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軍令狀
陸荊周身籠罩著一層寒氣,倒背著手,蹙著眉在會客廳踱來踱去。
見我進(jìn)來,立時原地立定,厲聲一句“拿下”,倏然從門口飛進(jìn)來兩個身手矯健的侍衛(wèi),結(jié)結(jié)實實將我捆了個五花大綁。
我慌不迭道:“城主大人,咱們有話好說?!?p> 陸荊冷笑一聲。
我只好一臉茫然的看著白逸塵。
他一字一頓道:“明竺失蹤了?!?p> 我蹙一下眉,說怎么可能,晌午走的時候不還好好待著,這才大半天功夫,那么大個人,縱然出去未歸,也不能就說失蹤了。
白逸塵道:“可她確然是失蹤了。你走后她去城南大慈庵上香還愿,讓丫鬟在殿外等著。丫鬟等了足足半個時辰不見她出來,去看時已沒了蹤影?!?p> 我想破腦袋,都覺得這事我似乎沒多大嫌疑。但那又何用,如今運城哪怕被人踩死一只螞蟻,陸荊估計也會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恼J(rèn)為是我橫加一腳。
我甚是不甘,忍不住申辯了兩句:“我離開畫舫后去醉風(fēng)樓聽了半天的書,確然有不在場的證據(jù)?!?p> 白逸塵道:“我下午去尋她,打聽了一路,的確如此。”
陸荊閉上眼,嘆氣道:“云宿,你就是個災(zāi)星,走哪里都有禍?zhǔn)掳l(fā)生?!?p> 聽這口氣,他或許還沒敲定明竺是我擄走的,只是認(rèn)定此事和我多少有一些干系。
“這兩日,我同城主大人和白公子總有些不解之緣,二位不都還好好站在這里。再說,明竺姑娘這才消失半天,或許兩三天后自己便回來了,現(xiàn)在說失蹤,為時尚早?!狈瘩g完陸荊,我忽想到今日離開時那只再度拜訪的河鷸,或許明竺并非失蹤,而是所謂的主子傳召。
這不能說。陸荊不一定相信明竺被一只河鷸喚走了,還可能暴露明竺的隱藏身份,亦或者會將我拉入更大的危險之中。
不如將計就計,先過了眼下陸荊這關(guān)再說。我拿定主意,問道:“城主大人,昨日楓樹林一案,可有了線索?”
白逸塵搖頭,示意我莫要往槍口上橫撞。
我假裝不懂,雙目切切望著陸荊。
陸荊寒意森森的看著我。不消說,又和王四案一樣,查無可查不得不不了了之。
我進(jìn)言道:“此案一日不明,城主就一日不能給城民一個交代,云宿就一日不能洗清自身的嫌疑。況重陽酒會在即,三方五地的英雄齊聚運城,若不能會期內(nèi)察破,城主難免會落得一個治城不賢的罵名?!?p> 陸荊冷笑一聲道:“你倒是看的通透?!?p> “螻蟻尚且偷生,何況小叫花子我”,我一陣苦笑,“為今當(dāng)務(wù)之急,是先查出王四等人究竟死于何故。而后再順藤摸瓜,揪出幕后黑手。城主若信得過云宿,請將此事交由云宿來查。”
陸荊一陣遲疑。
我微笑著看向白逸塵。
白逸塵道:“我愿同云宿姑娘一道,替城主揪出幕后真兇。”
見陸荊還是遲疑,我狠狠心,又道:“云宿愿立下軍令狀,兩月之內(nèi)若是揪不出真兇,我甘愿認(rèn)罪服法,絕無怨言?!?p> 陸荊一番權(quán)衡,點頭應(yīng)允,著人替我解了綁。
第二日我早早梳洗完畢,白逸塵就趕來了,肉麻的叫著我宿宿,問我有沒有想出應(yīng)對之策。
我微微一笑,找出宣紙龍飛鳳舞寫下幾行大字,寫完后拿與白逸塵。
他一張一字一句讀了起來?!皯屹p:一人無故乍死,非病,非傷,無中毒之象。何解?答出者將與運城第一美人共赴重陽酒會?!?p> 讀罷點頭道:“如今運城群雄聚首,能人異士大大有之,其中不乏酒色風(fēng)雅之人,這倒不失為一個好法子。只是萬一屆時明竺姑娘還是下落不明,可怎生是好?”
我對著白逸塵嫣然一笑,問道:“公子以為,云宿容貌比之明燭姑娘,如何?”
白逸塵一愣神,回道:“自然是有過之而無不及?!?p> 我又道:“能否當(dāng)?shù)闷疬@運城第一美人?”
白逸塵恍然。
我又原樣謄寫了十幾張,他就一直依在我身旁,替我研磨,換紙。寫完后讓白逸塵拿去貼到城墻、各大酒樓墻上和各街各巷的顯眼處。
半日后他回來時耷拉著臉垂頭喪氣。
我問緣故,他嘆息道,“宿宿,西街柳樹巷,又死人了,和王四陳皮一般的死法。”
聽到西街柳樹巷,我忽然有種不好的預(yù)感?!八赖哪膫€人?”
白逸塵回道:“西街包子鋪的陳大娘,一直和撿來的孤兒阿寶相依為命,她死了,那阿寶也不知是不是嚇傻了,哭也不哭話也不說,只是癡癡的笑?!?p> 我趕緊拿起斗笠同白逸塵往西街奔去,在車水馬龍中拐拐繞繞,經(jīng)過包子鋪,拐進(jìn)柳樹巷,穿過重重守衛(wèi)走進(jìn)陳大娘家。
陸荊站在破舊整潔的院子里,看著仵作驗完尸體,將一道白布蓋在陳大娘身上。
小阿寶果然有些傻了,也不蹦蹦跳跳叫我叫花姐姐了,哭都不哭,雙目空洞無焦癡癡呆呆的笑著。
我讓白逸塵抱起阿寶,脫了他粗布的的鞋襪,狠狠沖小腳心打了幾個巴掌,小家伙疼得流淚,依舊癡癡傻傻的笑著。
我又讓侍衛(wèi)找了根銀針來,深深扎進(jìn)阿寶的幾處穴位挨個慢慢搓動,半柱香時辰后,阿寶終于“哇”的一下哭出聲來。