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7（一）萬物春

　　“皇后娘娘今日心情大體是不錯的，只是今日娘娘問了奴婢好多次，她什么時候才可以回家，奴婢答不出，娘娘便又會說，她想家了也好想抱一抱她家里那只，她從小養(yǎng)大的貓咪……”

　　小丫頭的聲音不大，卻口齒清楚，音質(zhì)清脆，在恢弘?yún)s空曠的大殿里回響，余音繞耳。

　　待氛圍徹底安靜下來之后，這里的所有人都忍不住悄悄抬頭去望龍椅上，九五至尊的那個人的臉色。

　　……可了不得啊。

　　明家那位嫡女將來一定會成為皇后，是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的。畢竟皇帝陛下對她的喜愛程度，身邊人都有目共睹啊。

　　可誰能想到啊。

　　一個太醫(yī)之女得了這天大的殊榮，不說喜極而泣吧，竟然連感恩戴德都沒有，更離譜的是，她還一心想著要逃離……

　　想回家……就是想逃離吧。

　　青年墨發(fā)一絲不茍的束著，好看的眉心攏起，濃密的長睫半掩下，一雙瞳孔里仿若蘊著金光一般通透，他面色蒼白如紙，失了血色的薄唇緊抿著，在往下，捏著小扇柄的手指都用力到泛起青白。

　　侍奉青年的人常說，陛下是一個很溫和的君主。云朝的百姓也常言，皇帝是一位他們喜愛擁戴的仁君。

　　無一例外，他們都沒有見過天底下最尊貴的人，也會露出這般神情。

　　……無助，失落，憤怒……就像被人要拋棄了一樣……

　　可誰敢拋棄皇帝陛下啊。

　　他們心間震蕩，匆忙害怕的低下了頭，做出了跪拜的禮節(jié)，不敢再多看一眼。

　　……

　　云晏現(xiàn)在很慌。

　　這是他這輩子第二次如此慌了。

　　第一次是因為，他拿走了她的圖紙，她會生氣，他慌。

　　這一次則是因為，她……想回家，她不想待在他身邊，他更慌。

　　云晏不懂為什么會這樣，他記得明明百年前的那段時光里，她是最喜歡粘著他的，有時候甚至寸步都不能離。

　　為什么這次與她重來一世，就變成了這樣啊。

　　……

　　月亮沿著星軌悄悄西移，氣氛安靜到詭異了一會兒后——云晏抬起了漆黑一片的眸子，他收斂了那樣脆弱的神情，眸光平淡清淺，沒有難過，也沒有暴戾。他只是不動聲色地握緊了手中的那柄小扇。

　　跪在大殿里頭皮發(fā)麻，冷汗如注的那些人聽見帝王說：

　　“周啟棠。”

　　老太監(jiān)保持著跪拜的姿勢，抬起頭：“奴才在。”

　　帝王的嗓音平淡，仿佛沒有揉雜任何情緒：

　　“朕令你明日你親自前往明太醫(yī)的住處，務(wù)必將明夫人和那只……叫軟瑜的貓一起帶至皇后娘娘的面前?！?p>　　周啟棠低頭：“奴才遵命。”

　　青年仰頭靠在龍椅上假寐，聲音里染上困倦：

　　“你們都下去吧?！?p>　　神明長睫半掩的瞳孔溢出燦金色，他看著那柄安靜處于他掌心的小扇，唇角緩緩勾起溫柔的弧度，梨渦像是盛滿了醉人的佳釀，滿身的氣質(zhì)同月光一樣溫柔，可那人的目光里卻是滿滿的偏執(zhí)……

　　——你永遠都不能離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