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海的另一邊,亞斯塔的三張臉都流滿了熱汗,三張嘴巴一起說著難懂的語言,努力和娜迦溝通著。
亞斯塔和娜迦,并非主仆,而有著跨越種族的友情。兩個怪物,兩個天才之間的特殊友情。
亞斯塔是憂郁的,尤其在阿斯莫德死后。娜迦是瘋狂的,尤其被侵犯了尊嚴(yán)后。此刻,面對被激怒的娜迦,亞斯塔只能苦苦相勸,他不想看到娜迦將肖芮撕成碎片。至少,不是現(xiàn)在。
可娜迦聽不進(jìn)亞斯塔的勸阻,它的憤怒引燃了大海,一陣怒吼聲如同王者的號令,讓蟄伏的臣民們迅速蘇醒,它們用此起彼伏的鳴叫聲應(yīng)和著,烏壓壓的黑影從海底漂浮而上,涂黑了整片大海。
而娜迦顯然并不想讓其他人染指它的獵物,它的八條尾巴卷集著怒濤,像一只巨大的魔爪,在半空中將神劍號完全罩住,接著,巨爪猛地一抓,神劍號頃刻間支離破碎。
號稱王國最先進(jìn)最堅固的探險船在娜迦面前好像紙糊的一般,眨眼間便化為了一堆工業(yè)垃圾。在死亡面前,彌斯特奧顧不得心疼他的心頭摯愛,駕駛著蛋形飛行器從神劍號殘骸中沖出,朝天際飛快逃竄。
娜迦的嘴角露出了玩味的笑容,它并不理會彌斯特奧,只是冷冷地看著肖芮從半空摔落。
遠(yuǎn)處的亞斯塔不由罵了一句臟話,騰空而起,朝娜迦飛去。他了解娜迦,知道娜迦接下來要做什么,一場死亡游戲即將上演。而這種游戲,從沒有第二種結(jié)局。
看著即將摔落海中的肖芮,上百頭鯊魚從黑影中脫離,在肖芮即將落水的地點繞著圈子游曳。
他們的身后拖著長長的血水,之前跳水求生的船員們,早一步成了這場死亡游戲的舔頭。
肖芮神色漠然地看著逃走的彌斯特奧,眼神中沒有害怕,沒有失望,只有憤怒,她也不知道自己因為什么而憤怒,或許是因為彌斯特奧的懦弱膽怯,或許是因為爺爺?shù)睦淠运?,或許,是因為自己剛剛遇到一個朋友就要永別。
總之,這個世界對她有太多不公,或許死亡,也是對生活的一種回?fù)舴绞桨伞?p> 少女的內(nèi)心并不像她的自然力一樣強(qiáng)大,此時,她已經(jīng)接受了將要葬身魚腹的結(jié)局。
來不及回憶和感慨,痛苦很快從雙腿傳來,看似柔軟的海面,在高空的下墜力下變得生冷而堅硬,立刻撞斷了肖芮修長的雙腿。
劇烈的疼痛讓肖芮本能叫了起來,可她只叫了半聲便被洶涌的海水嗆到,發(fā)不出聲音了。
雙腿痛的使不出力來,肖芮只好拼命用雙臂撲打著海水,雖然在心里想著要接受死亡,可真到了這時候,求生的本能戰(zhàn)勝了一切。
鯊魚群立刻圍攏過來,圍著肖芮打轉(zhuǎn),上百片鯊魚背鰭一次次劃破波濤,就好像死神的鐮刀,一次次在肖芮的眼前晃過,不斷地刺激著她的神經(jīng)。
肖芮抱住了一塊神劍號殘骸,感受到撲面而來的血腥氣息,強(qiáng)忍住在眼眶里打轉(zhuǎn)的淚水,決絕的閉上了眼睛。
這是她作為圣堂強(qiáng)者,作為貴族小姐最后的尊嚴(yán)了。
娜迦浮在海面,居高臨下的欣賞著肖芮臨死前的掙扎,可是它很快發(fā)現(xiàn)了異常:鯊魚群離肖芮只有一臂之隔,將她團(tuán)團(tuán)圍住,卻像被什么無形的屏障阻隔了一樣,一直在外圍兜圈子。
肖芮也驚呆了,她睜開眼睛,發(fā)現(xiàn)兇殘的鯊魚們一次次向她沖來,卻好像撞到了什么東西一樣,一次次無功而返。
是爺爺來救我了嗎?
肖芮的心中又重新升騰起希望。
期待中的血腥場面遲遲沒有出現(xiàn),娜迦的怒火又被勾了出來。一個原因是期待落空,更重要的是它發(fā)現(xiàn)有人搗鬼。
它察覺到有人潛藏在海底,控制水流在肖芮身邊形成了一道屏障,這才保住了這小丫頭的小命。
娜迦向來自詡為海洋主宰,現(xiàn)在卻有人偷偷阻撓它的好事,還是在它的一眾臣民面前,這是對它莫大的羞辱,一定要用強(qiáng)權(quán)鎮(zhèn)壓才能維護(hù)顏面。
念頭轉(zhuǎn)到這里,生性兇殘的娜迦決定用最強(qiáng)攻擊對這一片海域進(jìn)行無差別攻擊。肖芮雖然暫時喪失了自然力,卻毫不費力的感受到了一股劇烈的生命源波動,這力量之強(qiáng),即使在王國最兇悍的七惡魔身上她也不曾感受到。
朝著這股力量的方向看去,只見娜迦高高揚(yáng)起長的離譜的脖子,突然,它的頭猛地向下一甩,一股耀眼的紅光瞬間出現(xiàn)在肖芮的眼中。
亞斯塔全速飛來,恰好看到了這最不愿看到的畫面:娜迦口中噴出赤紅色的能量光球,紅的像太陽,快的像流星,瞬間將肖芮湮沒。
完了、一切都完了……
光球一直墜落到深海,將整片大海映的通紅。海面變得清凈起來,鯊魚群就像從未出現(xiàn)在這個世界上一樣消失了。只是有絲絲血流浮現(xiàn)出來,也不知哪些是鯊魚的,哪些是肖芮的。
亞斯塔苦笑了一下,靜靜地漂浮在半空。他沒有責(zé)備娜迦,沒有后悔,沒有憤怒,因為他知道,一切都到此為止了。
仇恨、責(zé)任、未來,都不再需要他考慮了。肖芮死了,他的生命,很快也將像阿斯莫德一樣,迎來一個沒有價值的結(jié)局。
黑壓壓的海底世界。時間一會兒過得很快,一會兒過得很慢,肖芮隱約感覺自己躺在什么人的懷里,不斷地下墜。
黑暗中,紅光一直籠罩著她,雙腿的痛感時不時傳遞到腦海中,提醒她還身處現(xiàn)實。
她想抬頭看看是誰在她身邊,那人被紅光映照,完全看不出面貌,可有一股臭烘烘的味道,經(jīng)過海水沖刷后形成了奇異的味道,讓肖芮確信他就是剛剛救下自己的水手。
他還活著,這種奇異的味道傳到肖芮鼻腔中,她并不覺得刺鼻,反而感受到了一種莫名的安全感,好像在他身邊就一定不會有事。
這種朦朦朧朧的感覺讓她暫時忘卻了危險,甚至感到了一絲羞澀,一切好像回到了多年前,在一片虛擬世界中,有一個武士也是這樣舍命保護(hù)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