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春暉一夜沒睡。
昨夜夫人走的不清不楚的,加上那信中所言有鼻有眼的,是以他糾結(jié)了兩個時辰,也沒搞清楚到底出了何事。
問那丫鬟,那丫鬟只言確實有一日他不在時,夫人代他接待過馮舉,剩下其他的丫鬟就不清楚了。
他又不好跟下人明講到底出了何事,旁敲側(cè)擊說的不清不楚的,丫鬟哪里知道他暗指什么。
主要是昨夜他打發(fā)人去典史府上探虛實,讓對方門子給打發(fā)回來了,是以他根本不確定到底是否真有此事。
不過透過此事,他預(yù)感有些不妙,自那日藥販子李罡北死了,他就求了何千總,派護衛(wèi)加強戒備,現(xiàn)在這事情古怪,他又想不通關(guān)鍵所在,所以才如此迷惑。
若夫人真水性楊花,又何必留信氣自己?
若是被人擄走,跟他有仇的人不來刺殺自己,反而去做如此幼稚的事,這讓他十分納悶。
“此事都要怪在張百川的頭上!”他心中暗恨。
如果沒有張百川做下陳塘莊之事,自己就不可能倉促發(fā)難,從而得罪了衙門里的所有隸胥。
一縣的主官之所以能掌控全縣,靠的就是這些世代在此,對本地絕對了解的差役們。
現(xiàn)在這些人對他陽奉陰違,他就成了瞎子聾子,大小事情他若不問,根本無人稟報。
目下差役們認為他殺良冒功不說,還弄把陳塘莊的罪名,栽到了同為皂隸的張卓成田凱等人身上。
他又自衛(wèi)府調(diào)兵過來,隨意呼喝差役,擺明了不信任衙門自己人,稍有不如他意,可能就要坑害這些人。
而知縣做下此事,若是事發(fā),差役就是同謀,全要人頭落地。
就是沒有事發(fā),也沒這班人的好處,
事成之后等他升官遷去他地,還不知道要多久。
知縣又如此冷待他們這些人,衙役們又怎能與他一條心,平白得罪了全體同僚。
所以孔春暉在靜海一天,差役們就人人自危一天,好似利刃在頸,隨時都會落下來。
加上田凱又得了官袍印信,他們還不知曉田凱的本事,聽他言是遠走告狀,現(xiàn)在得了支持回來,這些差役一下橫心,還不如跟著他弄了狗官。
此時孔春暉偌大縣衙里只剩十幾個營兵,他見已經(jīng)到了辰時,還沒有差役前來應(yīng)卯,典史縣丞也都沒來上差,愈發(fā)覺得不對勁,對身邊一個營兵道:“請何千總前來議事?!?p> 沒多久見千總何振到了,孔春暉急急與對方訴說怪異。
他先是說了昨晚自己夫人很可能被人擄走,今日衙門又沒差役應(yīng)卯,想聽聽何千總對此事的看法。
“堂尊勿急,我今晨已經(jīng)差人回了衛(wèi)府調(diào)兵了,就算有什么亂子,待何某麾下五百兵士趕到,也能鎮(zhèn)壓下去?!?p> 何千總此人確實心眼甚多,這知縣衙門里,除了知縣一家和下人外,守衛(wèi)的都是他的人馬,所以這府中稍有風(fēng)吹草動他都清楚。
昨夜聽營兵回報說,知縣夫人疑似出走,他是局外人,不知那夫人留信羞臊知縣,所以判斷定是出了什么變故。
只是知縣沒有明說,涉及到對方私事,他也不好細問,而這個當(dāng)口上,他怕出了岔子,謹慎起見,昨夜就已打發(fā)人回去調(diào)動兵馬了。
不過調(diào)動麾下兵馬,不是自己一人就說了算的,所以他連夜寫了急書,請上官準(zhǔn)允,估計不出意外,再有一兩個時辰麾下五百營兵也應(yīng)該到了。
孔春暉聽了他調(diào)兵了,稍稍安心,正要與何千總說些別的,忽聽一個營兵來報,門外有差役求見。
知縣精神一振,既然有差役來了,哪怕一個自己也好問問出了什么事情,這些人都去了哪里。
想罷他道:“喚那人來見我?!?p> 不一會兒,打外面進來了一人,孔春暉一見,是那壯班盧班頭。
“盧班頭,為何今日應(yīng)卯如此知遲???”他沉著臉,揪著嗓子問道。
“回大人,今日縣丞大人召集我等公人,前去迎接直隸巡撫余大人了。”盧班頭演技出眾,心想只要把知縣誆去,那今日就算大局已定了。
“什么?”知縣大驚失色。
余巡撫來了靜海?
我怎么不知道?
“這是何時的事情?巡撫大人目下到了何處?為何不早報我知?”
“回大人,巡撫大人已到了北城城門,現(xiàn)下讓卑職持了印信,前來喚大人與這位千總大人前去相迎呢!”說罷他亮出了一方小印遞給孔春暉。
孔春暉看了兩眼,驚疑不定。
這印信無誤,可無端的怎地巡撫大人沒打招呼就到了此處呢?
或者打了招呼被張百川先行攔下了?
這張百川又要出什么幺蛾子?
難道要揭發(fā)我?
不會如此吧,他自己屁股不干凈,如何揭發(fā)我?
孔春暉心頭起了濃重的疑惑,不過他不敢耽擱,急忙吩咐下人道:“速速與本官更衣,我要迎接巡撫大人?!?p> 丫鬟不敢耽擱,急急去取他的官服。
而此時那何千總眼中閃過一絲狐疑,對盧班頭道:“你先下去,我與大人隨后便至?!?p> 盧班頭點頭應(yīng)諾,然后出了門。
何千總朝著一個營兵使了個眼色,那營兵立時會意,急忙出門去探聽消息了。
孔春暉此時在堂內(nèi)焦急踱步,不斷甩動胳膊用手錘掌,自語道:“到底出了何事……”
何千總見他失魂落魄的樣子,絲毫沒了前幾日的意氣風(fēng)發(fā),不由一陣錯愕。
他本以為此人城府深沉,善于隱藏,關(guān)鍵之時又能把握機遇,怎么稍有意外,就這樣失了進退。
其實這孔春暉確實城府不淺,不過他在上任前方才得了進士,之前只不過是一介書生,寒窗苦讀,少有歷事。
如是經(jīng)他深思熟慮的,自然有真知灼見,但是一遇到意外的變故,倉促應(yīng)對,難免顧此失彼,從高家莊之事就可見一般。
“堂尊,此事有古怪啊。何某以為,等麾下打聽清楚出了何事,堂尊在去迎巡撫大人不遲?!?p> 孔知縣方寸大亂,聽何千總說完,否定道:“賢兄啊,若是別人也就罷了,巡撫大人余沐霖乃與孔某岳丈座師同出一系,乃是孔某師長一般,若是慢待,到時老師與家岳該如何看待孔某啊?!?p> “那也不急與一時啊,還是稍待片刻為妙?!?p> 孔知縣卻不認同,搖搖頭道:“不可啊,此時巡撫大人已經(jīng)到了北門,再有片刻就到了縣衙了,莫說此位與孔某長輩的淵源,就說那上官來訪,下官卻不相迎,此事也犯了官場的大忌啊。賢兄還是這便與孔某前去相迎為妙啊。”
默無言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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