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櫟,這里是故事的起點
——江欣
18年秋天,江欣一個人背著行李,踏進(jìn)了白云小鎮(zhèn),這個離她家三小時路程的地方。
很多人勸她,順從父母的話在本地上學(xué),再或者,與關(guān)系好的同學(xué)進(jìn)入同一所學(xué)校,然而在所有人都認(rèn)為江欣并不能照顧好自己的偏執(zhí)意見下,她逃一般的拋棄了所有人,選擇了一所她能力范圍內(nèi)離家最遠(yuǎn)的一所學(xué)校。
江欣一度認(rèn)為,自己遠(yuǎn)離一切,做了逃跑的膽小鬼,心不安,卻足以在這個陌生的城市喘過氣來。
但也是這個城市,在兩年后,江欣會遇見一個人。
……
她叫江欣,欣欣向榮的欣。
欣喜的欣。
十七歲,她踏入了那扇門,看見了他。
那一刻,時光不用倒流,她都記得。
那是第一眼。
老實說,她見他第一眼的時候,同見往常人是沒什么不同的,依然禮貌,依然笑顏。
只是那時她還沒有意識到,她已經(jīng)慢慢走進(jìn)了這場上天為她安排的緣分里。
……
像是一雙擁有魔力的手,突然將江欣推入了一場迷霧,像是一個不知名的使者送她的禮物一般,讓她分不清是惡意還是饋贈。像是一場棋局,有人拿她當(dāng)棋子,等著看她種下的因,如何成為果。
……
那天,她永遠(yuǎn)記得。
十月中旬的天,陰晴不定,江欣不悅的瞥了瞥眼,覺得這天氣就像那個說風(fēng)就是雨的領(lǐng)導(dǎo)。
也是因為這說一出就是一出的領(lǐng)導(dǎo),江欣才參加了這場促銷活動。
江欣所在的公司,是白云鎮(zhèn)最大的私營藥店,在并不算大的小地方,將分店開到了九十二家。而她,是那九十二里的第七十家的員工……
嗯……也許得加實習(xí)兩個字。
畢竟校企合作,她首先該是一名學(xué)生。
她站在路口,拿出手機(jī)看了眼時間,她怕冷是習(xí)慣,所以此刻心情算不上怎么好,步子也是不快不慢,帶著點倦怠的。這樣的情緒,取自于她抵觸的心態(tài),以及才剛剛上班的時間點。
看著人流密集的十字路口,江欣隨性的留意了一眼,過了馬路,她要去的這家藥店的對面是一家醫(yī)院,人流著實不少,地段也確實不錯。江欣笑了笑,看見藥店的店員正在鋪紅地毯。
她頓了頓,見那人忙完抬起頭注視她的時候,她才開口道,“姨,打電話的同學(xué)……在哪?”
“二樓呢,你上去就看見了。”阿姨抬手指了指,長久的工作習(xí)慣使她說話總是顯得很客氣,但對江欣的印象似乎不錯,所以語氣也顯得和善。
“謝謝啊?!苯赖懒酥x,看見樓梯以后也沒多停,就走了上去。
剛拐進(jìn)樓梯口,江欣就聽見有人喊自己,江欣順著聲音看過去,看見了一個熟悉的女孩,那女孩叫佳雪,短發(fā),一米七,是班里經(jīng)常壓軸最后一排的女孩子,也是她朋友。江欣笑了笑,抱了個板凳坐了過去。
熟人坐一塊,江欣總是有底氣,想到這,江欣連笑容都多了些得意。
沒過一會,江欣就看見不遠(yuǎn)處站著的一個人在說著什么,聲音還挺好聽,江欣淡淡笑了笑,卻沒抬頭去看他,她慵懶的聽著他在解釋活動流程,眼神淡漠而平靜的看著手里的會員資料,偶爾指著其中一個名字,打趣著身邊的同學(xué),但見沒同學(xué)搭理她,她也就不玩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江欣才肯從枯燥無味的自我世界里抽身而出,帶著自己的些許興趣,平淡的望了一眼對面這個一分鐘前被佳雪跟她提及的男孩子,“江櫟”
江欣其實沒意識去注意他,但是佳雪這么一提,這股八卦的風(fēng)就吹進(jìn)了江欣的耳朵里,然后這么一吹,她也著實記住了他。
“怎么?你看上了?”江欣的聲音里充滿了戲謔。
“沒有?!奔蜒┎缓靡馑嫉男α诵Γf道,“他應(yīng)該有對象了?!?p> “你怎么知道?”江欣疑惑的轉(zhuǎn)頭看了一眼,但距離有點遠(yuǎn),江欣沒看不清他什么樣子。
“我就是覺得……應(yīng)該有?!?p> 佳雪還是在保持自己的意見,江欣沒反駁什么,這話題沒翻出什么聊下去的興致,所以江欣也就不提了,能引起她興趣的,是她此刻問佳雪的這句,“哎,中午吃啥???”
佳雪“……”
許久,佳雪才肯回答這個問題,說,“吃飯?!?p> 江欣“……”
江欣翻了個白眼,看向了別處。看著看著,視線就不自覺的看向了江櫟。
她一楞,卻又瞬間移開眼,一種異樣的情緒在心底漸漸泛上來,她有些不敢相信。
即使心跳的瞬間讓她有一剎那的慌亂……
可那一眼,撐死不過是喜歡。
所以……喜歡的一眼,持續(xù)不了多久,便從窗外跑了出去。
窗外的人群行色匆匆,只有偶爾路過那些被冷氣凍得干燥蜷縮的樹干時,才肯抬頭多看兩眼,以此停留而躲開它。除此之外,好像沒什么看頭,就同那看起來就不怎么溫暖的夕陽敷衍的掛在東邊一般,讓江欣覺得沒興致,也對,這吹氣成霜的天氣讓人閉門不出,本就是近日的常態(tài)。
江欣淡淡的抬頭看著它,用一種平靜的心態(tài)面對著它。
兩者之間多了一種共鳴與感覺,叫做無力……
“被束縛著肯定很累?!苯类洁熘炷盍艘痪?,低頭又望了眼自己手里的話務(wù)資料,同剛剛看樹的模樣無異。
樹啊,和自己一樣可憐。
江欣嘀咕著,覺得樹的自由和自己的自在都難以被成全。也許,她骨子里本帶著悲觀。
“江欣,吃飯嘛?”
“?。砍园?,怎么不吃?!?p> 聽著聲音,江欣放下了手里的會員資料,笑著回答了身旁的同學(xué)。從一陣陣的思緒里抽身而出,江欣選擇面對赤裸裸的現(xiàn)實,選擇午飯!
“走吧,回我家吃?!苯佬α诵Γ崞鸢妥吡顺鋈?,那一天她記得清楚,她走時沒回過頭。身后,也沒有值得她回頭的東西。連同那個人,一般是。
既然佳雪說他有對象了,那就……便當(dāng)他有了。
……
在一剎那間,江欣后知后覺,才發(fā)覺自己好像一直在猜測江櫟。
江欣無奈的笑了笑,將一時的惆悵磨滅在了她們吃飯的事情里。
下午的時候,江欣起的有點早,不過這也正常,她本來就不怎么嗜睡。
下午的時候,江欣也見過他。
只是她的內(nèi)心,只是變成了下午吃啥。除此之外的時間,空泛而無意義。
倘若那時候江欣能明白,那時若能全身而退,也許,她不必受那些后來的委屈。
只是時光依然無情,它只肯不動聲色變換它該變換的,它從沒有憐憫之心。更何況,蕓蕓眾生里,江欣渺小的連顆沙粒也算不上。
就像此刻下班的她。結(jié)話費的時候,站在他的身邊。
她微微看了眼他,但沒多久就和身邊的同學(xué)打鬧起來。
“江欣,你看這是啥?”
“哎呀,我包?!苯类搅肃阶?,看見王嬌提著險些被自己遺忘在這的包,反應(yīng)了過來,她本來打算去追,卻懶得跑步,她站在原地,眼神突然變得認(rèn)真了些,問道,“你要搶劫嘛?”
王嬌提著包的手一停,帶著笑意,罵道,“你去你的,誰要搶你?!?p> “你?!苯酪廊粐?yán)肅,義正言辭的指著王嬌,吐出來一個字,“你。”
空氣停了兩秒。
一道聲音打斷了她的演技。
“多少錢?”
嗯?多少錢?哪來的聲音?江欣正思考著,注意到聲音來源在背后的時候,轉(zhuǎn)過了頭。
她的心一顫。
說話的人,是江櫟。
半晌,江欣才反應(yīng)過來,江櫟所問的多少錢,指的是江欣今天下午打電話花了多少錢。她們用的是自己手機(jī),所以,話費是報銷的。
她不是第一次見他,但這是第一次和他接觸。也是第一次看清他。
而且與往常不同的是,這話,江櫟是笑著問她的。
江欣回過頭看他,他的眼里帶了些平淡的笑意,好像拒人于千里之外,又好像在刻意靠近你,像天神憐憫,忽然一眼看透了她這凡人的苦,虛幻荒謬,又毫不真實。
很熟悉……
就好像……認(rèn)識了很久一樣。
就好像,是喜歡。
江欣無法形容這種感覺,也無法形容他那個人。
便是這種令江欣驚艷的感覺之下,江欣傻傻的看了眼他笑的時候。
萬事萬物,似停了一刻,記憶深刻!
感覺。
她不敢相信,她會對什么人有一見鐘情這么看似荒唐的感覺。
此刻,她甚至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有什么樣的三觀,有什么樣的圈子,反正她就是很荒唐,在那一刻,她覺得她喜歡他。
停了一會,江欣才不動聲色的對江櫟伸出了一個手指頭,笑道,“一塊錢?!?p> “一塊錢?”江櫟同樣笑出了聲,欲言又止的想說什么,但追究沒說出口,拿著手機(jī),給她掃了一塊錢。
江欣其實不打算要話費,因為這個下午,她沒怎么打電話,她又有免費通話的分鐘數(shù),反正放著也是放著。
但是不知道為什么,此刻她看著他的時候,還是多多少少,想跟他有點什么聯(lián)系。
而這聯(lián)系……就從這一塊錢開始。
此刻,沒人提醒她,她不該刻意靠近他。不該用笑顏和距離去表達(dá)她不排斥的近距離。
……
也許,誰知道呢,初遇總歸是美好的。美好到你我都想要將它發(fā)展下去。卻從不想后來沒有結(jié)局的結(jié)局,是否是你我能承擔(dān)的起的。
一意孤行,總是不可取的。
……
豎日。
清晨的第一道光撒向大地的時候,江欣比它還早一點的探出了腦袋。
即使那股懶勁此刻還在上頭,江欣也不得不打起精神,面對生活,再或者……面對眼前事。
只是,她當(dāng)真不是兔子。她不愛吃胡蘿卜。
望著早餐店僅有的胡蘿卜餡包子,江欣猶豫再三,覺得吃了總比沒吃好。
“我要一杯豆?jié){,不加糖,一個……胡蘿卜吧。”
清晨的早餐,她一點都不愛甜。她接過了豆?jié){,看了眼她不怎么愛吃的胡蘿卜包子,江欣再次對著早餐店不認(rèn)識的大叔笑了笑,低念了句謝謝,轉(zhuǎn)身走了出去。
江欣走進(jìn)二樓的時候,他倒也沒影。不過彼時的江欣,只在意手里的早餐有沒有涼。
正吃著,風(fēng)風(fēng)火火的趙倩姐姐就來了,江欣有些皺眉,望著手里的東西,恨不得一口吞了。
這樣,就不會被說了。
但結(jié)局,終究沒讓江欣躲過。
“不是說過了不許帶早餐嗎?怎么?外面不夠你們吃早餐的?”趙倩語氣淡淡的,帶了些怒意。
江欣明面上就和她不算好,所以此刻,江欣也是無視她說什么的其中一個人。趙倩確實說過不允許她們吃早餐,但是在她們的年紀(jì),不會喜歡聽大人的話,在她們眼里沒有壓力的生活里,對工作和錢,根本沒有概念,亦沒有意義。
更何況,江欣和她的同學(xué)們一樣,挺不喜歡她的。此刻,也和同學(xué)站在了同一立場,對她的話熟視無睹。
“沒事兒,先讓吃,吃完了再打。給大家十分鐘的時間吧?!币坏垒p輕散散的聲音從江欣不遠(yuǎn)處傳來,江欣覺得好奇,這才往后看了一眼。
才發(fā)覺,這道打破尷尬的聲音來源于江櫟。
江欣笑了笑,暗示性的推了推身邊的人,一副得意。
這么看的話,江櫟倒好像又順眼了一點。江欣笑了笑,腦子倒是將睡意揮霍出了幾分,精神了些,她伸了伸腦袋,眨了眨眼睛,覺得人生充滿了希望。
但是!豆?jié){撒一身,不是什么好事。
江欣黑著臉,不爽了整整兩個小時。
整整兩個小時,受到豆?jié){撒一身的情緒影響,江欣沒什么好臉色,偶爾發(fā)呆,偶爾下樓跑衛(wèi)生間,什么都做,就是不肯安安分分的打電話。
這一點,她到是挺感謝此刻坐在里面也不出來監(jiān)督她們打電話的江櫟。
就喜歡這性格,啥也不管你的性格。
里面的世界安安靜靜,外面的世界按耐不住。
江欣第三次用去一樓衛(wèi)生間的理由下了樓,她對那面大鏡子產(chǎn)生了極大興趣,第三張照片湊齊的時候,江欣這才滿意的上了樓。
好巧不巧,江欣剛上去沒多久,江櫟就出來了。
江欣轉(zhuǎn)過頭看了一眼,又將淡漠的眼神收了回來。其實,收回的眼神里還有些心虛。
他一出來,只有一點,證明下班了。
“走啊?!毙〗忝眯χ戳搜劢?,打斷了江欣對著窗外發(fā)呆的神色。
——
下了班,江欣便慢慢悠悠晃回了店,看了眼不遠(yuǎn)處的師父。
她的師父是一個圓圓胖胖的女人,一圓,就顯得個低。所以江欣剛見她第一眼的時候,就給她打上了“小矮圓”這個不太尊敬人的標(biāo)簽。
但即使如此,江欣打心底里還是尊敬她的。
“明天去對面幫忙,經(jīng)理剛打過電話了。”
“幫忙?”江欣聽見店長的話,下意識的想要確定一次,怕自己聽錯。
“嗯,明天銷售有我們店?!?p> “幫啥?”江欣瞪著兩大眼珠子,實在不知道,那些花里胡哨的推銷推銷再推銷還有什么可以幫的。
幫著忽悠人?!
“你去了就知道了?!睅煾阜畔铝耸掷锏募糇樱瑢⒁坏氐乃榧埿紦炝似饋?,微微嘆了口氣。
江欣聽明白了意思,把自己無厘頭的思緒拉了回來,所以就不再多問了,但對于她師父的此般神態(tài),她選擇了無視,她知道,即使她問,她安慰,也毫無用處。她知道,唯一有用的就是老板今天可能突然體恤下屬,給每位員工升職加薪,但她也知道,這種概率為你在做夢。(做大夢?。?p> 江欣有時候?qū)嵲诓焕斫鉃槭裁从械娜艘晕镔|(zhì)這種虛幻的東西來為難自己,畢竟物質(zhì)終歸只是物質(zhì),江欣總是固執(zhí)的認(rèn)為,感情至上。
在整個氛圍低沉的下午,江欣百無聊賴的看了窗外幾個小時,數(shù)了數(shù)外面一共走過了多少小孩子。
她的情緒,可不是任何人都能影響的。
所以,即使知道里面那位現(xiàn)在恨不得感嘆人生,覺得人生無望的時候,她也依然能看著窗外,仔細(xì)想想下午吃什么。
再次掏手機(jī),已經(jīng)是下班后了。
江欣看了眼被推遲的下班點,再次笑了笑,走出了藥店。
外面不冷,但江欣這個怕冷的習(xí)慣還是讓她下意識的往衣服里縮了縮。
習(xí)慣……終究是改不掉的。
街邊路燈的光暈淡淡散開,月光傾斜而下,灑落世間每一處角落,江欣抬起頭,看了眼滿天星辰,心想明天肯定是個大晴天,不由得嘴角多了絲微笑,人有時候,就是一個矛盾體,就像江欣明明喜歡冬天,卻對冬日的天晴有一種執(zhí)著的向往。
就像……
江欣明明有點喜歡他,卻下意識想將他推遠(yuǎn)。
再或者,她不敢承認(rèn)對他的一見鐘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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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ear江欣
我始終堅定不移的認(rèn)為文字可以表達(dá)一切, 但理性中若帶著些感性, 就總有些詞不達(dá)意, 真不知道是好感的洗禮, 還是映象的偏執(zhí), 我遇見你的時候, 就覺得你好, 那天巷尾的貓在角落里發(fā)出咕咕聲, 聲聲作響, 卻又聽得不大舒服。 路上依然行人遍布, 是他,是他, 亦或是她, 我抬頭,次次相問,是或不是。 最后的答案,亦或是了。 是的是,你帶上天恩賜而來。 是的是,你帶我滿心澎湃而去。 是的是,那天是最好的那天。 ——2020.10.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