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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子和他的女人

第九十一章 第一次打電話

狗子和他的女人 行者的來客 2071 2020-11-23 22:37:30

  十多分鐘后,趙雨晴騎著自行車就從村口回來了。她拿到了趙雨荷打工的工廠門衛(wèi)室電話。

  邵興旺拿著雨晴姐要來的電話號碼激動得手都在抖。

  分別前,趙雨晴還在說:“小雨年齡不小了。油條一直在追小雨,你可要抓緊時間?。 ?p>  邵興旺一路狂奔,跑到村口小商店時已經(jīng)滿頭大汗。

  看見正在售賣貨物的老板,邵興旺問:“老板,電話機(jī)在哪里,我要打個電話?”

  小商店的老板:“市話一分鐘五毛,長途一分鐘一塊。打哪兒?”

  邵興旺說:“深圳?!?p>  小商店老板說:“那一分鐘一塊,多一秒也按一分鐘計算,注意把握好時間。”

  邵興旺說:“可以。電話機(jī)在哪里?”

  老板說:“等一下,我給你拿?!闭f完,老板從身后的貨架子上端來一個紅色的電話機(jī)。

  邵興旺拿起話筒,對照著紙上的號碼拔了出去。

  邵興旺說:“喂——”

  老板說:“電話拿倒了,聽筒在上面?!?p>  邵興旺說:“哦!對不起,我第一次打電話?!?p>  老板說:“電話已經(jīng)接通了,趕快說?!?p>  邵興旺說:“喂——”

  電話機(jī)里傳來“嘟嘟嘟”的聲音。

  邵興旺說:“沒有人說話?”

  老板說:“我聽聽。對方已經(jīng)掛斷了。不過剛才電話接通了,費用已經(jīng)記上了。再來一次?!?p>  邵興旺按照號碼又撥通了電話。

  電話那頭說:“喂——哪里?”

  邵興旺說:“我叫邵興旺,我想找你們廠的趙雨荷。”

  電話那頭說:“哪個車間的?”

  邵興旺說:“我不知道?!?p>  電話那頭:“我們這里有三千多人,你得具體告訴我她在哪個生產(chǎn)車間,在車間的哪個部門,我才好幫你把電話轉(zhuǎn)接過去?!?p>  邵興旺說:“這個,我真的不知道?!?p>  電話那頭說:“不知道,就不太好找了。你把你的姓名和電話號碼留下來,我問問,問到了讓她給你回電話?!?p>  邵興旺回答:“我沒有電話號碼?!?p>  電話那頭說:“你從哪里給我打過來的,把這個電話號碼留下,我問到了,讓她給你回過去?!?p>  邵興旺留了商店老板的電話號碼之后,就一直坐在小商店,守在電話機(jī)旁邊等電話。

  打電話的人三三兩兩,回電話的人偶爾也有。對于回過來的電話,商店的老板一概回復(fù),人已經(jīng)走了,下次注意接聽電話。

  邵興旺從下午三點多一直守候到晚上九點半左右。

  天已經(jīng)黑了。如果他再不回去,過渭河的最后一班擺渡船就要停航了。他要想連夜趕回家,就得借一輛自行車,繞道十公里,從新灃縣大橋上過河,然后再騎車十公里繞回來。

  邵興旺沒有想到,他走后大約五分鐘,趙雨荷就把電話回了過來。

  原來趙雨荷上的是夜班,從晚上十點開始,一直上到第二天早上八點。中間休息兩個小時,也是八小時工作制。

  趙雨荷是個美人胚子,即便在三千多人的大工廠上班,門口保安對她也是印象深刻。

  晚上九點半左右,趙雨荷走進(jìn)工廠大門。

  門口保安問:“喂,那個大秦姑娘?!?p>  趙雨荷:“你叫我?”

  門口保安:“啊,你認(rèn)識一個叫趙雨荷的姑娘嗎?”

  趙雨荷回答:“何止認(rèn)識,簡直熟悉得不得了。”

  門口保安:“有個人打電話找她,給她留了電話號碼?!?p>  趙雨荷一聽有人給她打電話,猜想可能是尤鵬飛。就說:“我現(xiàn)在著急上班,明天早上給他回?!?p>  趙雨荷走到了車間門口,一看還有半個小時,閑著沒事又轉(zhuǎn)身回到了門衛(wèi)室。

  趙雨荷一看電話號碼,發(fā)現(xiàn)不是秦都市的號碼,而是二姐他們村口商店的號碼,心想,可能是父親或者二姐有事給她打電話。

  趙雨荷撥通了電話,問:“這是戚家村村口商店的電話嗎?”

  商店老板:“你是哪里?”

  趙雨荷:“我這里是深圳?!?p>  商店老板:“一個男的,三點半給你打電話,你沒接上,就一直在我這里等你,剛走了?!?p>  趙雨荷:“你知道他叫什么嗎?”

  商店老板:“不知道,是個男的?!?p>  趙雨荷心想,是誰呢?是父親嗎?是二姐夫嗎?如果家真有事,明天他還會打的。

  想到這里,趙雨荷對商店老板說:如果他還要打電話,你就給他說,明天晚上九點半給我打?!?p>  商店老板:“好的?!?p>  現(xiàn)在,邵興旺一個人垂頭喪氣地朝家的方向走去。他在最后一刻登上了開往渭河南岸擺渡船。

  船上人們的說話聲淹沒在柴油發(fā)動機(jī)巨大的噪音里。夜幕降臨,星光點點,河面上涼風(fēng)習(xí)習(xí),十分鐘不到,船就靠了岸。

  黑魆魆的田間小路除了邵興旺,空無一人。風(fēng)吹過來,玉米葉子沙沙作響。邵興旺不相信鬼神,但比鬼神更可怕的,往往是人,尤其是躲在暗處的人。

  邵興旺思緒很亂。他原本希望在趙雨荷結(jié)婚之后忘掉趙雨荷,可她常常出現(xiàn)在自己夢里。趙雨荷一顰一笑,一舉一動,就像電影的回放鏡一樣令他魂不守舍。

  邵興旺掏出一包煙,又拿出打火機(jī)給自己點上了一根,這是下午在小商店等電話的時候買的?,F(xiàn)在還有多半包。

  前面是那棵熟悉的柳樹,邵興旺想起了上大學(xué)前的那個暑假的夜晚,差不多就是這個日子,差不多就在這個時候,自己和親愛的人兒在這里相會,長長久久的親吻仿佛就在昨天。

  邵興旺坐在樹下?lián)Пеw雨荷的那塊地梁上,點燃了第二根煙。

  玉米地外面的小路上傳來了腳步聲。腳步聲越來越近,有人撥開玉米葉子朝柳樹這邊走來。

  兩人在小聲說話。從交談中邵興旺聽出來是一男一女兩個青年。

  不好,他們要到柳樹下來。邵興旺正要起身躲開,卻發(fā)現(xiàn)兩個人不走了,就在自己三米外的地方停了下來。

  兩個人緊緊地?fù)肀г谝黄?。他們太投入了,都沒有發(fā)現(xiàn)身后三米之外的柳樹下坐著一個穿著白襯衫吸煙的人。

  親吻結(jié)束,女孩轉(zhuǎn)過頭,卻突然看見前面的地梁上坐著一個白色的鬼魅,正靜靜地看著他們。

  女孩用手指了指邵興旺,渾身顫抖地問:“那是什么?”

  男孩驚恐地看著邵興旺,用顫抖的聲音回答說:“是不是鬼?”

  男孩突然驚叫一聲:“鬼呀,快跑?!?p>  男孩丟下女孩,一個人跑了。女孩在奔跑的過程中被玉米稈絆倒了,摔倒在地。邵興旺趕緊跑過去,發(fā)現(xiàn)女孩已不省人事。

  邵興旺又是做人工呼吸(大學(xué)里學(xué)過急救知識),又是按壓胸部進(jìn)行心肺復(fù)蘇。

  邵興旺用力過猛,女孩疼得很快睜開眼睛。邵興旺一看,這不是趙雨荷嗎?

  邵興旺大聲喊:“荷花,你怎么在這兒,你從深圳回來啦?剛才那男的是誰?”

  趙雨荷嬉皮笑臉地說:“我男朋友,油條啊!咱們都是高中同學(xué),你怎么不認(rèn)識呢?”

  邵興旺氣憤地說:“他怎么能丟下你不管呢?”

  趙雨荷狠狠地打了邵興旺一個耳光,說:“誰讓你扮鬼嚇唬我們。”

  邵興旺回答:“我沒有??!”

  趙雨荷冷冷地說:“你是個言而無信的偽君子,你答應(yīng)畢業(yè)以后回來娶我的?”

  邵興旺不知如何回答:“我?”

  趙雨荷又打了邵興旺一個耳光,跑走了。

  邵興旺在趙雨荷后面追,但感覺自己的雙腿就像灌了鉛一樣沉重,根本就跑不動。

  邵興旺只好邊哭邊喊:“荷花,我錯了,原諒我一次,好嗎?荷花,我錯了,原諒我一次好嗎?……嗚嗚嗚……嗚嗚嗚……”

  邵興旺從睡夢中醒來,發(fā)現(xiàn)還是午夜時分。自己正躺在渭河岸邊一魚塘主人的茅草帳篷里。

  原來,最后一班船邵興旺還是錯過了。他渾身酸疼,四肢無力。便在渭河北岸的路邊,找到一處養(yǎng)魚人搭建的臨時帳篷,躺了下來。

  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凌晨四點多鐘,巨大的三蹦子聲響起。魚塘的主人和魚販子同時到達(dá)魚塘。

  邵興旺起來,掏出煙,給幾位點上。表達(dá)了感謝之情,又繼續(xù)躺下去,直到天亮,第一班擺渡船過來,才踏上回家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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