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鏡影17

　　很快，休息時間結(jié)束。

　　在此期間，每個人都獲得了和自己屬性相關(guān)的信息，雖然只是一點，有的在此次交流中甚至還沒有得知自己面具的特征，但消息共享是存在便利的，自己尚未得知的信息與他人得知的相拼湊，或許就能從中得到答案。

　　這也是此次中途休息主要原因，眾人或許都猜到了繡泠和逢景對話截止前所說的七面，但意外的是，他們猜錯了重點，而這一點他們目前還不知道。

　　道絹和導游在休息期間交流，很是順利的獲得了自己想要的信息，兩人在播放之前回到了放映廳。

　　臨巽站在臺前，說完給了瑰夢一個眼神：“既然各位都提前來了，那么我們也就提前播放吧?！?p>　　電影繼續(xù)放映。

　　繡泠帶著逢景來到了一顆大樹下，樹上掛滿了各種面具，代替了果實，她跟面具們說了逢景的請求。

　　樹葉搖晃，沙沙作響。面具們答應(yīng)了他的請求，但繡泠轉(zhuǎn)身同逢景強調(diào)：面具究竟要不要跟他走，這得看面具自己的判斷以及故事里的發(fā)展。

　　而他進入的時間點也不一定，可能是面具誕生的時間段，也可能是面具做某件事的中途或者結(jié)尾，不管怎么說，他能夠進入的時間點，絕對是面具最核心的地方。

　　因此任意一個舉動，都有可能基于現(xiàn)實所改變。

　　更重要的是，結(jié)尾他仍不能改變?nèi)魏问聦?，包括遺憾。但面具能夠看到他做出改變后的結(jié)局，也會根據(jù)他的選擇判斷此人。

　　話說到這個份上，逢景自然能夠理解。

　　而接下來的話，則推翻了屏幕外眾人心前對于七面的猜測。

　　逢景聽出繡泠對自己的評價偏高，從七面就能夠看出來。剛才繡泠的潛臺詞說以他的實力應(yīng)該能夠把七面其中幾個拿下，可能是看透了他的實力，但他有自己的打算，因此回答合眼緣，并非要七面不可。

　　從剛才的經(jīng)歷來看，具體面具的選擇還是看逢景自己，需要憑借自己的魅力獲得面具的認可。

　　繡泠聽到意料之中的回答，眉眼帶笑。

　　“我果然沒看錯你！有野心，有實力。不過……”

　　逢景疑惑道：“不過什么？”

　　“七面廣義上確實是指面具世界的支柱面具，但狹義上來說也可以是跟自己對應(yīng)的面具。換句話說，狹義上的七面是跟你絕對契合的面具，因此你可以有屬于自己的七面，用來作為支撐你收藏館的支柱?！?p>　　繡泠狡黠一笑，“其實每個面具都有可能成為七面的可能性，擁有作為支柱的潛能?！?p>　　兩人聊完，頭頂逢景的小號火柴人在繡泠的幫助下成功進入了屬于面具的世界。

　　這是逢景進入世界后聽到第一句話，“公子，時間到了，您該上妝了?！?p>　　比他稍矮些的火柴人頭頂侍從的灰色稱號，見逢景盯著自己發(fā)呆，小童再次催促：“公子，您該上妝了?！?p>　　逢景伸出手揉了揉太陽穴，目光觸及到身上的戲服，很眼熟，他但是沒想起來是哪個角色的，于是話鋒一轉(zhuǎn)：“行，我知道了，這次要求……”

　　后面的話他沒有說完，而是讓小童自己體會。

　　他沒有選擇從小童口中獲取信息，透過余光觀察四周，足以從中獲得不少信息，逢景看似疲憊的嘆了口氣，問小童這次上臺表演的節(jié)目。

　　這一舉動并不算多么出乎意料，只是其中還有些人不免著急，要不是屏幕上有注釋，他們還真看不出來這些東西究竟是什么。

　　即使周圍的一切，在逢景進入面具的世界后有了色彩?？善聊簧现車囊磺卸汲錆M了靈魂畫手的痕跡，就連上色也是隨意的很，壓根看不出究竟是什么，讓觀眾席上個別有強迫癥的人難以接受。

　　小童一聽逢景這話，就懂他在聽的時候又走神了，將先前班主的要求細細道來：“回公子，是《長生殿》！班主說唱的戲折由客人點，并不拘泥于這五十出中哪一出，而是根據(jù)客人點的來。我知道公子一向不喜這種事情，但班主說客人給的實在太多了?！?p>　　“你且說?！?p>　　逢景看向眼前的鏡子，透過鏡子觀察四周，后臺布置是戲班最常見的，沒有什么特別的，更沒有面具存在。

　　旁邊衣架上掛著不少戲服，前面梳妝臺上整齊的擺放著不少片子跟頭飾，拉開抽屜，里面放著幾只畫筆和顏料。

　　身上戲服已穿好，目前只剩下妝容和發(fā)飾沒做了。

　　按理說正常的順序應(yīng)當是穿水衣，拍彩后上戲妝，勒頭帶戴頭面，換戲服。

　　但這里的次序完全倒了過來，逢景想了半天，頭頂?shù)臍馀莶粩嗝俺鲎?，也沒想透次序倒過來的含義。

　　經(jīng)過片刻的觀察，這里很靜，房間里只有小童和自己，因此倒也不能說這里所有的一切都是倒過來的。

　　耳邊小童正在說著緣由，逢景已回想起服飾主人是誰。

　　也幸虧他曾經(jīng)尋找面具時結(jié)識了一個朋友，那人說自己失憶，正在游歷小世界。他遇到林霧時她是戲班里的當家花旦，耳濡目染，對于一些戲班中的事可謂是了如指掌。只是后來戰(zhàn)火紛飛，他也因為尋找面具的事情，兩人分開了。

　　此時此刻腦海所想的一切，因為涉及隱私，并未暴露在頭頂?shù)臍馀萆?，因此臨巽也未曾得知林霧跟自己簽訂契約后，游歷小世界遇到的竟然是逢景。

　　戲曲中，有生、旦、凈、末、丑五個扮演不同年齡、身份、性格之劇中人的“行當”。

　　他的這一身正是昆曲中旦角所穿的服飾，主人是楊玉環(huán)。

　　花旦，是旦行中的一支，區(qū)別于正旦（北方劇種多稱“青衣”）、武旦和老旦。細分花旦中，又有閨門旦、玩笑旦、潑辣旦、刺殺旦的分支。

　　這個身份是旦角中的閨門旦，他應(yīng)該是反串。

　　至此，逢景差不多弄清楚了目前的處境，而面具的線索也有了。

　　“班主說了，讓您隨意發(fā)揮，但是客人點名要的必須唱。其中客人點名要四折戲，分別是二出定情，二十四出驚變，二十五出埋玉，三十出情悔這四出，客人說順序可以隨意，讓您自定?！?p>　　逢景畫完戲妝，一邊動手貼片子，一邊聽小童說話。

　　逢景漫不經(jīng)意的看了眼鏡子，隨后輕哼一聲，站起來后，屬于楊玉環(huán)的風情在他身上浮現(xiàn)。

　　他走上臺前吩咐小童說：“那就按順序來，演第二出。”

　　小童看到了逢景動作，說了個漂亮話：“這班主也早有預料，您瞧，臺下的人都在盼望著您出場呢！”

　　逢景在后臺撇了眼臺下的人，但他沒能找到要他出場的那個人，反而在上臺后，感受到了樓上包間的視線。不出意外，那人就在樓上包間里看著他的一舉一動。

　　如此一來，那他先前認為的兩條線索恐怕要再加上一條。

　　面具不光跟臉上的妝容和扮演的角色息息相關(guān)，恐怕也跟原身和此人有聯(lián)系，至少原身跟此人不是相識的可能性很小。

　　此人必定對于原身的風格了如指掌，不然也不會指定這幾出戲，那么自己上臺后唱腔里的細節(jié)、習慣絕對掩飾不了，甚至會從中看出自己壓根不是原身。

　　要知道這個時候，人命比草賤比紙薄，能在樓上包間里聽曲的非富即貴，還都有權(quán)有勢。

　　逢景頭頂?shù)臍馀莶粩喔‖F(xiàn)，里面裝的全是他此時的想法，屏幕外眾人的心也跟著他提了起來。

　　沒要臨巽配音，從進入面具的世界之后，所有的聲音都是從屏幕旁的音箱里傳出來的。

　　想歸想，逢景早已身穿紅色戲服踏上戲臺。

　　……

　　和逢景對戲的男演員袖出釵、盒介：“今夕伊始，特攜得金釵、鈿盒在此，與卿定情?！?p>　　前腔響起，聲音沒有絲毫顫抖，穩(wěn)得很。

　　逢景接過鈿盒，唱道：“金釵、鈿盒賜予奉君歡?！?p>　　唱完一句，對戲人已將金釵簪入發(fā)間。

　　“只恐寒姿，消不得天家雨露團。恰偷觀……惟愿取情似堅金，釵不單分盒永完?！?p>　　這一出唱完，逢景回到后臺，喝了口水潤嗓。

　　除開第一折戲的定情外，扮演者穿紅衣，后面兩折均為黃衣，情悔那折的玉環(huán)是魂旦。

　　他沒有要休息的打算，讓小童遞話的同時，再次修改了些細節(jié)，換上黃衣，登臺前問小童：“班主可說有時間限制否？”

　　小童跟在身后，“回公子，并無。只是班主說最好以客人的意見為主，所以請不要讓客人等太久。”

　　“知道了?！?p>　　逢景整理了下衣角，回完便再次登臺，開始唱驚變。

　　只是驚變這一出唱到一半，他便感覺身體的行為不受自己控制。

　　他知道源頭是最先從臉上的表情開始，然后開始控制嗓子，四肢。

　　逢景透過余光，瞥見他無法自控時，樓上之人微微露出了一個笑容。

　　笑容并不明顯，但這足以讓他猜測面具跟樓上包間那人之間的關(guān)系，或者說面具、原身和那人之間的關(guān)系。

　　身體的控制權(quán)一直到唱完驚變和埋玉兩出戲才回歸。

　　逢景下了戲臺，走到后臺喝了一整杯水，讓小童傳信十五分鐘后登臺唱最后一出戲。

　　期間，他發(fā)現(xiàn)身體狀態(tài)跟以前和朋友登臺時消耗的差不多，那時和現(xiàn)在一樣都唱了三場戲，只是控制權(quán)回歸后，平靜的心跳跟劇烈消耗的情緒有極大的反差，需要適應(yīng)。

　　十多分鐘后，他將自身狀態(tài)調(diào)整到最佳。

　　在后臺整理好儀表，逢景再一次踏上戲臺，開始唱最后一場戲——情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