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管家放寬心吧,相信老侯爺不會在意這些虛禮,亡者英靈在上,看得到大啟百姓的哀思的?!鳖櫲舫恐郎蚣疫@種百年將帥府邸,可能在追名逐利、拜高踩低的官場上得不到多少真情,但是被他們保護過的百姓不會忘記他們,他們的功績刻在了沙場上,英靈永遠(yuǎn)不朽。
焦管家點點頭,又猶豫道:“今晚本應(yīng)是世子在此守靈,只是......”
“無妨,我在這里也是一樣的,老侯爺不會介意的?!?p> 聽完顧若晨的回答,焦管家松了一口氣。老侯爺一身磊落、一世功勛,要是了了卻連一個守靈的晚輩都沒有那著實有點悲哀。
“世子夫人,那您就在靈堂陪陪老侯爺吧,他老人家生前估計最想看到的就是世子成家立業(yè)了。您在這里他一定會開心的。屬下還有事情要處理,就先下去了!”
“焦管家請便!”顧若晨在棺木一側(cè)留出來的位置上跪了下去。
“世子夫人,您跪一會兒就在那小扎子上坐一會兒,您不是習(xí)武之人,跪長了膝蓋受不住,明天我們還要進山的?!苯怪巧骂櫲舫窟^于老實,真的跪太久的話明天怎么還能走呢,到時要是世子不配合,很多事情只能靠世子夫人這個孫媳婦來完成了。
顧若晨心里倒是對跪拜老將沒有半點猶豫,本來還擔(dān)心不知道要跪多長時間會不會受不住,現(xiàn)在焦管家那么說她也就知道了。
也是,印象中原主的祖母去世的時候她們在靈堂的守靈也多半是坐著,包括顧舟和秦小玉。真跪一天一夜很多人都受不住的。
“焦管家放心,我會看著辦的,您去忙別的事吧!”
焦管家拖著傷腿,走出靈堂之前還對三個在靈堂中的下人交代道:“看好香火,不能出岔子。照顧好世子夫人!”
幾個下人恭順地回應(yīng)。
顧若晨跪了一會兒,發(fā)現(xiàn)邊上有一些經(jīng)書,便拿起經(jīng)書低聲念了半天。等到傍晚下人送來飯食,她問了焦管家,并沒有禁食一說,便還是用了一些,她的身子今早才落了水,實在怕熬不住,要是明天倒了沒法幫忙才是得不償失。
吃完飯后,外面的天漸漸暗了下來,顧若晨一會兒念點經(jīng)文,一會兒又給添些香火。陪在靈堂的沒變的人只有焦管家和翠云,原來在靈堂的三個下人已經(jīng)換了一撥,秋菊歷來好逸惡勞,借著顧若晨讓她回去傳話的空隙就沒再回來過。
顧若晨倒是覺得剛好合適,那個丫鬟杵在這里讓她不自在,老怕被她看出什么,而且看她那眼神里透出的意思,她對老侯爺并無半絲敬畏,打發(fā)走了最好。
隨著暗夜的來臨,外面的風(fēng)聲越來越急,靈堂內(nèi)的燭火好在被燈罩罩著沒有吹滅,但是還是給人一點陰森的感覺。
顧若晨本來也有些發(fā)憷,但是想想人家老侯爺一代名將,滿身正氣,即使做了鬼也不會來傷害她,便又安心了一些。
她坐在棺木前盯著香火,不由得想起自己前世的爺爺來。她從小被父母管的不是很多,和她最親近的是自己的爺爺奶奶,她一直想著等將來長大了要照顧爺爺奶奶過上舒服的日子。
可是,研究生畢業(yè)之后自己沒有回到家鄉(xiāng),反而留在了外地工作,每年也就寒暑假的時候會回去一段時間。她死之前爺爺已經(jīng)因為腦萎縮在床上癱了近兩年了,平時爺爺都是被叔叔一家照顧著的。
她假期回去的時候幾乎每天都會去叔叔家看爺爺奶奶,但是爺爺已經(jīng)很說不出話了,她自己也發(fā)現(xiàn)并不能和他們多說什么。奶奶耳朵不好,和她說話小聲了她根本聽不見,而且她有點輕微的老年癡呆,總是重復(fù)問很多沒有意義的話題。
久而久之,她回去就真的只是去看看老人,根本很少交流,每次一回到工作的地方又忍不住牽掛著他們,回家了卻又做不了更多。
漸漸地,她明白了一些道理,雖然殘忍,但卻很真實。人生可悲的不只有子欲養(yǎng)而親不待,還有一些極現(xiàn)實的狀況讓普普通通的人生根本無力承受自己的愿望。
她很想接爺爺奶奶到自己身邊,但是現(xiàn)實的財力和人力都沒法完成自己的心愿,她只能安慰自己:或許人生親情一場,那些付出過的人的目的不是為了回報,就是為了教會你一句話:我們老了,你慢慢來,不必追!
她覺得她死去的消息家人一定不會告訴爺爺奶奶的,他們雖然已經(jīng)昏沉,但是她知道那么疼惜自己的老人絕對無法承受失去自己這個后果。
哥哥他們會告訴他們因為工作忙,因為信號不好,因為......所以聯(lián)系不上而已。老人想不了太多,有時在他們看來,一眨眼和十多天沒有多大區(qū)別,可能只需要看了會兒照片,就以為她昨天才和她們通話過......
想著想著,顧若晨不由得喉嚨發(fā)緊,眼淚已經(jīng)不受控制地流了出來,她想找紙巾擦擦眼淚和鼻涕,卻發(fā)現(xiàn)這個年代只有手帕可以使用。自己的手帕擦拭半天被翠云接了過去,又換給她一條新的。
顧若晨怕給她道謝會嚇到她,便只能朝她點點頭示意自己沒事。
“世子!”焦管家的聲音傳了過來,顧若晨才發(fā)現(xiàn)沈暉不知什么時候走了進來。
“你怎么來了?”顧若晨一開口,就想鄙視自己問了個什么鬼問題。他的祖父,他來是應(yīng)該的呀。
“我來陪祖父!”沈暉開口說完,便坐到顧若晨身旁。焦管家他們屬于外人,和他倆守靈的位置不在一邊。
沈暉看著她的眼睛和鼻尖都是紅通通的,問道:“你哭什么?誰欺負(fù)你了?”
顧若晨沒法和他解釋自己的思念,看著他的懵懂,心道:或許傻乎乎地也是好事,不然沈家經(jīng)歷了這些慘事,三年前他也就十五六歲,一個人怎么承受得來呢?
“沒有,只是迷了下眼睛!”顧若晨敷衍道,又抬手摸摸這孩子的頭,嘆道:“別怕,姐姐陪著你!”心里暗道:謝謝你這個時候過來陪著姐姐,把我從虛無的孤清和刻骨的思念中拉了出來。
沈暉似乎聽不懂她說什么,換了個方位躺在她旁邊,嘟囔道:“我要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