作,他的身世比較可憐,父母在大地震中去世,家里就剩下他和奶奶,四年前周翔給奶奶的賬戶打款50萬,然后消失了,沒再有任何記錄?!?p> “消失了也沒有人報警?家里人沒有,公司也沒有嗎?”
蘇金轉回到電腦屏幕前確認了一遍,很肯定地說:“沒有了。他沒有其他社會關系,一個成年人忽然消失,除了親近的人,在這個社會沒人關注也是正常的。”
“他工作的那家傳媒公司叫什么名字?”
“林氏集團。”
小朱深吸了一口氣。
這個結果在楊陌的意料之中。
聽完小朱的匯報,楊陌總結道:“可以肯定,周翔是范家安的替死鬼,雖然不清楚細節(jié),但從這個林氏集團可以推斷,是楚然幫他掉的包。既然范家安沒死,那么現在這個案子,肯定還是他干的了?!?p> 白祁收隊回來后,大致了解了案情,他問:“老楊,你不覺得蹊蹺嗎?四年前是楚然放跑的范家安,現在她又指使他重蹈覆轍?目的是什么?”
“不管出于什么目的,不抓到范家安,他還會再作案的?!?p> “這是個圈套?!?p> 楊陌嘆了口氣:“那我也得先跳下去才知道?!?p> 范家安的資料記載很詳細,從生卒年到家庭住址,從工作單位到社會關系。
只不過他的資料顯示已經為死亡狀態(tài),也就是說幾天前在陳家巷殺人的那個人,已經不叫范家安了。
抓捕隱形人需要派出二組的組員,他們有透視和定向搜捕的技能,但是這次楊陌沒調整個組,只找了有透視異能的張一朗配合白祁,因為他知道范家安下一次的行兇地點。
“四年前,范家安的第二次行兇是在距離陳家巷五百米的橫川路,當時第二位受害者是31歲的單身母親,遺憾的是,我們沒有來得及救下?!睏钅盎貞浀溃骸暗谌挥鲆u者是27歲的單身女性,中學老師,叫徐曼,是在從學校回家的路上遇到范家安的,也是在陳家巷,但是這一次我們救了她,抓捕了范家安。剛剛我讓小朱查到,徐曼還是單身,從中學調任到了小學做教導主任,住在陳家巷附近,從學?;丶冶亟洐M川路?!?p> “現在徐曼也31歲了,單身,橫川路,所以你判斷徐曼會是這一次的第二位受害者?地點是橫川路?”
“對?!?p> 耳機中安靜下來。白祁腦門上滲出一點冷汗,他是很信任楊陌,但是人命關天,把寶全部押在這一個地方,一旦范家安沒有按照楊陌的推測行動,很可能有其他無辜的受害者喪命。
楊陌當然辦案不能全靠推測,為了以防萬一,除了張一朗,二組的其他人跟著何興源在陳家巷附近著便衣徘徊,只有張一朗跟著白祁在橫川路,楊陌則跟小朱、蘇金在指揮中心。
其實事情不會偏離預想的軌道,既然四年后他又回來了,就一定會按套路出牌。
果不其然,徐曼下班后出現在橫川路沒多久,張一朗很快捕捉到了范家安的身影,他鎖定了一處空氣,掏出特質手槍開了一槍,范家安很快顯出人形。
白祁上前拉開徐曼,范家安手中的匕首向空氣揮下。
伴著徐曼的尖叫聲,張一朗的執(zhí)法記錄儀完美地捕捉到了范家安的犯罪現場,可以說是人贓并獲,幾乎不費吹灰之力就抓到了那個“已死亡”的人。
范家安束手就擒,沒有任何抵抗。
楊陌對二組的其他人說:“收隊吧?!标惣蚁锔浇年爢T就立刻回了局里。
抓捕行動順利得令白祁不敢相信,他親自審范家安,不過審訊的時候,范家安的第一個回答給了他當頭一棒——
“姓名?!?p> “周翔。”
“周翔?”白祁語氣里充滿了質疑:“你們兩個互換了身份?”
范家安的眼神很迷茫,他抬頭問:“什么互換身份?誰兩個?”
白祁不耐煩地敲敲桌子:“別跟我倆這裝,你,跟周翔,是不是四年前換了身份,怎么換的,老實交代。”
范家安的語氣不像是裝出來的,聽起來有點小心翼翼:“我就是周翔啊……”
白祁沒好氣地起身走出了審訊室。
“老楊,你看這……”
“不像是裝的,如果是楚然的人,應該也是被孫宇催眠失憶了?!?p> “那我們怎么辦?”
“別追究四年前的事了,四年前的案子有異能介入干擾,我走特殊程序。你只問他現在的案子,把這件案子解決了?!?p> 特殊程序,指的是當嫌疑人因為異能干擾,如出現記憶清除、被人控制、無自主意識等情況下,可以由辦案人員通過整理完整的證據鏈定罪,無需嫌疑人認罪口供。這樣的情況他們從前遇到過不少,處理起來駕輕就熟,白祁點點頭,轉身再次進了審訊室。
“兩天前,陳家巷,31歲的小學老師,是你殺的嗎?”
“是我?!?p> “你為什么殺她?”
“我……圖刺激?!?p> 白祁往椅子上一靠,雙手抱胸說:“老鐵,你覺得我傻是嗎?”
范家安打蔫地縮在椅子上,沒說話。
“你要是不說也沒關系,反正現在證據確鑿,抓你個現行。你也不是第一次進來了,知道異能局跟居民管理局的不同吧?考慮到社會治安,只要能提供具有說服力的證據,異能人的審訊拘捕不受時間限制。你不說,就別想著出去了?!?p> 白祁假意跟話筒說:“沒想到啊,我一個外勤,看這樣子得轉內勤了,朱啊,幫我去食堂打份飯,我今天不回去了。”
范家安畏畏縮縮地,眼神飄忽不定,他抬起頭小聲問白祁:“除了你,還有別人在聽嗎?”
審訊室中還有另外兩位特工,主要是以防發(fā)生暴力行為。
白祁指指他們倆,說:“還有這二位?!?p> “我是說,除了這屋子里的,還有別人嗎?”
白祁以為他指的是楊陌,不耐煩地說:“別廢話了,趕緊交代!”
楊陌聽出了范家安的弦外之音,他怕有其他人臥底在特工中間,所以不敢交代。
“老白,跟他說除了屋子里的,沒有別人?!?p> 白祁如實傳達。
范家安似乎放下心來,低下頭說:“我是被人逼的,他們說如果我不干,就殺了我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