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潔這人,名字起得文雅,性格卻是大大咧咧,還時常臟話狂飚。以前凌菲云不太喜歡白玉潔,覺得她太粗俗。然而就是這個看上去粗俗的人,卻正在試圖安慰自己。
全班那么多人,也就僅此一人而已。
凌菲云有些詫異,也有些感動,若是以前一定會羞紅了臉,不知所措,不過這次卻鼓起勇氣,抬起頭看著白玉潔,認真地說了聲:“謝謝?!?p> 聽到凌菲云道謝,白玉潔也是一臉驚訝,必竟這位同學以前總是沉默寡言,永遠低頭含胸,仿佛恨不得把自己縮到角落里似的。
乍一聽她說話,突然感覺她聲音還怪好聽的,更重要的是,她的眼睛很認真地看著你的時候,眼神非常的柔和,誠懇。她的瞳孔很黑,很亮,這大約就是人們所說的“清澈”吧……
凌菲云并不知道白玉潔的這些心理活動,不過系統(tǒng)的機械聲隨即響了起來:“宿主努力改變自己,獲得了舍友的好感,獎勵宿主親和力+1。宿主之前親和力為零,請宿主繼續(xù)努力?!?p> 凌菲云:……
親和力為零是個什么鬼,難怪她這么不招人待見……
不管怎么樣,她的努力獲得了認可,白玉潔居然因此對她產生了好感,這極大地鼓舞了凌菲云的自信心。原本,因為即將面對的事情還有些忐忑,這會子也慢慢淡定了下來。
之前班主任黃麻子在班上宣布了一條新規(guī)定,就是由八個組長自行選擇自己想要的組員。
而凌菲云以及另外三名同學,被所有組長嫌棄,沒有一個人愿意選他們。以前被嘲笑,被漠視,被鄙夷,凌菲云都默默地忍下了,只是性格變得沉默孤僻起來。
但這次的事,卻仿佛壓倒了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她悲憤之下一個人沖出了教室。黃麻子作為班主任,非但沒有來開解安慰自己的學生,反而在身后大聲叫囂:“站??!你敢邁出這個門,以后就再也別想進來!我要開除你,開除你——”
凌菲云當時羞憤難當,代著頭瘋了似的往前沖,后來路過那片山谷,掉進了湖里。當時凌菲云想的是,這令人窒息的學校,自己再也不想來了。她要逃,逃離這令人壓抑痛苦的地方。
若是沒有后來湖里的一番奇遇,凌菲云說不定真的會選擇離家出走,逃學等等極端行為。不過現在她已經改變了想法,如果就此綴學,只有一個高中文憑的她勢必找不到什么好工作,難道就要像夢中見到的那樣,平凡悲哀地過完一生嗎?
不,她不要!
凌菲云已經打定了主意要改變自己,考上一所好的大學便成了她目前最重大的目標,她才不會退學呢。
不過現在的現實問題是,如果黃麻子真的開除自己的話,應該怎么辦?認真分析之后凌菲云就淡定了起來,白玉潔說得沒錯,那些組長有什么資格不要她,黃麻子憑什么叫她退學?自己又沒犯什么錯,為什么要任他們拿捏?
重新堅定了信念,凌菲云習慣性下垂的頭和胸,也慢慢地挺直了起來。她大步向教室走去,前方有一場大仗在等著她去打,她不能認慫。
此時教室里已經有二十來個同學先到了,這些人一見到凌菲云,大部分都用看好戲的眼神盯著她,等著看她的笑話。但也有兩三個一臉的淡漠,繼續(xù)埋頭學習。
意識到這一點,凌菲云把背挺得更直了,目光匆匆一瞥,最后停在了一個剪著齊耳短發(fā),圍著蝴蝶結發(fā)箍的女孩身上。
這女孩擁有一雙動人的大眼睛,臉上總是帶著一股委屈的神情,看上去楚楚可憐。她名字叫柳慧貞,是凌菲云在這所學校里唯一的朋友。
似乎感覺到了凌菲云的目光,柳慧貞抬起頭來,隨即扁了扁嘴,向凌菲云招手。
凌菲云心中稍安,在這個被排斥被擠兌的地方,總算還有一點溫暖陽光。她走了過去,卻聽見柳慧貞用委屈的聲音說:“我后媽又罵我了,還說我腿短長得丑,你說我是不是真的很丑?。俊?p> 她委委屈屈地說著,滿臉都透露著“快來安慰我”的信息。凌菲云以前總覺得柳慧貞十分可憐,父母離異,繼母刻薄。兩個人說是朋友,其實基本上每天都是她在聽柳慧貞抱怨這個抱怨那個,訴說著自己的不幸。其實說白了,凌菲云就是柳慧貞傾泄情緒的垃圾桶。
以前凌菲云總是會各種安慰柳慧貞,但今天她突然就不想說話了。自己被所有組長摒棄,還可能面臨退學,她再早熟,再懂事,也只是個十七歲的孩子。她也會需要安慰,需要有人給予關懷,可最好的朋友卻只顧著自己的情緒,完全沒把她的難堪放在心上。
一慣善良單純的凌菲云并沒有生柳慧貞的氣,只是最讓人難安的問題還沒解決,她哪有心思和柳慧貞說這些?
第一次沒有得到安慰的柳慧貞一愣,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凌菲云發(fā)現柳慧貞的桌子上寫著“柳慧貞”兩個字,目光一掃,便見每張書桌上都寫上了學生的名字,看來教室的桌椅已經按照新的順序重新排列了。
或許自己可以找找看,若是教室里有自己的位置,那應該就不會被開除。
這一發(fā)現讓凌菲云心弦稍松,正要離開尋找,就見柳慧貞站了起來,委屈又憤怒地瞪著自己:“我跟你說話呢,你怎么不理我呀?”
凌菲云一愣,瞅了眼四周那些興災樂禍等著看笑話的同學,不禁有些無奈:“就快上課了,放學再聊。”
這座位的事情沒有解決落實,凌菲云雖然覺得黃麻子不敢開除自己,但心里總歸不太踏實的,然而柳慧貞完全無法理解她,或者說她根本懶得理會凌菲云的心情,她只知道自己心情很不爽,極需得到安慰。
望著凌菲云匆匆離去的背影,柳慧貞小嘴一扁,一副泫然欲泣的樣子。
凌菲云的目光在一個個名字上滑過,一排,兩排,三排——
看了許久,還是沒有見到自己的名字,凌菲云微微顰眉,一顆心禁不住怦怦怦怦地蹦了起來。
就在此時,一道尖銳刺耳的笑聲響起,這仿佛一個信號,立刻帶動其他人同時不懷好意地笑了起來。
凌菲云的掌心開始冒汗,死死的壓抑著自己內心轉身就跑的沖動,繼續(xù)向第四排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