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趙家坡度過了美好的周末,邵興旺將妻子兒女,以及柳詩惠和她女兒袁俏雯送上了開往秦都的汽車。
“路上注意安全!”邵興旺隔著窗戶提醒道。
“知道了,狗子哥!我們不是小孩子。”趙雨荷笑著對丈夫說。
“花兒,到家后,記著給我打個電話,報個平安?!鄙叟d旺又忍不住提醒道。
“沒問題,我的好哥哥!”趙雨荷笑嘻嘻地說。
“你老公對你可真好!”緊挨著趙雨荷的柳詩惠說。
“冒昧問一句,你可別介意?”趙雨荷說。
“你想問袁方圓?”柳詩惠說。
“有他消息沒?”趙雨荷問。
“從人間蒸發(fā)了?!绷娀菡f。
“想他嗎?”趙雨荷問。
“想有什么用,不想又有什么用?”柳詩惠感慨道。
“別那么悲觀。唉,我問你,昨晚我和狗子在廚房那個的時候,你是不是看見了?”趙雨荷壓低嗓門,把嘴巴貼在柳詩惠耳邊說。
“看見能咋,沒看見又能咋,還不是活守寡?!绷娀萃瑯訅旱蜕らT悄悄說。
“嘻嘻嘻……嘻嘻嘻……想男人了?”趙雨荷說。
“去你的,荷花姐!”柳詩惠嬉笑著拍了一下趙雨荷的肩膀。
直到售票員走了過來,倆人才停止了耳語般的嬉鬧。
此時已是下午五點,邵興旺一個人朝白馬河學校的方向走去。
古人講:南方的才子北方的將,大秦的黃土埋皇上。
秦都地處大秦核心區(qū)域,墓葬多,邪氣也盛。作為知識分子,邵興旺自然不相信這些。
但最近一段時間,邵興旺反復做著同一個夢。這讓從不迷信的邵興旺感到有些不安,他覺得自己身邊有事情要發(fā)生,而且這個事情和已經(jīng)死去多年的秦三塊有關。
送走表姐夫劉大順的那天晚上,邵興旺就做了一個離奇的夢,夢見秦三塊活著回來了。
在老家陪妻兒兩天,邵興旺明顯感覺有些困意,在學校餐廳喝了點小米粥后,邵興旺就回宿舍睡覺去了。
邵興旺倒頭便睡,睡夢中,聽到秦三塊在叫自己。
迷迷糊糊中,邵興旺看到一個人影朝自己走來,那人走進,邵興旺發(fā)現(xiàn)是已經(jīng)死去多年的秦三塊。
“狗子,狗子,快救我呀!”秦三塊叫道。
“你是人是鬼?”邵興旺問。
“我是人啊,是你鄰居秦三塊??!”秦三塊說。
“你不是都死了很多年了嗎,怎么在這兒?”邵興旺問。
“我沒死?!鼻厝龎K說。
“這是哪里?怎么這么大的霧氣?”邵興旺問。
“這是陰曹地府?!鼻厝龎K回答。
“啊,陰曹地府?我怎么會在這兒,我是不是也死了?”邵興旺問。
“沒有,你和我都活得好好的,是我召喚你來的?!鼻厝龎K說。
“你把我召喚到這里干什么?我明天還要工作呢?”邵興旺說。
“閻王爺不要我,把我從陰曹地府攆了出來,我迷路了,你帶我回家去。”秦三塊說。
邵興旺迷迷糊糊仍在睡夢中。
突然,床頭上的手機鈴聲響起,邵興旺被驚醒了,自言自語道:“真是的,怎么做了個這么奇怪的夢?!?p> 看到是妻子荷花打來的電話,邵興旺按下按鈕。
“花兒,有事嗎?”邵興旺問。
“你不是說到家后,讓我給你打電話嗎?”趙雨荷提醒道。
邵興旺一看表都十點半了,說:“你怎么現(xiàn)在才到家?”
“柳詩惠非要拉著我們娘仨到她家吃飯,這不,吃完飯才回來?!?p> “你不提醒,我都忘了。回家好,趕緊洗漱睡覺,明天還要上班呢!”邵興旺說。
“狗子哥……”趙雨荷甜甜地叫了丈夫一聲。
“花兒,還有事嗎?”邵興旺問。
“我又想你了。”趙雨荷說。
“想我怎么辦?我現(xiàn)在又不能回去。呵呵呵,呵呵呵……”邵興旺笑著說。
“那你親我一下。”趙雨荷說。
“在電話里?”邵興旺問。
“那還能在哪里?”趙雨荷說。
“好,好,好,親完了趕緊睡覺?!闭f完,邵興旺在電話里發(fā)出了兩聲。
“乖,愛你,早點睡?!鄙叟d旺說。
“我也愛你,哥哥!”趙雨荷說。
掛斷電話,邵興旺喝了點水,脫了衣服,又躺床上睡覺去了。
沒多久,他又開始做夢了,夢見被渭河洪水吞沒的秦三塊,活著回來了。
就坐在他旁邊,給他講自己的故事。
那天,秦三塊沒有抓住邵興旺的表姐夫劉大順拋過來的救生輪胎,瞬間就被黃褐色的洪水吞沒,他在幾乎要窒息的時候,抓住水里漂浮的一截木頭,十指相扣,死死抱著。
渭河從潼關入黃河。
秦三塊順著水流漂進黃河,在一處蘆葦叢生的拐角處,被黃河撈尸人發(fā)現(xiàn)。
這是一老一少師徒二人,是政府專門雇傭的職業(yè)撈尸人。除了每月定時領取一份微博的工資,他們主要的收入還是靠訛取死者家屬。因此,他們的生意并不光彩,口碑不算好。
一日,師徒二人駕起小船又在這處蘆葦蕩穿梭,忽然發(fā)現(xiàn)一尸體緊抱一段木頭漂浮在水面。
真是奇怪,撈尸二十年,從沒撈到一具抱著木頭漂浮的尸體。
師傅熟練地將帶鉤的長桿鉤住木頭,連人一起拉向小船,徒弟將尸體拖上木船,就在上船的一刻,尸體的頭部被重重磕在船頭上。
徒弟將尸體拉上船,仰面,肩膀在船頭,腦袋懸空中,師徒二人便劃船靠岸。
尸體頭上的鮮血開始滴落在河面,立在船頭的師傅感到好奇。
突然,懸在船頭的尸頭竟然咳嗽了一下,緊接著嘴里有水噴出。
“媽呀!”師傅嚇了一跳。
聽到師傅驚叫,徒弟停下手中雙槳過來查看,發(fā)現(xiàn)此人還有氣息,趕緊呼喊。
半晌,秦三塊徐徐睜開眼睛,茫然地看著師徒二人一眼,便又緩緩閉上眼睛。
“快劃船,人還活著?!睅煾蹈吆啊?p> 徒兒接到命令,雙手劃槳,師傅嫌慢,用長桿撐船。師徒二人配合,船比剛才快了一倍。
“停下,停下。”師傅突然又喊停,徒弟扭頭問:“怎么啦?師傅?!?p> “把頭處理一下。”師傅說。
這師徒二人作為職業(yè)撈尸人,不但每年定期參加當?shù)鼐燃敝行慕M織的急救訓練外,還常年在船上備有急救包。
只見這徒弟迅速拿起船艙的急救藥箱,打開,拿出藥品和紗布。
師傅將秦三塊頭部抬起,徒弟非常熟練地進行包扎。很快,頭部白色的包扎帶就有血液滲出。在藥物和紗布的作用下,好在傷口流血暫時止住了。
天色陰沉,師傅抬眼,發(fā)現(xiàn)岸邊并無人手,便拿起電話撥打120急救,又撥打110報警。等船??堪?,110以及120均已到達。
救人要緊,眾人將秦三塊送醫(yī)院搶救。
警察安排師傅在未聯(lián)系到家人前,先墊付醫(yī)藥費,代行家屬職責。
師傅以前救過活人,也是如此,得知救人義舉,家屬一般都有重謝。
誰知,秦三塊竟然失憶,從醫(yī)院康復后,怎么也想不起來自己是誰,曾經(jīng)發(fā)生過什么事情。
話說秦三塊得了失憶癥,這令師徒二人頗為不解。
這失憶的癥狀只在小說或者電視電影里出現(xiàn),誰能想到,現(xiàn)實生活中,自己竟然能夠遇到。
沒有辦法,只好讓秦三塊跟著自己干活。師徒二人收入微薄,再加上秦三塊失憶,也干不了技術活,只能打個下手,平時干點雜活。
一來二去,已過多年。
師傅本想著時間長了,秦三塊便能恢復記憶。到時就可以將自己的損失彌補回來,不料幾年下來,管吃又管住,秦三塊始終不見好轉(zhuǎn)。
于是便將秦三塊用車拉到一處集貿(mào)市場遺棄。
秦三塊在集貿(mào)市場流浪多日,誤打誤撞攀上開往秦都的貨運卡車,司機路過新灃服務區(qū)加油時,才發(fā)現(xiàn)躺在車廂的秦三塊。
司機見其目光呆滯,言語遲鈍,便認定其為癡呆,將其趕下車。
走之前,卡車司機買了一袋食物遞給秦三塊,便繼續(xù)沿著高速路向前駛?cè)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