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生挽著褲腳在小溪流里抓魚,玉楨在一旁仔細(xì)打量楊戈和水生二人。
“二位從江南來的,一路上都路過了哪?”
“從潯江出來,一路上先水路再走旱路,走走停停,停停走走,到了有趣的地方就多呆幾天。隨心所欲,哈哈哈?!睏罡暾f。
水生雙腳踩在石頭上,一條魚正要從胯下游過,俯身一撈魚就在手里撲騰了。
“我特別擅長抓魚,大小姐也吃過我抓的魚呢?!彼鷦傉f完,立刻覺得很不妥,晃神腳下踩了空,水花濺濕了半條褲子。
“大小姐?”玉楨很敏銳抓住水生的話茬。
“我家鏢局堂伯的大女兒,這小子一直喜歡人家,可是人家早定親了,哈哈哈?!睏罡暾f完走到水生身邊接過魚,“再抓一條…”
四人提著兩條大鯉魚回來,玉楨帶路去她家。
“我爹我娘我哥現(xiàn)在都不理我?!庇駱E拉住十七少小聲說。
“今天有客人,還要做江南風(fēng)味的糖醋魚,你家人興許會開心一些?!?p> “說來那又不怨我,是我害的么?”玉楨一下委屈極了。
“別奇怪,山里一直奉命開采五彩石,出了人命事故?!笔呱賹Χ苏f。
楊戈和水生對視了然,兩人之間的默契此時已不用語言交流。
“靈石果然不易得…”楊戈小心搭話。
“什么靈石,不就是瑞王爺喜歡么,好多年前老太后過壽,獻(xiàn)了一塊石頭雕的壽桃,后來不知道怎么得,五彩石竟然和皇家續(xù)命的吉祥物件聯(lián)系到一起了。破石頭能續(xù)什么命!”玉楨情緒激動,淚流不止。
“你怎么又來了,跟客人說這些干什么…”
“憑什么不能說,你二位回去跟家鄉(xiāng)人說說。破石頭夜里能發(fā)光是因為吸了百姓們的精氣魂魄,它越亮,百姓就越慘!王府企圖用百姓們的性命點亮整個山尖上的行宮!”
“別說的那么玄乎?!笔呱僦浦?。
“富庶的江南人是不會理解的!”玉楨瞪著十七少。
說話間,玉楨家到了,十七少領(lǐng)著楊戈和水生二人進(jìn)屋。
“阿伯阿姨啊,這二位是江南來的客人,今天在河邊抓了兩條魚,說要做江南風(fēng)味的糖醋魚給你們嘗嘗?!?p> 玉楨母親只是抬頭看了一眼,默默去生火。
“阿媽,我來我來!”楊戈搶著幫忙,給水生使眼色趕緊找地方處理魚。
屋外的一塊石板上,水生手腳麻利,魚鱗嗖嗖從身上褪下。肚皮劃開,掏出帶血的內(nèi)臟。十七少皺著眉頭在一邊看,“要不說君子遠(yuǎn)庖廚呢,這也太血腥了?!?p> “兄弟看著尋常但一副少爺之氣?!彼f。
“唉…落難的少爺還不如雜草呢,你能從河里抓魚吃。我就只能天天等著來人給我送飯,飯不好了也不能說,說了就是耍少爺脾氣?!?p> 水生再打量十七少,心里疑惑極了,“兄弟有故事啊…”
“哈哈哈,我的故事,說來話長,能講個三天三夜了?!?p> 魚處理干凈了下油鍋,玉楨家里除了鹽巴醬油醋,沒別的東西,楊戈愣是用有限的東西做的噴香四溢。
“山里的麻油可真香啊,可否賣給我們哥倆一點?帶回去給家里人嘗嘗獨特的風(fēng)味。”楊戈問玉楨娘。
“江南人果然會做生意啊!”十七少沖玉楨擠眉,“能掙錢”
“阿姨啊,一壇麻油二兩可行?”楊戈說。
玉楨立刻湊到楊戈身邊,“行!行啊!麻油是山里作物榨的,別的地方?jīng)]有,榨完油了還能繼續(xù)煮茶。你們不是有車么,出來玩又不急著走,多帶幾壇吧?!?p> “那說定了,一壇二兩,我們哥倆就先要五壇,帶去給京城的遠(yuǎn)親!”楊戈說。
“好…好好!五壇麻油算便宜點,九兩!”玉楨從柜里子拿出糖罐子遞給楊戈。
飯得了,兩條尾巴飛翹的大鯉魚盛在盤子里放在屋外的石板上。
“阿伯阿姨,不來嘛?”楊戈問玉楨。
“這位少爺是京城里的貴人,我阿爹阿娘不配跟他一桌吃飯。”
“兩條魚,給阿爹阿娘留一條嘛?!笔呱僬f。
“哼!”玉楨端走一條魚一點不客氣。
楊戈瞧得眉毛飛挑,“兄弟,你跟這位姑娘是…”
“我本是她少爺,她是我丫鬟,坐下吃!”
十七少在魚肚子上夾了一筷子,鮮香極了,“多少天沒吃過這種好東西了,江南風(fēng)味就是絕!”
“正宗的風(fēng)味應(yīng)該先把魚放在酒里腌半個時辰,下鍋之后然后有姜絲,蒜泥,藤椒,老抽醬汁,拿桂花味的料酒勾一下,最后撒上切成圈的蔥花…”楊戈掰著手指頭數(shù)。
“說的我現(xiàn)在就想下江南了!”
“兄弟對江南很有情感啊?”楊戈說。
“不瞞二位說,我本來要下江南成親的,中途遇到了事耽擱了,后來又遇到了事,更加耽擱了。唉…”
“好事多磨嘛,更何況是人生中的大喜事!”楊戈說。
太陽拖著燦爛的尾巴緩緩下山了,三人坐在山里的茅屋前吃飯,此時此刻此景,真有一些千里遇知音的感覺。
玉楨端著三碗雜面從屋里出來,“我阿爹阿媽說謝謝你們倆,今天有口福了?!?p> “哪啊,我得謝謝姑娘,賣麻油給我們,做生意第一講究的就是緣分?!?p> “你們明天早點來,我?guī)銈內(nèi)ド缴喜捎筒??!?p> “好!”楊戈抱拳,水生跟著抱拳,十七少也學(xué)著抱拳。
玉楨噗嗤一聲笑了,好幾天了,從來沒像此時一樣真心笑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